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魚與熊掌

碑高廣播站裡的氣氛比較凝固,不知是不是因爲唐凡丁這個開心果、主心骨不在,還是因爲大家配合不夠默契,經常出現口誤、卡頓,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7月7日小暑節氣。7點,唐凡丁剛打開收購點的門,兩個怒氣衝衝的臉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黃站長怒道:“唐老闆大忙人一個,生意做得大喲!”唐凡丁心知昨晚《每週說農》砸了,黃站長興師問罪來了。

不等他回答,唐站長又說:“相娃,昨晚如果是你和林業站配合就好了,結果你讓我,哎!”

唐凡丁忙把兩人請進來坐下,泡了兩杯熱茶,檢討道:“這幾天我忙着收半夏的事,稿子寫晚了,以前都是提前兩三天。”

“你啊!現在鄉上有個農技站,又有個林業站,我們兩個是競爭關係,昨晚上,張站長把我的話都搶了,我坐在那裡好焦人(羞人)喲。”

黃站長氣消了不少,對唐凡丁說:“昨晚鄉領導就把我叫去了,節目編排不好、有時像在吵架,有時誰都不開腔,然後張站長把林業誇到天上,農業基本不提,我們這個農業鄉要咋個整?”

“兩位站長,我要檢討,多餘的話不說了,我把這邊的事理順,好好地寫稿子、然後參加下期《每週說農》的廣播。”哎!魚和熊掌能兼得嗎?

“唐凡丁,希望你說話算話。給,這是昨天的費用。”

送走兩位站長後,唐凡丁剛收購了幾位鄉親的半夏,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哞哞聲音,跑出大門,發現點點載着唐媽媽、幺媽、二媽十來個人趕集來了。看見點點的眼淚快流出來時,唐凡丁忙抱着點點,把自己的眼淚擦在它的牛頭上。

幺媽對唐凡丁說:“相娃,點點一見給它套牛車高興得很,好像知道要來找你一樣,路上跑得飛快。你看我和魏保娘都暈車了。”

唐凡丁這纔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衆人逐漸散去,唐媽媽可是大方的人,沒有收一毛的車費。

她對唐凡丁說:“相娃,你好像瘦了,曬得黑漆麻古洞的。這幾天,點點我看它不高興,再好吃的都不愛吃。哦,李老師讓我告訴你,下個禮拜三期末考試,莫忘了。”

唐凡丁又跟一旁的魏保娘和幹兄弟們聊了幾句,請大家中午來吃飯。

三妯娌和魏保娘幾人趕場去了,唐凡丁和點點親熱着,唐華和唐凡恩收購着鄉親們的半夏。

12點左右,唐凡丁直接去附近的餐館點了一桌,招待大家。臨別時,點點又磨蹭着不願離開,唐凡丁說第幾天回去考試把它帶出來,它才一步三回頭地帶着唐媽媽一黨回家了。點點與半夏能兼得嗎?

下午唐凡丁和兩位家人快樂地忙碌着,篩選完畢,得226斤的特級半夏、253斤一級、280斤二級、160斤次品和8斤多的雜物,特級比重下降、次品率在升高,這雨水該下了。

7月8日週一晴,唐凡丁喜憂參半地和唐華趁早將半夏送到了土產公司,獲利3250塊左右。回到趙家,從石河、江水及其他地方的倒爺已排了較長的隊。照舊一邊請沒吃早點的主顧們吃早點,一邊忙而不亂地收購着。下午一些倒爺依舊從雙廟、馬家來交貨。全天收了2002斤,但唐凡丁沒有太高興,如果不下雨,這或許是最高的收購量了。如果自己囤積居奇,收益可能更大,若保存不當、自然失水、呼吸消耗、黴爛等的損失也會很大的。所以一定要想個萬全之策。高收益和低風險能兼得嗎?

7月9日全通川早上普降大雨,唐華受託冒雨回去加高自家稻田和唐凡丁家養魚的稻田的排水口。誰知道今年伏旱會有多嚴重?乾旱與豐收能兼得嗎?

雨天沒有多少生意,唐凡丁開始寫《每週說農》方案,答應好的事情,含着淚也要完成。這期的主題是“農業的重要性”,讓所有的人明白,務農對農民個人和家庭是養家餬口的職業、對社會是解決糧食危機、減少社會動盪的法寶、對國家經濟是有食物、原料、市場、資金、勞動力、要素、外匯的重要作用。

下午1點多,雨過天晴,唐華回來了告訴唐凡丁稻田排水口加高了10公分,並通知二爸和三嗲多拉河沙、涼笆棍、圍席、石灰來這裡。

慢慢地生意上門,唐凡丁等人把有些溼潤的半夏篩選完畢後攤晾在地面上,以防黴爛。然後利用閒暇時間臨時抱起佛腳來。

7月10日週三非趕集日。盛夏晝長夜短,唐凡丁早早起來安排全天的事,留了足夠多的收購款,自己一個人往碑高慢跑着,權當鍛鍊身體。飲飽雨水的莊稼吐着晨露、辛勤的農人幹着農活。如果看見一些小夥子出現,唐凡丁就會把手伸進書包反握着自己找鐵匠打造的鋒利匕首,畢竟裡面還有1張4000塊的存單和若干大團結。好久沒有合理鍛鍊了,唐凡丁開始氣喘吁吁、也開始想念點點了,騎着它就太完美了。

在盤龍灣,唐凡丁有幸搭上一輛去碗廠溝煤廠拉煤的拖拉機,真是“天佑良善”。沒想到司機家有電視,沒怎麼聽廣播,對唐凡丁不甚瞭解,唐凡丁心裡既遺憾又竊喜,竊喜的是如果是熟人要求劇透下期節目該怎麼辦。

一路突突、一路顛簸了半個小時,唐凡丁回到了久別的家裡。途經碑高鄉政府時,他把稿紙親手交給了黃站長。見到父母和點點,唐凡丁抱着唐媽媽,不管唐隆在一旁口中罵着、心裡吃着醋。借去看點點的機會,唐凡丁把存單用油紙包了藏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叫點點在家時時盯着,誰知有沒有人眼紅幹出偷雞摸狗的事來。對,還有自家的郵票,雖然面值不高,被偷了就欲哭無淚了。

藏妥後,兩人就來到小學校,一心賺錢的唐凡丁看見久違的小夥伴也徹底放鬆了,大家有說有笑、打打鬧鬧,點點則成了好多低年級學生的中心。當虎媽敲響鐘聲,全校都緊張起來,各年級下冊(準確地說是1984-85學年下學期)的期末考試開始了。一上午就考完了語文和數學。同學們圍着唐凡丁,紛紛說要勤工儉學,挖麻芋兒賣給他,唐凡丁當然要支持他們,承諾給最高價。得到一些同學的同意,唐凡丁把十來個同學分成兩撥,虎婆帶男同學去河裡淘沙子,賈淑帶女同學在家做飯,自己和堂哥唐凡生、堂北唐凡飛去養魚的稻田撈魚,依然是抓大放小,因水很深,費了好大的勁才撈了十五條20公分長的魚。唐凡丁突然想到自己的沉默寡言的二堂哥要小升初了,自己疲於賺錢,忘了幫他學習,很可能要去復讀五年級了。

虎婆從河裡回來真的回家取了十斤米來,虎媽是樂於看見虎婆與全班同學打成一片,以前因爲一些原因,其他同學對他有一些疏離。

農村下午2點開飯是極正常的,虎婆一見那鍋魚就對唐凡丁大叫:“今天吃乾飯,你反而不整那魚湯了,相婆兒,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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