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心的禱告能換來奇蹟,沈雨軒願意長跪不起。
但,想要奇蹟發生真的太難了。
沈雨茜在醫生的預計時間內甦醒,但醒來的她,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沈雨軒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走進主任醫生的辦公室。
“患者頭部受到撞擊後,在頭顱中形成了血塊,影響主管記憶的神經、大腦的海馬系統、丘腦下部中線結構以及間腦系統等與記憶有關的……”
“醫生。”沈雨軒打斷醫生的術語解釋,直接問,“她是永久性失憶嗎?”
“這個無法保證。失憶除了藥物治療,還需要你們這些親人配合。你們可以用她熟悉的東西試着喚醒她的記憶,幫助她早日恢復記憶。”
“不!”沈雨軒連連搖頭,“就讓她忘掉過去,忘掉所有的事情!”
醫生愣了愣,不太確定的問:“你不想你的妹妹恢復記憶?”
沈雨軒板着臉點頭:“能不能不讓她恢復記憶?”
“抱歉。”醫生很嚴肅的說,“醫生的職責是治好病人,再者,血塊一直處在她腦中,也是一種潛在危險。”
沈雨軒聽到不治療還有危險,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垂下頭低聲道:“對不起,請您盡全力醫治小茜,我們……會配合的。”
醫生也鬆了一口氣,治療患者,就怕家屬不配合啊!
沈雨軒從醫生的辦公室離開,重新回到病房。
病房裡,頭部纏着厚厚紗布的沈雨茜又睡着了,沈舒和夏小芹一左一右的坐在病牀的兩邊,一左一右的握着沈雨茜的左右手。
沈雨茜醒來時,只有沈舒和夏小芹在病房裡。
沈雨茜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沈舒告訴沈雨茜她的名字叫什麼、怎麼寫,還做了自我介紹,告訴沈雨茜,自己是她的姑姑,夏小芹是她的表姐。
失憶又重傷的沈雨茜極其需要安全感,她向第一眼看到的沈舒和夏小芹索取安全感,就算手上插着輸液管,也要握着沈舒和夏小芹的手。
沈舒和夏小芹怎麼會拒絕呢,就這樣一左一右的握着沈雨茜的手,讓她安然入夢。
“小軒,你吃點兒東西,休息休息吧。”
坐在病房門口的沈老太太小聲說道。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沈老太太和沈慶杭不能餓着,倆人在飯點的時候,去醫院的食堂裡吃了飯,沈舒和夏小芹也吃了些餅乾墊了墊,只有沈雨軒一直沒吃東西。
沈雨軒哪有吃飯的胃口,他從病房裡倒一杯熱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哭得多了,沈雨軒的口很渴,嗓子也是痛的。
熱水能潤喉,讓他稍微舒服那麼一點兒。
一杯熱水喝完,沈雨軒的思維也清晰了不少。
“奶奶,我想求您一件事兒。”
“你說吧。”沈老太太溫聲道。
“噗通……”
沈雨軒朝着沈老太太跪下了。
沈老太太神情一凜,意識到沈雨軒要說的事兒不普通。
想到這點,沈老太太把已經伸出去扶人的手又收了回去,雙手合攏放在腹部,沉聲道:“我把你和小茜當做親生的孫子孫女養大,自認爲沒有虧待過你們。
你這一跪,我受得起。
所以,你的要求要是不合理,我也能拒絕的沒有心理負擔。
小軒,你能理解吧?”
沈雨軒先朝沈老太太磕三個頭纔回答:“奶奶,我想求您幫一幫我媽,求您去找贏羽,求他幫我媽離婚,讓我媽自由。
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媽媽和妹妹,孝順您和爸爸,給你們養老送終!”
沈老太太怔了怔,沒想到沈雨軒求的是這件事兒。
沈老太太從沈慶杭那兒,知道了祝露荷在霍勒斯家族的遭遇。
這個外甥女打小命苦,雖然性子古怪偏執,也做過錯事兒,但她現在落難了,自己這個做姨母做長輩的,能幫上忙,肯定得幫一幫。
沈老太太從凳子上站起身,拉一拉自己的紫紅色福字繡花唐裝棉襖,問沈雨軒道:“我穿這件衣服去見贏羽,不失禮吧?”
沈雨軒趕緊搖頭:“不失禮,好看。”
沈老太太又用手摸了摸箍在後面的髮髻,道:“頭髮也不亂吧?
我聽你媽說,贏羽愛乾淨、好講究,你也別花着一張臉了,趕緊去洗把臉,咱們祖孫一起過去。”
沈雨軒急忙從地上站起來,往樓道盡頭的廁所跑。
沈老太太對蹙着眉的沈慶杭說:“你就別跟我一起去了,小芹和阿舒都有她們自己的事兒,得趕緊走,你留這兒照顧小茜吧。”
沈舒聞言道:“讓小芹先回學校吧,我在這兒多留會兒,再哄哄她。”
沈雨茜甦醒的十分鐘裡,只認沈舒和夏小芹,只親近她們。
後面趕來的沈雨軒、沈慶杭和沈老太太都沒獲得沈雨茜的認可。
“那我去把小福接過來?”沈慶杭問。
“也行,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天黑了再回去。”
“那就這樣定了,小芹,你回學校吧。”沈老太太道。
夏小芹對於沈老太太的安排沒有異議。
醫院不需要這麼多人留守,有歷盡千帆的沈老太太陪着沈雨軒去見贏羽,也用不着夏小芹出面。
夏小芹甚至懷疑,沈老太太趕她回學校,是防止“可憐兮兮”的沈雨軒找她陪同。
夏小芹真的不認爲自己能“打動”贏羽,讓沈老太太這位“大殺器”出動,纔是奇招嘛!
