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云溪瞧着倒是比從前更加懂事了一些。
錦繡坐在顏氏的旁邊,兩個人親親熱熱的,而云溪倒也沒有露出什麼不好的神色來。反倒是湊趣兒一般的說道:“從前我就聽人說起過這個靈源寺,裡面的圓若大師精通佛法,據說不管什麼難解的事情,只要能夠得到大師的一兩句指點,問題可就迎刃而解了呢。”
這個圓若大師的名號,錦繡上輩子也是聽說過的。
在她跟皇晟樊成親之後,好長時間都不曾懷孕。當時聽說了這位大師的名號,她還動過心思,想要見一見這位大師,後來跟皇晟樊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就被他打岔打過去了,便也沒提。
現在云溪聯合皇晟樊算計自己,選擇的恰恰就是這個靈源寺。
她忽然像是抓住了什麼似的,從前許多想不通的事情,這會兒竟然都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上輩子皇晟樊能夠將人言可畏四個字運用的那般爐火純青;怪不得圓若大師每每有什麼驚人之語最終獲利之人卻總是他。
在民間有這樣可以影響人心的高手再加上有她這個愚蠢的辨不清好賴忠奸的人,在一旁死心塌地的幫着他,那個位子他要是還得不到,她都該笑話他愚蠢!
云溪一邊說着話,一邊偷偷的瞧着錦繡的臉色,見她神思不屬,好似並沒有在聽她說話一般。大概是心虛作祟,她內心裡總是擔心錦繡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因而拉了拉錦繡的衣服,說道:“妹妹在想什麼?”
云溪倒也沒有發怒,只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在想,那個圓若大師是不是真的那麼靈驗。”
云溪將心悄悄地落回了原地,故作輕鬆的說道:“哎呀,這還不簡單,到時候隨便問個什麼問題試探一下,瞧瞧究竟準是不準不就知道了?”
錦繡擡眸,略含諷刺的看了她一眼:“是嗎?”
云溪心中一個咯噔,那種總覺得自己什麼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覺又來了!
不等云溪說道,顏氏便說道:“不管怎麼樣,圓若總是大師,你們這樣是對大師不敬。信則不疑,這是做人做事基本的信條。既然有事求人家,還要做出一副試探的姿態,旁人又不是傻子,心裡怎麼會沒有疙瘩?”
錦繡知道,這是孃親在藉着這件事敲打云溪呢,可是就云溪這樣的人,可不是這一兩句話就能敲打住的。
接下來一路,顏氏都在閉目養神,而錦繡則目光看向窗外。
上輩子,她心裡眼裡都只有那麼一個渣男,可沒有餘下一寸之地來欣賞旁的東西。對於錦繡而言,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遺憾。
如今,走在路上的風景,人生路上多姿多彩的經歷,陪伴在身邊相濡以沫的親人,都是她心中不可放棄的美好。
人生有多鍾可能,她上輩子就是太蠢,纔會爲了那麼一個不是東西的人,放棄了這麼多美好的東西。
兩府的馬車一前一後的出行,朝着靈源寺而去,在路上還是受到了不少側目的。
一直到了山腰處,馬車才停下來。
在這兒便是通往靈源寺的一處石階,馬車無法通行,若是想要上山,也只能一步步攀爬上去。圓若大師也是有心,將靈源寺設立在這麼一處地方,漸漸的便有山下百姓傳出若有事求問大師,則要誠心,而這石階便是誠意的表現。
原本就是一普通的石階,被人這麼一傳,倒是將這個靈源寺傳的神乎其神起來。
這時,馬車內的幾個人都下了車,何婉盈一下車就朝着云溪這邊跑了過來。
她先朝着顏氏行了一禮,說道:“伯母安好。”
顏氏點點頭。
何婉盈復又看向雲天軒,笑道:“這定然就是雲家哥哥吧?”
雲天軒有些尷尬的點點頭,他如今雖然年紀也到了說親的時候,但接觸的女子除卻錦繡和云溪,幾乎就沒有了。這會兒冷不丁還有一個這般熱情活潑的,還真是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好在錦繡這會兒出言,才解了雲天軒的尷尬:“多謝何家姐姐相邀,我在家裡都不知道說過孃親幾次了,她總是不願意出門,我總擔心她老這麼悶在府中,可要悶壞了。”
顏氏笑的一臉寵溺:“你呀。”
非雲和若雲就站在錦繡身後兩側,云溪看了一眼,繼而問道:“妹妹這兩個婢女我倒是不曾見過,小翠服侍的不好嗎?”
