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不足三個小時,極度興奮的陶惟就睜開滿是疲憊的雙眼,淡淡的血絲讓早早起牀卻不敢四處溜達萬小東一愣,“二娃,咋了,你哭了?”
帶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詢問讓心情極好的陶惟呵呵的笑了,搖搖頭,“哭啥,換地方沒睡好。”
隨口的解釋卻讓萬小東哈哈哈的笑了,“是吧,是吧,俺就說牀沒有炕舒服,這地方啥都挺好就是沒炕。”
萬小東的大嗓門讓站在門外剛想敲門的張國棟樂了,推開關閉的房門,大步走進,“虎蛋子,咋了?”
笑呵呵的張國棟衝口而出的稱呼讓萬小東炸毛似的跳了過去,拽着張國棟的胳膊非讓張國棟改口,直到被萬小東鬧了半響的張國棟表示以後一定不會在犯錯,才鬆開張國棟胳膊的萬小東隨即裂開嘴露出滿意的笑。
又好笑又好氣的張國棟笑着彈了一下萬小東的腦門,轉頭看向陶惟,眼底淡淡的血絲讓張國棟皺起了眉頭,“二娃沒睡好?”
帶着淡淡關切的詢問讓陶惟笑着點點頭又搖搖頭,“小叔,沒事,就是冷不丁換地方有些不得勁,適應適應就好,小叔,你坐着等會,俺們先去洗臉刷牙。”
邊說邊蹲在地上拽出牀下的臉盆,紅色的塑料盆是昨天楊國成領牀的時候一起帶回來的,裡面裝着倆人從家裡帶來的毛巾、牙刷牙膏。
拽着很是不情願的萬小東離開寢室的陶惟帶着端着盆噘着嘴的萬小東來到走廊盡頭的水房,放下水盆,扭開水管,冰冷的涼水從水龍頭下噴出,捧起一把涼水撲在臉上,有些刺骨的涼水讓陶惟打了個冷戰,可精神卻爲之一振,連撲了幾下,直到指尖有些發紅陶惟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收拾利索,跟於成飛打聲招呼,跟着張國棟離開體工隊大院的陶惟、萬小東直奔市中心的批發市場。
大到水壺、腳盆、肥皂、飯盆,電爐子,小到襪子褲頭針線包,在張國棟嘖嘖稱奇中,對照頭一天拉好的清單,陶惟一一備齊所缺物品,一個上午已經劃過,吃過午飯,又趕到市裡商店買了四套運動服和運動鞋後,一天的行程才結束。
抱着四套運動服走出商店的大門,一直暈頭轉向的萬小東纔回過神,一臉驚嚇的回頭看看商店的大門,“這咋這麼貴?”
四套運動服和兩雙運動鞋花了張國棟小一千,那一沓錢差點沒把萬小東嚇死,就連買了一上午東西的陶惟都驚了一下,一直以來陶惟都知道運動服貴,但是這個年月,一套運動服竟然達到了小二百還是讓陶惟大吃一驚。
前世因爲條件有限,陶惟穿的都是體工隊發的,一套運動服穿了洗洗了穿,直至洗壞了或是因爲個頭穿不了,陶惟纔會申請下一套,後來進了國家隊,按季度領取運動服的陶惟也僅僅對買運動服有個模糊的概念。
滿臉驚嚇的萬小東隨即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拽住陶惟,“二娃,娘給咱帶了多少錢?”
把手中的衣服放在後車座自己爬上車的陶惟疲憊的摸了把臉,伸出一根手指頭,“一百?”
驚呼出聲的萬小東想到今天超高的物價頓時滿臉抽抽,“一百也不少了,咋到這地方連件衣裳都買不起了。”
嘟囔着啥玩意都貴的萬小東讓發動車的張國棟呵呵的笑了,無力的放下手臂,看着身邊嘟嘟囔囔的萬小東,滿心無奈的陶惟使勁錘了一下萬小東。
一百,一百能幹啥,走的時候,耿二鳳給了陶惟一千塊錢,陶惟又把小飯館開業之後按月分給自己的紅錢帶上,可以說,此時的陶惟也算一個小富翁,當然這些萬小東並不知情,耿二鳳說了,錢不交給萬小東,經濟讓陶惟掌握,萬小東要是有個啥事用錢直接從陶惟那裡拿,怕的就是丟三落四的萬小東把倆人的生活費丟了。
突然想到裡兜揣着的一沓鈔票,陶惟看向張國棟,“小叔,體工隊旁邊有銀行嗎?”
透過倒車鏡看了一眼陶惟,皺了下眉頭的張國棟想了一下點點頭,“有,錢帶着了?”
