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導致的冷汗浸溼了衣衫,李美伢大口喘氣的同時,手抓衣襟輕微扇風。
老萬醒了,揉了揉眼睛看過來,“美伢,你臉色咋這麼不好?”
福老實聞言,也微微睜開眼珠子看出去,可不嘛,李家閨女臉色慘白,雙腿在微微打哆嗦。
“我做了不好的噩,小娥被打殘廢了,我老倌肚子給刀子刺痛了,腸子啥的掉出來了。”李美伢磕磕巴巴地道。
老萬揮了揮手,無所謂地道:“沒事,夢都是反的。”
“可是……萬一是真的咋個辦?”李美伢不敢相信。
老萬一瞪眼,“嘿,你這孩子,烏鴉嘴了,咋個不往好的想。”
福老實道:“沒事的,美伢,小娥跟陳澤公安吉人天相,沒事哈。”
兩個噩夢是如此清晰地在腦海裡,李美伢這會被恐懼包圍着,不行,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這會天亮了,她得去村子看看情況,或者老倌已經去公安局上班了,先去公安局一趟。
對了,老倌讓她留下來照顧張紅軍,等會老萬和福老實也要走的,自個再沒再身邊,張紅軍誰來照顧?
還有麻煩精張振江,手癢的到處亂摸,萬一惹出事咋個辦?
老倌因爲張紅軍倒地吐血心中愧疚得很,自個再不細心照顧他們,到時候出了啥事老倌鐵定愧疚一輩子。
李美伢直覺心慌意亂,拿不定主意。
張振江再次伸手搖晃李美伢手臂,嘟着嘴巴喊,“美伢,去買糖,天亮了,去買糖。”
這個時候了哪裡有心情陪他去買糖呀,李美伢煩躁地抽開手,語氣不善道:“等會再去,現在還早着。”
“不要,現在就去。”張振江不依。
李美伢秀眉皺起,“你聽話,等會再去。”也許可以跟老萬和福老實商量一下,讓他們誰留下來照看張紅軍,今天算他工錢,這樣自個就可以去找老倌具體去處和幹嘛了。
張振江可不管現在啥子情況,伸手去搖晃李美伢的同時,嘴巴憋着,嗚哇一聲哭了,“你騙人,說好的去買糖,嗚嗚……”
張紅軍身子微微動了一下,李美伢擔心被吵醒,趕緊舉雙手投降,“行行行,我陪你去,現在咱們就去。”
張振江收起眼淚,拿手背擦眼角,連拖帶拽的把李美伢給弄出病房。
李美伢苦着俏臉,僅僅一天一夜就體會了身邊有個傻子的煩躁,小夥伴嫁過來張家,天天被這傻子摧殘,卻仍舊每天俏臉掛着笑意,真是佩服。
可憐這麼能顧家又能掙錢的小夥伴,卻得不到張紅軍的認可。
張振江拽着李美伢走出衛生所,鄉鎮擺攤的只有一兩家,都靠着衛生所,畢竟出入的人多,生意相對其他位置會好一點。
兩人剛出門口,就見一家人在搬椅子和桌子正擺攤子,張振江鬆開拉扯李美伢的手,一蹦一跳跑過去,圍着攤位擺手喊,“我要水果糖,我要二十個!”
“好好好,馬上給你拿。”一大早上就來生意,還一下子買二十顆水果糖,去掉成本能掙八分錢,老闆褶皺的老臉上滿是高興,放下椅子趕緊轉進屋子拿去,生怕晚一步客人變臉不買了。
張振江一邊墊腳尖張望,一邊吞口水等待。
很快老闆捧着水果糖出來,笑着道:“二十顆,我數過了。”
張振江伸手一把奪走,裝進口袋裡轉身就走了。
“誒誒,你咋不給錢啊。”李美伢擱身後喊。
張振江充耳不聞,一邊走一邊剝水果糖吃。
老闆笑呵呵地看着李美伢,沒法,李美伢只能去口袋裡掏出荷包,數了兩毛錢遞過去。
張家這傻兒子,依她看一點都不傻,不僅曉得撒潑打滾索求,還曉得精打細算。
李美伢無語地搖了搖頭,跟老闆道別之後跟上張振江腳步,卻見他眉頭皺起,滿臉的嫌棄,“唔,這糖不好吃。”
“你可真挑剔。”李美伢道。
“就是不好吃。”說着把嘴裡的水果糖一下子吐了掉地上。
李美伢氣得不行,雙手叉着腰,眼瞪着他,“喂,你別這麼任性好不好?這可是錢買的,你說不好吃就隨意丟地上?”
昨晚被他打劫兩毛錢,今天又虧了兩毛錢,雖說四毛錢沒啥,可李美伢這心裡就是不舒坦,哪個喊張振江這麼算計自個呢。
張振江道:“就是不好吃嘛。”
說着掏出一顆來,迅速剝開糖紙,不待李美伢反應就塞進她嘴巴里。
“唔……你再這麼我生氣了啊!”李美伢小個子,哪裡鬥得過張振江這個一米八的傻大個,嘴巴里被強行塞進一顆水果糖,想到這糖的滋味,可把她噁心的。
只是,話剛講完,李美伢就微微愣了下,這水果糖是記憶中齁甜的滋味,跟昨晚吃過的又苦又辣完全不一樣。
奇怪,同樣五顏六色包裹的糖果,咋個味道差別這麼大呢?
李美伢凝眉思索的同時,張振江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吃了起來,嘴裡念念,“還是香香給的好吃。”
李美伢心中疑惑,就想瞧瞧張香香給的水果糖到底啥樣,畢竟昨晚天黑看不清楚,只模糊瞅着黃潺潺的很醜。
念及此,李美伢張口便要要,卻突然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女聲,“美伢,美伢你等會……”
李美伢身形一僵,自個媽,對,是她,咋個大早上的跑這邊來了?
李美伢尋聲看過去,果然自個媽雙手掐腰跑過來,瞧那氣喘吁吁不時伸手抹汗的樣子,像是跑了幾公里似得。
李美伢趕緊把嘴裡的糖果嚼碎嚥下肚,對張振江交代,“你回病房去,不準到處亂跑哦,不然你爹曉得會生氣的。”
張振江哦了聲,專心吃糖走了。
李美伢快步朝媽那邊走去,喊,“媽,你咋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