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政紀感覺一個聲音在呼喚着自己,“醒醒政紀,醒醒,快醒醒啊”,政紀感覺到好像有人在搖着自己的胳膊,政紀慢慢的睜開眼睛,刺眼的亮光令他一時有些不適應的眯着眼,隱約間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一個人隱,記憶如潮水般瞬間涌到了他的腦海。
“啊”政紀叫了一聲,瞬間站起身,自己不是在出租屋觸電了嗎?這是哪裡?難道是醫院?怎麼自己感覺沒事?“嘩啦啦”書桌上的文具被政紀突然站起身帶倒在地上,發出了一陣響聲。
“政紀,睡得還好?看樣子還做夢了啊,要不要老師給你買張牀舒舒服服的睡啊?看看壓的臉都紅了”,一個女聲傳到政紀的耳中。
政紀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四周,愕然的發現自己好像不在醫院,一邊的牆上還貼着“爲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另一邊寫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而正前方則是一塊黑板,上邊寫着“孔雀東南飛”幾個大字,政紀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什麼情況,自己怎麼好像在一件教室。
“政紀,你看什麼呢?上課睡覺還這麼放肆?”政紀面前的語文老師滿臉怒氣的瞪着左顧右盼的政紀喝到。
政紀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纔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拿着課本的女人瞪着他,他定睛一看,覺得有些眼熟,忽然,他張大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不敢置信般的又揉了揉眼睛,才試探性的說道:“周老師”?
看着政紀疑惑的表情,周青梅怒極反笑,看了眼教室後的鐘表,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鐘,自己今天準備的課還沒有講完,決定不再政紀身上浪費時間,揮了揮手無奈的說道:“你先坐下,等下課來我辦公室。”
政紀還有些不敢相信的站在原地,打量着教室裡的熟悉的場景,掃過一張張自己熟悉而陌生的臉頰,又看了眼講臺上的周青梅,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夢中,一切都好像顯得有些不真實,直到他感到右手好像被人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低頭就看到了一張同樣熟悉的臉龐“劉璐”?政紀有些不敢確信的說道。
劉璐有些疑惑的點點頭,不知道政紀爲什麼突然叫她的名字,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對站着的政紀低聲說道:“快坐下啊,周老師讓你坐下”。
政紀看着劉璐的臉,有一絲恍惚的哦了一聲,坐了下來,劉璐看他傻傻的模樣,有些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彎腰從地上將政紀剛纔起身帶落的文具撿了起來,放到了政紀的桌子旁,而政紀則依然呆呆的看着桌面發呆。
政紀顫抖着手慢慢的將書桌上的語文課本拿了起來,一頁頁的翻開,將頭埋進了書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嗅着課本特有的墨香,發出了一聲滿足的**,過了好久才擡起頭,又看到桌子上刻着的自己名字,伸出手慢慢的撫摸着,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從一旁劉璐撿起的文具盒中取出了一直鉛筆,看了看,咬了咬牙,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手臂。
劉璐一直在一旁觀察着政紀,她總感覺政紀現在有些怪怪的,直到他從文具盒中取出鉛筆直接紮在胳膊上的時候才“啊”的一聲忍不住叫了出來,引的聽講的同學紛紛回頭望向這裡,劉璐這才反應過來捂住了嘴,低下了頭,眼裡帶着一絲擔憂看着政紀。
政紀傻愣愣的看着鉛筆在自己胳膊上留下的傷口,傷口流出了一些血,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手臂,嘴角一彎,笑出了聲,真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不是在做夢,自己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高三時代,上天垂憐,又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他忽然想到什麼,把手伸進凳閣裡,將凳閣裡的東西全取了出來,果然,一本《書劍恩仇錄》也在其中,政紀笑了笑,拿起書,隨手又丟進了凳閣,上輩子自己看小說沒好好學習,這輩子可不能再犯了。
直到下課,政紀也沒有從興奮中平靜下來,畢竟,這種只有在想象中的事,真實的發上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任你再淡定,此刻也會忍不住激動。
周青梅整整一節課都忍着,看着政紀不停的左動右動,翻騰東西,傻傻的樂,但爲了不干擾課堂進度,她忍住了,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舒了一口氣,周青梅也罕見的盼到了下課,瞪了政紀一眼,收拾了下課本,邊走邊說道:“政紀,出來,去辦公室”。
正沉浸在興奮中的政紀,聽到周青梅的話,知趣的站起身,跟了上去,身後則是同學們辛災樂禍的笑聲,都看熱鬧一樣,看着政紀走出了教室。
“報告”,辦公室門口的政紀對着門喊了一聲。
“進來”周青梅的聲音隔着門傳入政紀的耳中。
政紀輕輕一推,走了進去,他先四處打量了一下,辦公室也還是以前的那樣,一點都沒有變。
看到政紀走進辦公室後反而又四處張望,周青梅更生氣了,站起身說道:“政紀,看哪呢?來了那麼多次了,找不到我了?過來!”
