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強硬的態度,讓所有人折服於皇帝的王霸之氣,大家看着這位鬢生華髮,快到知命之年的皇帝,依稀又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再現他做秦王之時的風采。
“末將請命!”又是尉遲恭,他第二次站了出來。
這次沒人再拉住他了,反而接二連三的將領站出來請命。
李二笑着按下羣臣,“這次,朕準備御駕親征,長安兩萬大軍不動,全都留下守城。”
什麼??
“陛下不可,國中反叛,您怎麼可以隻身犯險御駕親征呢?”
李二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慌了,這不是胡鬧嗎?明知道賊人勢大,你還要主動送上門?
要知道你已經不年輕了,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無敵天下的秦王了。
“怎麼?莫不是諸卿以爲,朕垂垂老矣,對付不了幾個蟊賊?”李二眉毛一挑質問道。
“不敢,陛下文治武功天下無匹,但身爲君者該指揮全局,身先士卒不是君王的職責。”房玄齡第一個站出來反駁。
李績跟着說道:“是啊陛下,這種活計還是讓我等老將去吧。”
太子李承乾也勸說道:“父皇三思,您都這把年紀了,沒必要御駕親征去跟一幫賊寇硬拼……”
“哦?這還是在說朕老了?
朕是比不得當年南北征戰了,但今日對手也不是隋末羣雄,不過是一羣養尊處優的土雞瓦狗罷了,朕還沒放在眼裡。”李二霸氣道。
“請陛下三思!”所有人齊齊行禮勸諫。
李二臉色不悅,沉吟了一下,硬聲道:“朕就不信,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支持朕御駕親征的?
今日如果所有人都反對,朕就聽諸位的,換人去。
但如果有一個人支持,諸位也就莫再勸了,也許這是朕此生最後一場征戰。”
衆大臣面面相覷,大家長出了口氣,心裡暗忖,應該沒有哪個不長眼睛的傢伙多事吧。
“微臣支持陛下御駕親征!”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瞬間引來了所有人的怒目而視,是誰這麼煞風景?這不是故意坑害陛下嗎?是何居心?
“杜駙馬,你不知道御駕親征的危險嗎?爲何如此?”一名老臣怒喝道。
原來支持的不是別人,正是杜少清。
這次,連李承乾都覺得不可思議,妹夫挺穩重一個人,爲什麼這次站在了大家的對立面?難道是特立獨行習慣了?
杜少清卻泰然自若,從進殿到現在,他沒怎麼開口,也是在看着兩方的爭論,但他一直在思考,思考怎麼破局。
當聽到皇帝要御駕親征的時候,杜少清想通了,而且心底可以肯定的是,皇帝李二也是一樣想法。
“不能講和,不能招降,唯有硬打一途。
可剛剛不是說嘛,兩萬禁軍只能守城,根本不能主動出擊。
既然如此,陛下又爲何要御駕親征呢?
因爲這次平亂的根本不在於殺戮跟征戰,而是穩定民心,滿大唐找一找,能夠穩定民心讓百姓放下兵戈歸順朝廷的,也只有陛下一個人而已,換了別的任何人,都不靈。”
面對四周大臣的口誅筆伐,杜少清朗聲說出了自己的考慮。
這番話,同樣引來皇帝的撫掌大讚,如果不是翁婿輩分有別,李二都想將這個女婿引爲知己。
有人不服氣道:“穩定民心方法很多,未必非得陛下出馬,張榜安民派出招撫使者等等,總有一招有用。
陛下御駕親征萬一有個閃失,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李二打斷了衆人的爭議:“行了,不要爭論了,朕意已決,此次只帶三千玄甲軍去平亂,安危不是問題。
五姓七望居心叵測,籠絡民心矇蔽百姓,朕不願我大唐百姓平白死傷,該當親自去安撫招降。
朕平亂期間,太子監國,還望諸位用心輔佐。”
有人還想再勸,可大部分老臣都沉默了,木已成舟,只能作罷。
這次殿議分派好了平亂的各司其職,第二天皇帝李二就領着玄甲軍出發了。
說起來,這次是李承乾第二次太子監國了,上一次是科舉過後李二給自己放了三天假,說是監國,可最後什麼大事都沒有。
這次不一樣,帶兵四處平亂,不是簡單的問題,可能得好幾個月甚至一年,這期間一切決斷都得李承乾,所以這位太子表示壓力很大。
僅僅監國三天,李承乾就出宮來到了杜家。
杜少清忍不住嘲笑道:“不是吧,我還以爲憑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監國重任的,畢竟跟在陛下身邊學的日子也不短了,怎麼才三天就扛不住了?”