看看剛剛沈老太太是怎麼和廖世清過招的?
明顯薑還是老的辣呀!
夏小芹搭公交車回學校,剛走進學校大門,就聽到門口傳來汽車的鳴笛聲。
鳴笛聲很急促,吸引夏小芹轉身去看。
這一看,夏小芹就停住腳步了。
按喇叭的小轎車副駕駛裡,伸出了一顆夏小芹認識的頭。
“夏小姐,好巧哦。”約翰秘書揮着手說。
約翰一邊和夏小芹打招呼,一邊朝門衛亮了一個證件,接着,門衛就把大門打開了。
約翰坐的那輛車直接開到夏小芹的跟前,約翰秘書繼續剛剛的打招呼:“夏小姐,贏總要去校長辦公室,能麻煩您帶個路嗎?”
約翰說話間,後座的車窗玻璃降下來了,贏羽淡笑着朝夏小芹打招呼:“小芹妹妹,好巧。”
巧個鬼!
夏小芹還記得上午在醫院時,廖世清派拜倫去飯店見贏羽,爲他的爽約解釋和道歉。
贏羽一定知道醫院的特殊情況,現在出現華清大學,指不定就是爲了避開沈老太太和沈雨軒。
夏小芹心裡明白,卻不能說贏羽做得不對。
求人幫忙,人家能選擇幫或者不幫。
你不能道德綁架呀。
是以,夏小芹微笑着和贏羽打招呼:“好巧啊,贏總。你要去校長辦是嗎?我當然能帶路。”
“上車。”
“好勒。”
夏小芹繞過車尾,來到另一側的後座。
“前面那條路右拐。”夏小芹上車後就開始指路。
司機鬆開油門,按照夏小芹的指示開車。
“我能打聽一個小道消息嗎?”夏小芹悄聲問贏羽。
贏羽斜一眼夏小芹,道:“獎學金。”
夏小芹做一個抱拳的手勢:“佩服!”
贏羽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
他回國投資,是用錢打開路。
第一筆投資設在了豫南,是因爲古江國的原因。
他的投資敲定時,復原了古江國的部分遺址,並建了江氏祠堂。
現在給華清大學設立獎學金,想必下一步的投資會設在京城。
贏大佬果然是贏大佬,鋪路都是用錢鋪的!
“前面再右拐,然後就到了。”
小轎車停下的時候,夏小芹的臨時任務就完成了。
“小芹妹妹,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你如果願意吃食堂,我可以請你吃飯。華清大學七食堂的飯菜很美味哦。”夏小芹微笑着說。
贏羽整了整領帶,道:“不吃,算了。”
對嘛,這纔是夏小芹認識的贏羽嘛!
夏小芹把贏羽這位大佬送到位,就趕緊去教學樓。
上完最後一節課,夏小芹又趕去通訊室撥電話,從沈慶杭口中得知,沈老太太和沈雨軒還沒從飯店回來。
這就是要堵贏羽了?
眼看要到吃晚飯的時間了,贏羽應該已經和校長談完公事了吧?
算着贏羽吃了晚飯再回去,沈老太太和沈雨軒最多再等上一個小時就行了。
夏小芹把這事兒放在一邊,又問:“小茜情況怎麼樣了?”
“半個小時前又醒了一次,你媽把她哄好了。”沈慶杭頓了頓又說,“她很親近你媽,還想讓你媽留醫院陪夜,你媽同意了。”
夏小芹懂得這是雛鳥情結,沈雨茜又是從小沒有感受過母愛的人,失憶以後第一眼看到的是沈舒,很自然的會親近沈舒。
至於陪夜……
沈舒已經答應了,夏小芹不會說阻攔的話。
“讓我媽注意身體,還有小福,也得照顧好,天冷,別感冒了。”
“放心吧,我把小福接去家裡住,我和你姥姥照顧着。”
夏小芹看看外頭逐漸黑了的天空,掛斷了電話。
夏小芹往校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快要趕到的時候,又看見了贏羽的車。
“嗨,夏小姐。”
約翰秘書再次把頭伸出副駕駛的車窗,朝夏小芹打招呼道。
夏小芹去校長辦公室就是想打聽一下贏羽走沒走,現在看見人了,夏小芹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你們要走啦?”
“不是啊,陳校長說七食堂的飯菜很好吃,請贏總在七食堂吃飯,感受一下學校的氛圍。”
約翰說完,後座的車窗又降下來了,贏羽對夏小芹說:“上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