聽到周青梅的話,政紀縮了縮脖子,一臉知錯的表情走到了周青梅的身前,等候着她即將到來的批評。
“你說說你,父母供你上學容易嗎?不好好學習,反而還在課堂上睡覺?你知不知道你就要高三了,再過一年多你就要參加高考了,你看看你上次的成績,全班倒數第六,你好意思嗎?進校的時候全班前十,現在呢?你到底怎麼了?難道你真的不想上大學了?”周青梅看着眼前低着頭的政紀苦口婆心的說道。
政紀看着周青梅恨鐵不成鋼的臉龐,心裡的一出柔軟被觸動,不由的彎下腰,抱了抱周青梅。說道:“周老師,我以前不懂事,所以給您添麻煩了,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了,請您相信我,請看我的表現,謝謝您周老師”。
周青梅顯然也沒想到政紀居然會抱自己,一時有些發怔,聽到政紀的話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片刻才疑惑的看了眼好像有些不一樣的政紀點點頭說道:“我記住你今天的承諾了,以後如果再犯的話,就不像現在這麼客氣了,期末我看你的表現,去吧,準備下節課吧。”
政紀深深的鞠了一躬,才慢慢的走出了辦公室。
回到教室的政紀,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個人,他走過去,發現那人正從他凳閣裡拿出了剛纔那本《書劍恩仇錄》津津有味的看着,都沒看到政紀回來。
政紀一把將書從他手裡抽走,正看得入神的凡成突然被政紀將書拿走,擡起頭才發現政紀回來了,站起身,用力一拍政紀的肩膀說道:“你回來啦,可以啊,敢在班主任的課上睡覺,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大膽呢?怎麼樣?周老師怎麼說你了?”
眼前的人正是政紀一個樓道里的凡成,也是他的死黨,兩人在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光屁股玩大,重生前的高中的時候就自己帶着凡成一起看小說,所以兩人到最後都沒有考上好的學校,他去了外地打拼,而凡成則子承父業和他爸在老家開了家餐館。
政紀看着凡成青澀的臉頰,既然有機會改變,這輩子可不能讓凡成繼續和上輩子一樣沉淪下去了,他拿着手裡的書答非所問的說道:“以後不要看着寫東西了,說着將書揉成一團扔進了凳閣”。
凡成來不及阻止,有些生氣的看着政紀說道:“你怎麼了?睡了一覺變了個人?你不是最愛看嗎?你不看了給我啊,揉了多可惜”。
政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學吧,等以後有時間再看”,說着上課鈴響了起來,凡成雖然不解,可也只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這節課是物理課,物理老師是個禿頂的男人,姓徐,徐華江,講課其實很有特色,政紀很認真的聽着,上輩子他沒有好好學物理,所以物理一直是他的短處,既然現在有了機會,自然要好好學了。
這是最後一節課,不知不覺中,四十五分鐘一晃而過,下學鈴聲響了。
政紀在教室等了等凡成一起走,凡成也早就將課前的矛盾忘了,兩人一起向家走去,他有些失魂的沿着熟悉度路線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區單位,一路上的所見皆是當年舊城的景緻,當時的忻城還是一個小城,沒有後來國家幾十億的投資的迅捷改變,就連一個城市中心廣場都要修上三四年,城區完全是在以龜速發展,城市的經濟亦並不優良,工業更不發達,
政紀的家還位於市區以南,然而周遭全是八十年代那種樓房構建和環境。凡成的父親和政紀的母親在一個單位,連搬家住房都是一個單元,所以兩人從小到大都是死黨。
自己和凡成家是在九六年一起搬入母親單位集資修建的房子,那時印象中自己十幾年來的第一次搬家,也是唯一一次搬家,就算是在一五年的哪會,父母亦住在當初的房子內。
而自己回到了九八年,自己的家也就搬入新房不到兩年,這是單位集資修建的房子,也是當初劃時代意義的所謂商品房,內部職工有限,對外不出售。
