容夏的話,勾起了前塵往事。
米小然身子驟然一僵,咬着牙關哭的更加厲害。
她就像是一顆一半生一半熟的蘋果,溫柔的時候就是熟透了的那一半,惹人憐愛,偏執的時候,又像是生的那一半,澀的讓人發苦。
容夏的話,讓她再無力抗衡。
她褪去了尖銳和怨恨,彷彿又回到了之前的米小然,哭的梨花帶雨,柔弱動人,惹人憐惜,淚眼朦朧中,透露着她的期盼與後悔。
可是,容夏看着她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度。
他是打算和她撕破臉了。
爲了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米小然又笑了起來,像個瘋子一樣,又哭又笑。
她很聰明。
容夏說的沒有錯。
她一直都清楚,容夏將她擺在什麼位置,但她願意裝傻,願意將他的言而有信,當成對她的獨特。
但其實,他和她是沒有可能的。
因爲,她太瞭解容夏了。
可自以爲是的瞭解,在夏薄的身上,出了差錯。
他不會對她如何,卻爲了夏薄跟她撕破了臉。
她得不償失,後悔萬分。
她不該這麼心急,應該慢慢的,慢慢的將那個女人趕走!
“我真後悔,只派了一個人去撞她。怎麼,她受傷了,所以心痛了,來找我興師問罪了?但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會殺了我,給她報仇嗎?”容夏既然還來找她,那就證明夏薄沒有什麼大礙,或許只是受了點傷,但僅僅是受了傷,就激怒了容夏和她撕破臉,這個女人在容夏心裡的位置,當真不容小覷。
米小然心裡想着,卻不以爲意,反而覺得現在的狀況,十分有趣。
因爲她很聰明,從頭到尾都在下棋。
哪怕,容夏現在知道了,這盤棋,她也沒有輸掉。
容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應該慶幸你只派了一個人去撞她,多幾個人,死的不是她,而是你!”
“我?”米小然覺得好笑,但她聽得出來,容夏沒有跟她開玩笑,所以心頭不禁顫了一顫,但她還有着那點自以爲在的自信,不相信的的試探:“你是說,我多派幾個人去撞她,你會爲了她殺了我嗎?”
“不會。”容夏掐滅了菸頭,看着米小然因爲他的回答,亮起來的目光,冷冷的笑了起來,“我不會殺了你,但她會!”
夏薄是什麼人,他比誰都清楚,米小然去動她,無疑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找死!
“如果我再狠一點,她還有命來殺我?”可米小然不知道夏薄的身份,所以她很自信,也根本不信容夏的話。
容夏知道他不信,米小然那些手段,用在普通人身上,或許十分有效,但對夏薄是沒有用的。
她太強悍了,想用普通的方式傷她,根本就不可能。
米小然聰明一世,也有糊塗一時的時候,終歸是太過自負了,以爲誰都是她算計的對象。
“回答我的話啊!”米小然沒有聽到他回答,有些心慌。
“沒有什麼好說的,以後我不會來了。”容夏冷漠的轉身,背影十分決絕,米小然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隱沒進了黑暗,知道他言出必行,十分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了,不甘心的叫道:“容夏,你沒有告訴她,是我派人去的是不是?你承認是你做的是不是?”
但回答她的,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一定是這樣的!”米小然喃喃自語,嘴裡反覆的說着這一句,詭異的笑了起來。
她太瞭解容夏了,太瞭解了。
他不會讓她死,也不會讓人傷害她。
出於對她的保護,他一定會背下這個黑鍋,一定會的!
他不會讓那個女人知道,他一定承認是他派人去的了,
他這是在保護她,他心裡還有她的!
回到車上,容夏抽了很多支菸。
他是個極爲剋制的人,平時最多也就心煩的時候,抽上一兩支菸。
可是今天,他卻格外的放縱自己,一支接着一支,不停的抽着,直到口袋裡面沒有了煙。
車內瀰漫着濃重的煙味,容夏搖下了車窗,冰冷的雨被風颳了進來,有些冷。
容夏看着外面的黑夜,伸手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沒有煙了。
他有些煩躁,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很多年以前,似乎也是一個這樣又冷又黑的夜晚,在這個地方,留下了他難以釋懷的陰影。
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他和米小然成了永遠的陌路人,即使還有見面和關係,但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人,佔據着一個位置,無法磨滅。
米小然也算吧!
容夏不知道米小然算不算,但是他現在都還記得米小然單純善良的樣子。
可或許,米小然從來就沒有單純善良過,她只是把他喜歡的樣子,展現在了他面前罷了。
這就是米小然,比演員還要演員,比心理醫生,還要複雜的一個女人。
她很懂人心,也很會把握人心,很少有失算的時候。
今晚,和她最後的對話,他沒有回答。
因爲,如她所預算的那樣,他沒有告訴夏薄,章明是米小然派去的。
不管,米小然設計這一出的目的是什麼,她最終還是達成了。
的確,他不會傷害她,甚至還要護着她的性命。
而夏薄的個性,必然會找米小然麻煩,所以他承認了,背下了這個黑鍋,和夏薄背道而馳。
這大概,也在米小然的算計之中,她的目的也大約在於此。
“嗤.......”容夏忍不住笑了一聲,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嘲笑米小然的天真。
誤會這種東西,的確是破壞兩人關係的最便利的方法。
可是,米小然這一次卻大錯特錯了。
沒人永遠都站在棋盤上面,曾經被當做棋子的人,有一天也會站在棋盤外,觀看整個棋局。
米小然以爲她是下棋的人,但最後誰的棋贏了,誰纔是真正下棋的人。
這時,手機震動了起來,容夏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境外,嘴角冷冷的勾了起來,接通了電話。
雨越來越大,空氣也越來越冷,黑夜彷彿沒有盡頭,也看不到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