小翠手裡拿着包袱,裡面是兩套換身的衣物和繡鞋。
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在外,總是會多備用兩套衣服的。就擔心會出了什麼意外,到時候也可以應對。
這會兒,剛巧就將云溪這話聽了去。
錦繡嘴角帶着嘲諷的笑意,還真是低劣的離間的手段。
倘若小翠不是從小就服侍在她身邊,倘若她沒有給予小翠全心全意的信任,只這麼一句話,還真能夠鬧的主僕二人離心。
顏氏一臉厲色的看向云溪,只把云溪嚇得後退了一小步。
錦繡笑了笑,走過去扶着她的一隻胳膊,湊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道:“可別將旁人都當傻子,那麼低劣的離間手段,當誰都沒有聽出來嗎?”
接着才衝着衆人笑了笑:“想來是姐姐甚少出門,這會兒剛出來就歡喜傻了,竟然都站不穩了呢。我可聽說這石階有些高,咱們是現在就爬還是等會兒?”
何婉盈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我聽哥哥的。”
何進給顏氏行了一禮,又朝着云溪和錦繡還有云天軒行了一個平輩禮,這才說道:“我跟雲弟應該沒有什麼關係,怎麼樣都可以。只是顏伯母以及兩位妹妹一路坐馬車顛簸而來,想來應該是累了,要不要休息片刻?”
顏氏許久不曾出門,這馬車顛簸的厲害,還真有些難受,便應道:“那就歇息一會兒再上去吧。”
那邊何婉盈和云溪便尋了一個地方坐下,云溪這才問道:“不是你一個人來的嗎?怎麼……怎麼你哥哥也來了?”
何婉盈朝着雲天軒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怎麼允許你哥哥過來,就允許我也帶着哥哥過來了?”
“我可沒有這麼說。”
雖然說,皇晟樊跟她說這兒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但是,這種事情,人越多就越是容易出岔子。
她原本想的就是她跟錦繡一塊兒出來,再加上何婉盈,到時候假如有什麼狀況只管將事情往何婉盈身上栽便是。
何婉盈瞅了眼站在錦繡身後不遠處的雲天軒,問道:“看起來,你這位哥哥還是跟你妹妹關係比較好一些啊。”
云溪說道:“誰讓我不是從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
何婉盈也是庶出的姑娘,只一句話就將自己和何婉盈擺在了統一戰線上。頗有些同仇敵愾的味道,同時也不着痕跡的將雲天軒給貶低了。
何婉盈這會兒可沒心思猜測云溪這話裡的深意,看着雲天軒又想了想自己在忠勤伯府的處境,若是忠勤伯府還是開國時候那般的光景,她即便是一介庶女,也是瞧不上雲府的門第的。
可是現在,她琢磨着雲天軒也算是自己的良配了。
雖然是雲府的養子,可是聽說學問上很是不錯,端的是文武雙全。而且據說就快要下場參加科考,等到明年結果出來,她到時候就讓姨娘活動活動,若是落榜她也可以另行選擇。
現在倒是不用自己多做什麼旁的動作,只要慢慢同他接觸便可。
過了一會兒,站在錦繡旁邊的非雲忽然說道:“小姐,前面有馬蹄聲,想來是有人要上山。”
錦繡皺眉說道:“不必理會。”
只心裡卻想着,今兒個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怎麼就這許多人前來靈源寺了?
過不多久,便看到兩匹馬並列朝着這邊過來。顯而易見的是放滿了速度,等到近前,錦繡這纔看清楚來人。
景沐暃和他旁邊的人一同下了馬,也看到顏氏一行人正在歇腳,二人便朝着她們那邊走過去。
錦繡此時卻是看向景沐暃身邊的另一個人,雖然是一身常服裝扮,但通身的氣派還是讓人不敢忽視。舉手投足都傳來一股剛正硬朗之風,這個人怎麼會跟景沐暃走在一塊兒?
這輩子她是沒見過,可是上輩子她對此人卻還是有些熟悉的。
這人正是手掌十萬兵馬的寧王皇景梧,當初孃親身死,他還曾追問過一二。
顏氏這會兒已經過來行禮:“見過寧王、景王。”
“快快免禮。”
云溪和何婉盈也過來見禮,兩個人的表現如出一撤。都是羞恰的低着頭,那不勝涼風的嬌羞,微微露出的瑩白脖頸,只一見,便叫人心生好感。
錦繡只瞅了一眼,便冷笑着轉過頭去。
這兩人還真是一模一樣的做派,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勾引男人。
雙方見過禮之後,顏氏這纔看向寧王,問道:“寧王怎麼回來此處?”
又看了眼景王景沐暃,顯然是在問你們二人又是如何會在一塊兒的。
寧王只笑着說道:“剛剛從西山大營換防回來,聽聞靈源寺這邊風景不錯,就來看看,沒想到半路跟這小子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