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錦繡去給顏氏請安。
剛好這京城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中,還有不少錦繡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的,便順道兒拿着東西一塊兒去請教顏氏了。
顏氏聽着錦繡的問題,又看向她手中拿着的東西,很是驚訝的看着她:“你從前對這些可是半分興趣都沒有的,怎麼現在看起來了?”
錦繡說道:“從前是女兒想差了,我既然是高門貴女,自然少不得要去參加那些聚會的。往後即便女兒不嫁人也還要守着相府呢,到時候跟別家的小姐夫人們說起話來,可不能像是個真眼瞎一般。所幸女兒現在醒悟的還不算晚。”
顏氏目光柔和的看着錦繡,大約也是通過錦繡的話,想到了自己。
曾經以爲抱着那些詩詞歌賦就能過一輩子的,若不是爹爹狠狠的逼着她瞭解了一通,她大概也跟女兒一般,對於各府的人情往來,半點兒都不通曉。
不,或許她會比女兒更加不如!
至少,女兒現在已經知道這種事情的要緊了。
想了想,便也跟錦繡坐在一塊兒,細細的同她講解起來。錦繡也聽的十分認真,一時間,這母女二人的氛圍十分和諧,讓人不忍心打破。
等到全部講解完,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顏氏忽然問道:“昨兒個忠勤伯府那小丫頭來找云溪了?”
錦繡點頭:“是的。”
“那丫頭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得小心着些。”她的生母是太后身邊得寵的人,太后那份手段,定然是學了個七七八八的。
從前這丫頭入府的時候,她倒也是見過一兩次,只覺得她目光不夠清正。現在過云溪扯在一塊兒,還不知道在憋着什麼壞主意呢。
錦繡原本是不想讓顏氏擔心,所以那些事情她是不大想告訴顏氏的。
但是現在看起來,孃親心裡可是什麼都明白的。她便將自己知道了的事兒都給顏氏說了一遍!
顏氏氣的臉色通紅,眼中泛着狠戾!
她本是一個溫和至極的人,極少能有什麼事兒會讓她動容,可是柳氏母女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能夠將她氣成這副樣子!
“娘,您別生氣了,現在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她的打算了嗎?女兒打算讓他們自食惡果,所以明天若是何婉盈下帖子過來,女兒便要出府一趟了。”
顏氏還是不放心:“不行,就算你身邊有人保護那也太過危險。就算你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也不該讓自己身陷險境。總之,你不能去。”
錦繡勸道:“娘,女兒知道您這是關心女兒的安全問題。女兒保證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好不好?這個府裡,就只有我們母女相依爲命了呀,女兒怎麼忍心出什麼問題讓孃親您擔心呢?”
顏氏不知道錦繡爲何要辦執着,但是她卻不能眼睜睜就這麼看着。假若到時候錦繡當真出了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
內心掙扎了許久,最終顏氏還是說道:“你要去可以,但是娘要陪你一起去。你外公年紀大了,剛好孃親也想要替你外公求個平安符,捐一些香油錢,讓佛祖保佑你外公平平安安的。”
錦繡知道,這已經是孃親的底線了,便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何婉盈的帖子是直接給了錦繡了。
錦繡笑着回了帖子,說到時候一定會去的。
何婉盈看着回帖,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隨着帖子一起送去的,還有半斤上好的雨前春茶,這可是御前貢品,皇上賞賜給了顏相,顏相分了一大半給了錦繡。
何婉盈拿着春茶去尋了自己哥哥,遞過去:“哥哥你瞧,這可是貢品呢,怎麼樣?”
何進皺了皺眉:“這是哪兒弄來的?你……沒事不要去別人家亂晃,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在家練字畫畫。”
他知道忠勤伯府如今就是一個爛攤子,妹妹從小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這也養成了她就愛上別人家裡打秋風的性子,他也曾嚴厲的要求她改掉,可是卻一點兒效果也沒用。
這個府裡,若是還像現在這樣,可就真要倒了!
何婉盈卻不管,“哥哥你怎麼這樣看我?我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我們的,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自己過得好,我管別人怎麼說呢?反正這府裡這個樣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便是我想改變,也改變不了。既然如此,我享受我的,又有什麼不可以?”
何進目光怔怔的看着這個妹子,終究還是搖搖頭。
何婉盈卻說道:“哥哥,你整日裡悶在府中,不是看書就是舞槍弄棒的,三日後我跟雲府的兩位小姐約好了一塊兒去上香,不若哥哥我同我一塊去吧?”