李承乾白了妹夫一眼抱怨道:“我不是爲了國事來的,我是放心不下父皇,他那麼大年紀,多年沒有領兵出戰,萬一……”
“沒有萬一,不是說好了這次不是去主動剿匪,玄甲軍就是保護人的,只要百姓被陛下勸服,他走到哪裡都是安全的。
不對呀,你不是天天能收到陛下的消息嗎?比我消息靈通,來問我似乎沒用吧?”杜少清反問說。
李承乾擺手道:“我不擔心父皇的能耐,正如他所預料的一般,這次平亂他去是最合適的,也許,平亂五姓七望,在許久以前父皇就計算好了。
我是擔心他的身體,你這位神醫不貼身跟着,萬一戰場上操勞過度累壞了……”
杜少清打斷說:“別瞎操心,他纔不到五十歲,正值壯年,哪裡會累壞?”
“這什麼話?在我大唐,頭生白髮年紀四十都算是老人了,父皇不是尉遲將軍那等猛將,比不了的。”李承乾反駁道。
額……
杜少清有些尷尬,這纔想起來這是古代大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而不是後世六十退休那種算法。
“咳咳,我給陛下看過身體,強壯着呢,而且在外征戰其實有助於他身體健康,比窩在宮裡養尊處優的強,這一點將來你就會懂的。”杜少清表情怪異有些神秘兮兮的說。
李承乾搖頭,一臉懵,“這什麼話?在外征戰吃不好睡不好,怎麼會比的了宮裡?”
杜少清捂嘴笑道:“一看就知道你是生手,沒當過皇帝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嘖嘖……”
“別作怪,父皇在前面征戰,咱們在後方這樣開他玩笑?太不孝了,認真些!”李承乾拍了杜少清一下催促道。
杜少清拉着這位大舅哥坐下,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歷朝歷代的皇帝似乎就沒有特別高壽的,那些死因不正常的之外,剩餘壽終正寢的皇帝爲什麼大部分都是短命鬼,你想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這……還能是因爲什麼?爲國事操勞過甚呀!李承乾不假思索道。
“操勞?明君賢君操勞,那昏君,甚至驕奢淫逸毫無作爲的皇帝呢?也是操勞過甚累死的?”杜少清反問說。
這個……李承乾沉默了,還真的沒想過這些。
自己跟着皇帝老爹學習這兩年來,見到的都是老爹氣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數十年如一日,想想這些,不禁感慨當一個好皇帝是多麼的不容易。
“那你說是因爲什麼?”想不通的李承乾追問說。
“很簡單,一個字,累得!”杜少清伸出一根手指解釋道。
噗……李承乾差點吐血,“你還有心情打啞謎?剛還說不是操勞過甚,怎麼又說是累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杜少清壞壞一笑,聲音放得更低道:“此累非彼累,牀上累的。”
我……去……李承乾差點將桌上的茶杯打翻,這講葷段子呢?妹夫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不正經了?
看到李承乾要發作,杜少清一把按住對方的胳膊,“彆着急,你聽我解釋。
咱倆都只娶了兩個夫人,所以應付的過來,可你回頭看看後宮裡面,多少妃嬪才人等等,一天一個的話,陛下也能換一個月不重樣。”
李承乾面色古怪道:“妹夫,聽你的語氣,我怎麼聽出了一絲絲嫉妒呢?你想娶多少個似乎沒人管得住你吧。”
我?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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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清睜大了眼睛,啐罵道:“你才羨慕呢!
