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常山！你個老東西，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孃家？我嫁到你們老蕭家來，過得什麼樣的日子？早年前還好，好歹吃穿不愁。現在呢，一家五口人，全靠你兒子那點死工資，能養活誰？要是你們老蕭家有錢，我至於去賣女兒嗎？再說了，什麼叫賣女兒，白英是被有錢人領養了，那是給我當媽的營養費而已。”
蕭常山蒼白的額頭上，皺紋深陷，神色間還帶着幾分自責。
他在鄉下住，知道白英被賣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白英是幾個孫子孫女中跟他最親的一個。
他又心痛又悔，然而沒有辦法。
“具體是怎麼回事，你自己心裡清楚，我蕭家家門不幸，生得兒子是孬種，又娶了你這樣的毒婦，虎毒還不食子，你們這當爹媽的連畜生都不如！我老了，眼不見心爲淨，跟你們也早斷絕關係了，不想管你們的任何事情，你也不用到我面前顛三倒四，滾回去吧。”
蕭甘草縮着頭，連看都不敢看蕭常山一眼，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春花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一雙吊梢眼上棱，全是白眼，罵道，“呸！個老不死的！你還好意思罵我毒婦？你不毒？你自己還醫死過人呢，害人性命，德行有虧，你也配瞧不起人？我呸！”
蕭常山一下子身體僵硬起來，拿着菸袋的手抖了起來。
這是他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
蕭甘草聽到陳春花這句話犯了老爺子的大忌諱，偷眼一瞧老爺子煞白的臉，連忙一把拿住陳春花的手，往後面拖，“少說兩句，我們是來求他救白蘇的。”
陳春花轉臉就把火力全部衝到了蕭甘草的身上，“蕭甘草，你還有臉說話？你個孬種！你爹都指着我們鼻子罵我們連畜生都不如，你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我陳春花嫁給你討了什麼好了？你自己算，一個月工資才幾百塊，一家大小五口人要吃飯，要上學的，你這點錢能幹個啥？我不折騰折騰，日子能過得下去嗎？女兒都是我生養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自己能不心疼嗎？但是沒有辦法，日子過不下去了，能怎樣？當初送白英走，你不是也同意了嗎？將白蘇嫁給張有財你也沒反對，如今倒都成了我的錯了？哎呦！老天爺唷，這日子沒法過了，這老不死的東西怪我，你也怪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說着，往下一蹲，身子一躺，就勢在地上打起滾來。
邊哭邊罵，邊撒潑。
地上全是沙灰，她的臉在地上一滾，連皺紋裡都夾了一層灰沙，頭髮亂得像雞窩，如同瘋魔了一般。
蕭甘草頓時不敢再勸，可他也頂不住老爺子那凌厲的目光。
蕭白蘇在板車上看到陳春花這作派，不由得抽了抽眼皮，這也是陳春花擅長的套路之一。
市井婦人，極致撒沷。
今天怕是不僅送她來，還想在老爺子這裡蹭點值錢的東西回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