她眼中冒着精光,每次只要她一露出這樣的表情,何進便知道,這個妹子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他淡淡的說道:“我就不出去了。”
說着,他又拿出一個荷包:“這裡面是二十兩銀子,跟別人在一塊兒,別總是想着怎麼佔別人便宜。哥哥……總能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何婉盈這人雖然自私了些,但誰對她好她心裡也明白。
這銀子她雖然不曾拒絕,心裡卻是極爲惦記這個哥哥的。
這般一來,她是愈發的想要讓何進同她一塊兒出去了。
前些天淮王去雲府提親的事兒,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自然也有所耳聞。後來差人打聽了一下,也知道雲錦繡並沒有想要嫁給淮王的意思。
反正雲錦繡也是個毀了容的醜女,她的哥哥這般一表人才,儀表堂堂,雲錦繡可沒道理不嫁。就算她不願意,到時候她總會有法子讓她同意的。
只要哥哥願意同她一塊兒出門,她就有本事讓雲錦繡成爲自己的大嫂!
哥哥是個有真本事的人,到時候娶了雲錦繡自有云尚書和顏相幫襯,她就不相信哥哥不會飛黃騰達!到時候,她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嫁了。
想到此,她目光中便積蓄着淚水,一雙眼睛通紅的瞅着何進:“哥哥……你說說你都多久沒有陪我一塊兒出去玩耍過了?每年七夕元宵,你都是悶在府中不曾陪過我,我就是想讓你陪陪我怎麼了,你是我親哥哥呀!這個府裡,我想找個人玩兒,都沒有人陪我!雖說我現在跟雲府那位大小姐走的近一些,但是哥哥你以爲我不知道她半點都沒將我當自己看待嗎?到時候她們姐妹友愛有加,我一個外人夾在中間算什麼?”
何進很想衝着她發火,問一句既然知道自己是個外人,當初又要下那樣的帖子做什麼?
但是看着妹妹現在這個樣子,責問的話他半點兒都問不出口。再加上妹妹出門拜佛,也是爲了他,那些煩躁就都不見了。
只是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們女孩子在一起不是剛好嗎?哥哥畢竟是一介外男,摻和在你們中間算什麼?到時候這事兒若是被人知道了,還不得編排死我?”
“又不是你一個男子,你怕什麼?”
何進奇怪道:“咦?不是說只有你跟雲家兩位大小姐嗎?”
何婉盈說道:“原本是這樣打算的沒錯,不過雲府不是還有一個養子嗎?也不知道雲錦繡怎麼想的,後來也要將那位養子一塊兒帶着。你如實不去纔不好呢。反正對方也有長輩在的,也不算私下裡見面吧?”
“還有長輩?”
“是啊,就是雲錦繡她娘。”
何進想着自己這些年確實甚少帶着何婉盈一塊兒去玩耍逛街的,便說道:“既然如此,哥哥陪你去便是。”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就這樣,一行人便定好了行程。
只是,這樣的一行人,卻是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盤。
三日後,柳姨娘送云溪走的時候特特的往她手裡塞了一包藥粉。云溪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脣邊的笑容愈發冷凝起來。
不懷好意的看向錦繡,“今日母親願意帶着我一同出門,也是託了錦繡的福呢。”
顏氏說道:“你只要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不會爲難你。”
那目光似是要洞察一切,讓云溪瞧着心中有些心虛。
她低下頭,“女兒自然安分。”
雲天軒扶着顏氏和錦繡上了馬車,自己則騎馬走在旁邊。時不時的觀察着情形,出了上街便同忠勤伯府的馬車相遇。
看到忠勤伯府馬車旁邊竟然也有一位男子騎着馬,雲天軒心頭涌起一陣詫異,想了想忠勤伯府的人,便猜到這定然是伯府庶出的三公子何二小姐的胞兄何進了。
雲天軒抱拳朝着他笑道:“想必這位就是何公子了?”
何進也笑道:“說什麼何公子,倒是見外。若是不介意,我便稱你一聲雲弟。”
兩家並不是世交,但是因爲這會兒一同出行,這樣說倒也不會顯得突兀,雲天軒抱拳說道:“何兄。”
忠勤伯府雖然不像個樣子,但是觀此人目光行事做派,卻也極爲磊落,倒是個君子。雲天軒自然不會排斥跟這樣的人相交。
當然,前提是他對錦繡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