一個男人又不是生育工具,需要天天耕種嗎?總得勞逸結合纔對。
可你看看陛下,後宮的妃嬪可是輪流侍寢,美其名曰叫雨露均沾,文武大臣還拍手稱讚鼓勵着多給皇室開枝散葉,讓你想停都停不下來,因爲一旦停下來那就容易後宮不寧。
嘖嘖,長此以往,任你多麼強壯的英雄豪傑也讓你折戟沉沙。
最後要麼是鐵杵磨成針,要麼就是彈盡糧絕‘操勞’而死。。。”
噗……李承乾再也忍不住,打翻了茶桌掩面笑了起來,片刻之後他指着杜少清笑罵道:“妹夫你都是哪裡來的這些油滑的用詞?簡直太過形象了。
用你的話說,就是畫面感極強……
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杜少清臉色一黑,“我是在形象的解釋這些事情的危害,你倒好,只顧着聽葷段子,把重點全都忽略不計了,如果將來你做了皇帝也是這般,恐怕難逃此厄。”
李承乾嚴肅道:“多謝妹夫教誨,我記下了,以後一定注意。
不過剛纔你這番話千萬別亂說了,小心讓孩子們聽了去帶壞孩子。”
孩子?我就那麼不着調嗎?杜少清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
“我估摸着,這次出門,陛下又是節制又是鍛鍊的,回來之後怕是得年輕兩歲,所以你還是別擔心他了。
多想想你自己,這次監國非同小可,長安城內的穩固十分重要。
五姓七望經營了幾百年,如果說長安城沒有他們的人,我是不相信的,你小心爲上,能留在宮裡不出來就別出來了,如果你再出事,那就糟了!”
李承乾笑着點頭:“放心吧,這個母后已經叮囑過了,現在我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極其講究排場。
今天我就帶了五百人的隊伍過來呢,中午在這裡吃飯,你可招待好了。”
“啥?五百人?
你跑我這裡吃窮來的?去去去,現在我就送你回宮,趕緊帶着你的人走,五百人誰招待的起?
大虎、大虎,送客!”
……
大唐內亂,長安城反應迅速,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五姓七望四處點火造反,可終究朝廷正統不是他們的,他們也只能發動自己實權掌控的區域,也就是中原地帶。
別忘了,大唐立國快三十年了,李二的兒子們也都長大分封出去了,現在國內好幾個州道都出現了叛亂,各地的主官不可能視而不見。
且不管各地有沒有能力鎮壓平亂,至少發出加急公函報個危險吧。
也有牛人,不等朝廷下書發令,就主動出兵鎮壓的,那就是在江南練兵三年的吳王李恪。
手握十萬海軍的李恪,聽說了中原造反的消息,李恪着急擊鼓聚將,召集手下研究對策。
分析出朝廷難以聚集大軍的李恪,主張起兵勤王鎮壓反叛,而老成持重的蘇烈蘇定方認爲,地方軍隊沒有朝廷詔令私自行動乃是大忌,最好是派人快馬去長安城請旨。
“江南距離長安太遠,就算是快馬一來一回也得月餘時間,這麼久的時間,說不定叛軍已經成了氣候,萬一威脅到長安的安危,我們悔之晚矣!
不用討論了,出了任何問題我李恪一人承擔。
現在我要知道,咱們練兵三年,這次能出多少大軍趕赴中原平亂?”李恪當機立斷說。
大將杜荷說道:“咱們畢竟是海軍,平日裡多是訓練海上作戰了,把這樣的隊伍拉去陸戰,怕是戰力要大打折扣。”
而小將杜少明卻急吼吼道:“海軍怎麼了?海軍可全都是陸地上生的人,按照大哥的說法,咱們這叫海軍陸戰隊,海里能打,上岸更能打!
今年咱們跟東邊倭國的幾次練兵戰,哪一次不是打得他們哭爹喊娘?”
杜荷拍了杜少明一巴掌訓斥道:“你這莽撞的小子,倭國的戰力能跟我大唐士卒比嗎?這次咱們的對手是大唐自己人,甚至不少出身十二衛的士卒。”
李恪點頭說道:“青蓮說的不錯,不能大意了。
爲了減少不必要的犧牲,此次參戰選兵貴精不貴多,蘇將軍,你跟青蓮最熟悉各個營中情況,從十萬人裡面選出三萬敢戰精銳,可有難度?”
蘇烈站直了身體朗聲道:“末將領命,殿下放心,一定能選出三萬陸戰精銳!”
“青蓮,選人的時候你幫着點蘇將軍,看好了這些人的出身,寧可選拔不夠,也不能要那些五姓七望出身的士卒。”李恪叮囑道。
“這……五姓七望都是大家族,枝繁葉茂遍地開花,士卒裡面如果太過較真對方是不是這些血脈,恐怕很難辦呀。”杜荷爲難說。
李恪沉吟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萬一作戰的時候士卒裡面摻了沙子,後果很嚴重,你掂量着辦吧,先選選看,人數實在差太多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