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一羣漢子低了頭。
“你們聽着,若是這裡不要你們,我那裡你們也回不去。”廖幕城忽然道。
“大將軍?!”都尉們齊驚。
“大將軍,末將們可是對您忠心耿耿!”
“我知道。”廖幕城一一看過眼前的將領,他們都曾隨着他一同出生入死,一同保家衛國,“你們一日是我廖幕城手下的兵,一輩子都是!死了我葬,殘了我養,回鄉我護!
但軍紀犯了就是犯了,若她不要你們,我會安排你們回家,亦或者跟在我身邊混口飯,就是不可能再回軍中。”
廖幕城說罷,轉身便往走,留下一羣舊部面色發白,呆立着不能動。
再說行禮卸下半個時辰後,尹莫幽才傳人進帳,柏然率人進帳時,發現搬進來的行李都已拾掇好了。
“說點事兒聽聽,你們昨夜潛入大營之後,有沒有遇上不錯的兵?”尹莫幽坐在書案後問。
李鐵書聞言笑了笑拱手:“卑職來時,轅門大營已亂,無機緣發現。”
燕青搖頭:“沒有。”
李大壯道:“俺在茅坑上蹲了一個多時辰,人沒見着,倒是被薰得夠嗆。”
燕青一聽噗嗤一聲就笑了:“聽說孫統領是個精明人,外號叫孫猴子,矇住他可不容易,李兄弟昨晚能騙過他燒了營帳,實在佩服!”
“嗨!那有啥?”李大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不是遠遠瞧着你們都得手了,把俺給急壞了,心想怎麼也不能唯獨俺這邊的大營沒燒着,這一着急——腦袋瓜子突然就好使了!”
此言一出,惹得李鐵書、燕青都笑了起來,連不苟言笑的柏然都緩了臉色。
尹莫幽看向李大壯,點頭道:“大壯,你昨晚表現不錯。”
李大壯忠厚老實,論機靈,不如燕青,昨夜能急中生智,使詐得手,實在難得。
“你們這兩個月的特訓成果不錯,昨晚都表現得很好。”尹莫幽不吝讚揚。
倆人頓時興奮得小孩得了糖果似的。
“如果沒遇上還不錯的兵,那就去把廖智遠大帳附近營帳的都尉傳來吧。”尹莫幽道。
“有!”柏然忽然開了口,尹莫幽有些意外。
柏然道:“昨夜北大營有隊巡邏哨還算警惕,那個小隊長看官階是個校尉。”
“幾營的?”
“一營!”
“傳來!”尹莫幽即刻下令,“還有,昨夜南大營那兩個倒泔水的兵裡,有個少年也一併傳來。”
燕青得令而去,一掀簾子就發現廖幕城來了。
“瞧瞧你帶出來的兵,還來作甚?”尹莫幽冷着臉問。
廖幕城抽抽嘴角,行禮送來了,就被如此卸磨殺啥啦!
他慵懶一嘆:“你可真冷淡,我正要走,過來與你道別。”
“婆婆媽媽,道什麼別!”尹莫幽想到自己對他的老部下抱有殷切的期望,竟然給她如此大的失落。
廖幕城噗嗤一笑道:“這不是你的下馬威太別開生面了,不然,他們哪裡會如此不堪一擊?你打也打了,訓也訓了,怎
麼還有這麼大的火氣?”
“怎麼,你的意思是我還不該打他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打打更聽話。”廖幕城笑得很邪魅,柏然瞧得很想捂臉,他那高冷優雅的主子怎麼在這女人面前總這副德行,更無法理解的是,好像還樂在其中。
“額——他們有沒有朝你抱怨?”尹莫幽問。
“抱怨啥,都在憧憬期待着你把他們打造成傳奇,打造成鐵軍哪。”廖幕城瞧着她眼底的青色,知道她定然很累,不由想逗她開懷。
尹莫幽不由噗嗤一聲笑了:“瞧你編排的瞎話,不抱怨我他們就不正常了,不過,這話,我愛聽。”
廖幕城眼波流轉,笑得煙視媚行,依依不捨,口中的話卻乾脆:“如此,保重,走了。”
那轉身也十分乾脆,毫不拖泥帶水地便走了。
尹莫幽被他那勾搭人的眼風逗得面色發紅,卻見他颯然轉身而走,不由暗暗磨牙,這妖孽,走也不好好走,勾搭啥呀!
廖幕城在帳子口站住:“朝堂上有我,你安心練兵!”
尹莫幽回了句:“走吧。”
衆人在帳中等了一陣兒,北大營一營昨夜的巡邏隊長來了,那人是一營四屯的校尉,名叫馬良。
此名與李鐵蛋之名相比,不算粗野,但此人的氣質並不似書生,尹莫幽將人打量了一眼,問:“你家中有讀書人?”