點點頭的陶惟鬆口氣,體工隊雖然是全省最正規也最大的訓練隊,但其中也是各色人都有,說句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一點不爲過,前世的陶惟因爲生活在教練樓與隊員們接觸的並不多,但這並不妨礙陶惟知道寢室樓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萬一有人起了壞心眼真偷到教練樓那可真就是一鍋端了,早在確定行程陶惟就惦記這事。
趕在下班前終於存好錢的陶惟兜裡僅剩下買東西剩下的三十七塊錢,想想,又跑到體工隊旁邊的小商店買了兩箱華豐後才大包小裹的回到寢室樓。
送走準備第二天起早回縣裡的張國棟,摸着兜裡的五百塊錢,陶惟心中悄悄的淌過一股熱流,除了生活必備品,大件張國棟全部掏了腰包,雖然想過阻止,可張國棟那句不收是不是打算不認小叔讓陶惟停下手伸出去的雙手,長久以來細細的關心讓陶惟慢慢的把張國棟當成了自己的親叔叔,不是因爲錢不是因爲物,只是因爲寒冬臘月等在寒風中的身影和擋在身前阻止大孩子欺辱堅實,漸漸消失的背影,蔫耷耷的萬小東緊緊拽着陶惟的衣袖,悄悄的告訴自己僅此一次的萬小東這一刻的脆弱讓陶惟有些心疼。
拉着一次次回頭的萬小東回到寢室,吆喝着萬小東幫忙幹活的陶惟撐着疲憊睏倦的身體把所有的東西規整好又把新買的衣服泡上才擦擦手招呼着總算過勁的萬小東去食堂,眼睛蹭的一下亮起來的萬小東讓陶惟和進屋招呼倆人的文田哈哈哈的笑了,在萬小東不斷的催促下離開寢室趕往食堂。
腳下好像生風似的萬小東在文田呵呵的笑聲中衝進食堂,大碗的白米飯、大塊的紅燒肉是萬小東急促的動力,要說體工隊有啥事最吸引人的,那麼無疑是食堂,可以說,省體工隊的伙食那是相當的好,就連前世嚐遍各色美食的陶惟都喜歡吃食堂大師傅的大鍋菜。
在或是放肆或是隱晦的打量中,細嚼慢嚥的陶惟一點都不比萬小東慢的吃了兩碗米飯又喝了一碗雞蛋湯後才放下手中的筷子,“陶惟再吃點?你這個年紀多吃點長的快。”
相比萬小東矮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的陶惟其實吃的並不少,但不知是體質的問題還是心理壓力過大,陶惟的體重增長的極其緩慢,修長的身體雖然比例極其的協調但卻帶着一股羸弱。
不自覺會把清淡平和的陶惟護在身後是幾個教練員最清晰的感觸,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淡笑的搖搖頭,“不吃了,教練,你還吃什麼嗎?我去打?”
慢悠悠的嗓音沒有一般男孩特有的清脆而是帶着濃郁的溫潤,極其喜歡陶惟的楊國成拍了下陶惟的頭頂,“不吃....。”
“二娃,俺還想吃紅燒肉。”
沒等楊國成的話音落下,有些怯怯的聲音從陶惟的身邊響起,轉頭看向臉上帶着一絲渴望卻又懼意和羞澀的萬小東,悄悄嘆息的陶惟臉上的笑意頓時加深,溫暖的笑容讓萬小東的遲疑在陶惟的笑容下漸漸消失,“哥,咱倆在打一碗肉吃唄,其實我也想吃。”
陶惟的話頓時讓萬小東眼睛一亮,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理由似的,蹭的一下站起身拉着陶惟咚咚咚的跑到小窗口,遞上手中的飯盒,“大叔,來一份紅燒肉。”
笑的滿臉憨厚的萬小東讓食堂大師傅老餘頭一樂,“好嘞,多吃好,多吃長的快,一份夠不夠?瘦的還是肥的?”
“夠了,大叔,瘦的多點吧,二娃喜歡吃瘦的。”
滿臉笑容的萬小東端着一飯盒的紅燒肉在陶惟的陪伴下再次回到座位,眼中只有紅燒肉的萬小東沒有看到三個教練眼中的那絲疼惜也沒有看到笑呵呵的陶惟拿起筷子剎那的遲疑。
甩開筷子又吃了一碗飯的萬小東終於放下筷子拍了拍肚皮,“飽了。”
咚咚咚響的肚皮把幾個人逗的哈哈哈大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萬小東嘿嘿的傻笑着,笑過,叮囑兩個人溜達溜達消消食趕緊休息明天早晨開始訓練的於成飛看着相攜走向後院操場的兩個人久久收不回目光。
“陶惟.....。”
話留半句的楊國成低低的低喃讓於成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那孩子心事太重了。”
一語道破楊國成所有複雜的於成飛把陶惟所有的舉動看在眼裡,甚至於那一絲遲疑都沒有放過的於成飛說不清那一刻心底是什麼感覺,十歲,僅僅只有十歲,全隊年紀最小的孩子卻也是最懂事最貼心的,是不是真的是那句老話窮人孩子早當家?於成飛不知,只是由那一刻升起的疼惜讓於成飛牢牢記住了瞬間的感觸。
“老楊,陶惟的訓練計劃改一下吧,我跟你倆人一同執教,我想看看陶惟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彼此沉默着慢慢回到寢室樓,一前一後走進寢室,到了兩杯熱水遞給楊國成、文田後,坐在楊國成對面的於成飛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吐出在心裡轉了幾天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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