而這套商品房掏空了本就座位普通職工的父母的大半生收入,印象中九九年的高考政紀失利,較大的差距落榜三本大學,而家裡因爲買房集資已經欠了大筆錢,在這種情況下,又落選了高考,只能上個學費不便宜的三本,無疑雪上加霜,七千塊錢的高價入學對於現在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以此刻的政紀也就是兩個月勒緊褲子就能拿出,然而在當初來說,無疑是對已經沒有家庭積蓄的父母一個沉重的打擊。
政紀記憶深刻的是當初恰好家裡的親戚那邊也急需用錢,母親愁這筆錢暗暗抹淚的場面,那面容堅毅的父親的眉頭也皺成了“川”字,導致於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政紀都可以忽略了這段悲傷的記憶。
現在想起,他的確知道錢這個東西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個人,乃至一個幸福家庭生活的來源,特別是在未來經濟發達的社會,金錢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地位和成功的價值觀。
“政紀啊,你今天不對勁啊,感覺你好像變了個人啊,連小說都不愛看了,你怎麼了?”凡成看出了政紀的不對勁好奇的問道。
“沒有,我很正常,只不過今天做了個夢,夢到咱倆的將來,讓我有點顫,看到咱倆一直看小說不學習的後果。”政紀答道。
“你就可勁吹吧,就你,還當自己是神仙了,未卜先知了?”
政紀知道自己光憑說教已經不可能讓凡成好好學習,便準備以後用實際行動“救救”凡成,拉自己發小一把。二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單元門口。他竟然有些近鄉情怯,有些躊躇不已,凡成奇怪的看了眼政紀,嘀咕了聲:“你肯定吃錯藥了。”然後率先走了進去。
看着發小的背影消失在樓門口,面前的樓房讓他略略興奮,甚至於若非看到那些嶄新的刷漆和向小區內一路熟悉的故舊年輕了十來歲的長輩打着招呼,政紀還一度以爲自己沒有來到十幾年前,還一度以爲自己仍出去一五年。政紀一咬牙,也走進了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每一步臺階,每一層樓,政紀都感到自己的腿在顫抖,不是累的,心裡苦辣甜百味翻騰,感覺離自己一生的懷念更近一步。一步步臺階已不是臺階,在政紀的眼中已成爲了昔日一幕幕場景的屏幕。
終於,在三樓門口,政紀看了眼那98年的木門,咬了咬牙,終於顫抖着舉起了手,“砰砰砰”,門裡傳來了拖鞋“啪啪啪”的聲音,“吱呀”一聲,門開了,隨後傳來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回來了啊小紀,給你做了蛋炒飯,餓了吧。”
儘管,在進門前就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哭的政紀,在看到了母親熟悉而還年輕的臉龐,不禁潸然淚下,經歷過生死,經歷過滄桑,最最忘不了的依然是父母那熟悉的臉龐,淚水滴落在地板,政紀已泣不成聲。
“媽!”政紀二話不說,衝上去抱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嗅着母親那帶有些許油煙的氣味,彷彿又回到了兒時母親的懷抱,一切憂愁都煙消雲散。
政母也彷彿心有靈犀般感到了兒子複雜的心情,輕輕的抱着政紀,緩緩的拍着他,安慰着他,輕輕的說:“怎麼了,孩子,在外邊受什麼委屈了?有什麼委屈和媽媽說,媽媽給你做主。”
又是這句話,媽媽給你做主,是啊,父母是孩子最後的避風港,有什麼委屈小時候都是找媽媽說,政紀更是被這句話感動的淚眼朦朧。
“沒事,媽,兒子今天好久沒見你,想你了,媽,吃飯吧,再不吃飯我就餓死了。”政紀擦了擦眼淚,由衷的笑着說。
這是政紀的父親也走了出來,邊走邊哈哈哈笑道:“咱們家的小男子漢也流眼淚啦,好了,有什麼事邊吃邊說。”說着,和政紀一起走到了飯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