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二章 靜止的平臺
經過這一次聊天,蔣中正決定無爲,放手軍隊給滇軍系朱培德和何應欽,自己專門學習康德,也不再參與黨務活動。
他要搞清楚當下的信仰是什麼?如果訓政走向反面呢?二律背反啊!
朱德卻在這次聊天中,確立了軍中思考者的地位。當時朱德還聊到德國黑格爾哲學的傾向,馬克思的反對黑格爾的辯證法。
蔣中正在確定自己的無爲立場後,心中一陣輕鬆。
他說:“嗯,太虛大師不錯,把我們聚集到一起,好好討論一下生命價值。”
賀龍此種場合插不上嘴,太虛讓他們少討論,多體會理科中的哲學,以後纔會有基本因果次序去分析問題。
這次忍不住,賀龍問到:“朱大哥既然你學習到了這麼多東西,爲什麼還在這裡認真的思考?”
朱德說:“學多少都沒有用的!關鍵是信仰。比如,我是準備相信馬克思的,所以到了德國學習馬克思,研究馬克思。順路按照馬克思的思路,批判了黑格爾的絕對精神。但是黑格爾以前的東西就沒有興趣了。整天研究德國人民在一戰後期的苦難。但是德國人本身不是馬克思的好信徒,黑格爾信徒反而多一些。”
賀龍問:“什麼取決於你決定信仰什麼呢?也就是你是如何選擇的。”
朱德說:“自然是先天的正義性。現在看是淺層大腦能夠認識到的。更深層次的就是康德的先驗科學論。也就是說,我在德國是帶着忠孝仁義的概念去的,學習的是檢查一下哪個符合我的看法。太虛大師的班,就是找到這個先天正義,在糾正我們這個先天正義。你賀鬍子除了替天行道,就是哥們義氣了。”
賀龍聽懂了,說道:“雜心不去,心不誠,取不到真經。”
蔣中正大笑起來,說:“一幫雜七雜八的人,混在國民革命的旗下,搞起了黨義,竟然要訓政。看來是狂妄了。”
張治中一直沒有插話,這時候有些吃驚,趕緊說:“介石兄,鎮靜,不要思慮過度。”
蔣中正說:“無所謂了。先天正義性,玉階兄說的好,這事情是一個悲哀啊。英國人是相互妥協,美國人是禁止限制個人自由的立法,看來都是無奈。就我們中國人,相信自己是正義的化身,隨意立法。”
太虛說:“人是慾望的結合體,這是先天的。社會不該強化這種概念。但是我們的歷史記錄,小說都是這方面的。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東西。紅樓夢還是有些悲劇意識,知道很多事情是無解的。”
賀龍驚問:“這些小說也有問題麼?”
朱德沉靜地說:“你鬍子的精神實質就是來源於這些東西,難到他們還正確麼?”
賀龍問:“太虛,你簡單地告訴我不就行了麼?”
太虛說:“賀施主,沒有用的。佛祖不渡無緣人,上帝也幫助自助之人。你聽我說,與聽水滸傳說,是一樣的。你現在憑什麼聽我說,我憑什麼說比水滸傳更正確?你自己先恢復清明,再去琢磨道理。”
太虛說:“好了。你們今天的討論,算是一個釋放,魔鬼釋放。還要耐心地學習科學過程,仔細體會自己的思路,預先的框架慢慢就會起作用。你們會解決很多問題,並喜歡這些方式。”
蔣中正說:“我選擇的是笛卡爾的幾何學,還有他的《談談方法》等科學體系,很有意思。”
賀龍說:“我選擇的牛頓的物理學,但是牛頓的數學也很厲害啊。神學著作,我還沒有看。”
張治中說:“我選擇的是開普勒的天文學,也很有意思。還要研究伽利略、亞里士多德等人。我怕一輩子都弄不明白。”
樊鍾秀說:“這裡我是觸動最大的,其實我是一直跟隨者國父的。國父說,知難行易,我自然就不敢去知了。現在你們非要我去知,我看也沒有什麼難的。現在麻煩是:我不願去做事,只願意學習。我在學習萊布尼茲的幾何、代數,比牛頓力學說的更符合美學。”
陳奇涵資歷淺,雖然學習的是柏克萊數學和唯心論,但不願參與討論。羅茲曼娣-宋慶齡和左娜也分別選擇一個科學家,雷德和羅素,但她們倆不是正式學員,不願意耽誤人家討論。
太虛說:“是的。人一進入理性狀態,實際上就是懷疑論者。你們以這個態度去工作,自然是給自己樹立前提,也就是朱先生說的規矩。沒有規矩,也得樹立規矩,這就是爲什麼西方人總是制度在先的問題。”
賀龍說:“太虛,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引入這些進入你的佛堂呢?”