馬良聽聞大統領傳召,一路膽戰心驚,以爲是今日沙場懲罰,將他給漏了這會兒要補上;但沒想到到了中軍大帳,尹莫幽頭一句竟是問了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他不敢遲疑,忙道:“回大統領,末將的爹是私塾先生。”
“那你爲何要從軍?”
“回大統領,爹教書難以養家,兄弟幾個無以爲生,末將從小就打柴打獵,識得幾個字,練了一身結實的筋骨,就從軍了,至少能吃飽肚子。”
尹莫幽微微頷首,沒有再問他出身,忽然問道:“你昨夜爲何攔下我的親衛長?他有可疑之處?”
柏然是尹莫幽的親衛長,馬良以爲攔下他讓尹莫幽失了面子,故而有此一問。
他自不敢答,忙撇清道:“柏隊長無可疑之處,末將就是——就是湊巧——”
“我這裡不留沒血性,連這點兒實話都不敢說的兵。”尹莫幽冷淡的打斷馬良。
馬良一驚,他家中貧寒,從軍是唯一的出路,好不容易因操練勤快嚴守軍紀才當上了校尉,如今要他回鄉,他哪裡捨得。
於是垂首恭立,如實答道:“末將也說不出來柏隊長有何可疑之處,就是覺得哪兒彆扭,因此便心生警覺的問了;
後來被柏隊長打暈了,醒來後得知是大統領和親衛們摸進了大營,末將才回想起來,應是柏隊長的衣着有破綻,那身軍袍他穿着有些短了,雖有軍靴和袖甲掩飾,但褲腿和袖口處還是擰巴着不舒坦,軍容不整,十分可疑。”
李鐵書眼神一亮,昨夜潛入時他不在場,但料想憑一己之力潛入萬軍大營並非易事,柏隊長定是避在暗處的,他能發現着裝的彆扭之處,若嚴加訓練,必是做斥候的好料子!
柏然那木板臉卻冷哼一聲,眼神好身手差,白搭!
馬良聽那冷哼,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看柏然,以爲他是惱了。
尹莫幽卻淡聲道:“知道了,且退一邊候着。”
馬良不敢多問,更不知今天被傳喚來究竟是爲了何事,只好聽令退開,等着。
等了約莫兩刻,等來李大壯帶進帳來一少年。
“見過大統領!”那少年瞄向尹莫幽,見她擡眼望來,忙垂首瞧着靴尖兒。
“昨夜膽子還挺大,怎麼今日就縮回去了?”尹莫幽問。
還不是被您給嚇的——少年心裡暗暗說道,嘴上可不敢說,只低頭不語。
“哪裡人士,姓甚名誰?”尹莫幽又問。
“回大統領,小的西嶺人士,阿季亞。”少年又瞄了眼尹莫幽,眼睛裡滿是好奇。
尹莫幽一愣,看了李鐵書一眼,這名字一聽就是少數民族,西嶺與西肅國接壤,聽聞西肅國國內少數民族甚多,嶺南地界也有不少,兩國邊境地區有些少數民族族史複雜分支甚多,她不太瞭解。
李鐵書會意,給尹莫幽一個回頭與你細說的眼神,問:“你是阿季族人?”
阿季亞道:“正是。”
“爲何不在族中待着,要離鄉從軍?”李鐵書問道。
“在族裡待着有啥出息?男兒就當報國!”少年答得鏗鏘,頭卻低着。
尹莫幽目光一冷,“我喜歡聽實話。”
阿季亞一驚,睃了尹莫幽一眼,又低下頭去,“這就是實話!”
他顯然不想說。
尹莫幽淡聲道:“好,我可以不管你爲何從軍,你在這裡就是我的兵,我不排斥異族人,但也不會對你有半分的照顧,你可有異議?”
“多謝大統領!求之不得!”阿季亞擡頭,眸光明亮。
“好,那我問你,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教訓五城巡防司的狗崽子,你可願意?”尹莫幽言歸正傳。
“啥?願意願意!我太願意了!”少年愣了下,點頭如搗蒜,笑得嘴都快要咧到耳朵後了。
大帳中的衆人都愣了。
李鐵書問:“大統領要打五城巡防司?”
尹莫幽眸光森冷:“罵我水師,覬覦我船,自然要打!”
“太好了!啥時候打?”阿季亞摩拳擦掌。
“就憑你?”尹莫幽卻當頭潑了他一盆涼水,“你昨夜被我的親衛一個手刀就劈暈了,能打五城巡防司?五城巡防司是京城外圍防務的精銳騎兵,你打得贏騎兵?”
阿季亞頓時蔫頭道:“那您還說給小的機會,逗我玩?”
“我沒逗你玩,我是要給你一個機會,不過只是一個特訓的機會,至於你能不能得到教訓五城巡防司的機會,就要看你能不能堅持過特訓了。”
“特訓?是啥子東西?”
不僅阿季亞不知,聽者俱不知其意。
“高強度的訓練,通過後能水戰如平地,奔跑急如飛,格鬥易制敵,拳頭強悍,善於潛藏!但這一切需要先從體能練起,爲期一個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