太虛說:“佛堂實際上有很多律條。也就是制度,但是更合適出家人。在家居士的律條,也是比較嚴格。現在的問題是,恢復律條,或者放鬆律條,對人羣都沒有很大的吸引力。”
賀龍說:“爲什麼呢?”
太虛說:“很簡單,就是因爲人們有一個信佛的出口,也就是說,燒香磕頭取得福報。頭腦聰明與否,所謂修智慧,沒有人去問津了。”
賀龍說:“嗯,是這樣,我也是。你怎麼辦?”
太虛說:“我是入世派,提倡人間佛教,就是不以成佛爲目的,以明白事理爲目的。你們這個班很好,我就是講人間哲學,讓你們知道,個人能夠認識的最大侷限,最後成爲懷疑論者,也就可以了。”
賀龍再問:“爲什麼你講西方哲學呢?”
太虛說:“宇宙縹緲,小小地球,哪有東方西方,都是先天存在的頭腦的概念而已,用來認識事物的參照,不是理論的參照。我們東方哲學研究的或許更深一步,路子不一樣。科學方法、理性深入,恰好希臘和羅馬人琢磨的深。魔性,或者說人性與自然,我們東方則有很深的研究。你們都要知道。”
樊鍾秀說:“萊布尼茲發明的二進制,似乎是涉及到了太極。但好像是他先知道二進制,後來用太極印證了一番。”
太虛說:“是的。萊布尼茲的二進制與十進制都不是什麼大的進步。我們中國十六進制,歐洲十二進制都是數字計算方法而已。但是理解這些進制的意義,就很有意思了。二進制哲學就是認爲世界由數字0-1組成的,太極就是這個哲學!給萊布尼茲巨大的哲學支持。”
樊鍾秀說:“那麼是不是這樣呢?”
太虛說:“太極陰陽、0-1,還有一打12個,一斤16兩,不過是一種觀念的反應而已。世界還是由我們的觀念組成的,你從哪個角度認識世界,都是這樣的,最後就是空。當然一般人你感受不到空,只是感覺到二律背反而已。所謂你能觸摸到的極限都是悖論。”
蔣中正說:“但你不是空麼?怎麼對這些都感興趣?”
太虛說:“人不是空的,或者說,人自己不認爲是空的,不知道是空的。那麼,你面對這些人怎麼辦?這就是哲學家要考慮的問題,創造一個靜止的規矩,所謂前提,供大家討論用。比如牛頓絕對空間和萊布尼茲的相對虛空爭論,只不過爲了科學,人類自己認爲的科學,或者說,人類頭腦的認識過程,提供一個討論的根基。也就是在絕對空的前提下,人們還是要找一個平臺活着。這個,佛祖、上帝,都沒有反對。你沒有平臺,怎麼知道空?”
蔣中正說:“明白了。不訓政也不行,訓政也不行。沒有這回事,還是不行!”
樊鍾秀聽得頭腦發大,說道:“還是學習理科先,有一個平臺再討論。”
大家才結束討論。
結果是什麼呢?
誰也不願意糊里糊塗地去做事了!大家都安心學習理論先。
強霖卻不得不面對海南建省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