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啊。”一時間蘇明秋像是陷入到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苦笑了一聲,繼續往下說。
“我和他交手十七招,前十招我攻他守,我奈何不了他。後七招他攻我守,雖然他也沒破開我的防守,但我卻連退了七步,一招一步,不退不行。所以在這一點上講,其實我是輸了的。”
說起自己的往事,蘇明秋卻是一點都不諱言,而且在談到這個前朝大內侍衛營的統領孫承恩的時候,他也絲毫都不掩飾自己對這個人的欣賞。惺惺相惜之意,簡直溢於言表。
的確,像是他這樣的武道高手,彼此之間的比試,能夠交手十七招的,事實上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因爲練拳的人,功夫越高,與人交手時分出勝負就越快,正如山林中的猛獸捕獵,能否得手說白了其實就是個體力充分爆的過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除非是生死相搏,死戰不退,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蘇家的**拳練打合一,橫行硬進,外在的招式變化雖然不多,可力的技巧卻內蘊深邃,博大精深。哪怕這一門拳法中還有云手,這等至陰至柔之術,但那卻已經是蘇家拳法中最高境界的體現了,歷代以來練成者寥寥無幾。
而且雲手雖然厲害,可畢竟曲高和寡,無法普及,就好像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大將武力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可以決定戰局的還是更多的軍兵和戰士。
所以,在實戰中想要戰決,即便是現在的蘇明秋用的大多也是**拳中的剛勁。
而遙想十幾二十多年前,蘇明秋的拳法武功,王越雖然沒有聽他講過,但只要稍稍一想,就也該知道那個時候正也是蘇明秋體力最巔峰的年紀,不管是身手武功還是脾氣稟賦肯定都是處於一生中的頂點。
以他那時候的功夫,**拳勢必剛猛無儔,暴烈的一塌糊塗。可就是在那種情形下,年紀比他大了十幾歲的孫承恩卻仍舊接了他整整十招,半步沒退。
是以相比之下,反過來他雖然也守住了門戶,沒讓孫承恩破開防禦,但只接了七招,還是一招一退,一退一步!從這點上講,他的確是輸了。
可話又說回來,當年他們兩人交手,到底也只是搭手試招而已,輸贏勝負看的就是個人的功夫深厚,並不涉及到其他的一些東西。否則真要生死相搏,不死不休,到底誰能活下來也真是不太好說的事。
因爲兩個人的武功畢竟相差不是太多,功夫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後,再要死鬥,那就要看天意了。哪怕一方最終不敵身死,臨死前的反擊也必然會叫另一方“受用”終身。是絕不可能出現任何全身而退的情況的。
“八卦拳?怪不得孫懷秀那個女人,功夫雖然一般,可身形那麼滑溜,原來練得是這一門功夫。”八卦拳雖然是孫承恩的家傳武功,但卻並非一家一派之技。在唐國的內家拳法流派中,八卦拳的譜系衆多,雖然都是一個祖師爺傳下來的,可流傳到現在只是知名的內家八卦中少說就有四五家。
王越以前雖然沒見過人練八卦,但卻不止一次聽蘇明秋說過這門功夫,是以一提到八卦拳,他立刻就知道了孫秀雲用的應該就是八卦中的龍形步。走如龍形,遊身而動。
“嗯,孫家的八卦拳走的是龍形的路子,身形遊轉中,既能鍛鍊步法,又可以搜骨練脊。滾鑽爭裹,奇正相生,身隨步走,掌隨身變,乃是國**家拳法中赫赫有名的一脈。當年我和孫承恩交手之後,也是受到了他的一些啓,纔在來到日不落後的幾年裡,慢慢的將我的拳法,磨去棱角,洗去鉛華,最終悟出繞指柔勁,練成了現在雲手。”
“那如今,七叔要是再遇到那個孫承恩,想必就可以一雪前恥了吧?”王越是深知蘇明秋雲手的厲害的,而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更加對這個孫承恩生出了許多濃厚的興趣。
年紀大了蘇明秋十幾歲,還能在蘇明秋正當盛年時,贏了他一招,由此可見這位前朝的大內侍衛統領,一身武功委實是稱得起“深不可測”這四個字。
“那可不一定。我雖然自忖這些年,練氣修身,功夫已經了一定的地步,通行周天,隱隱有了些練氣化神的味道,可是我在進步,人家也未必就會停步啊!況且孫承恩此人,博覽衆家之長,不但家傳的八卦拳出神入化,而且師出臨濟龍門,還精通五形拳法,功夫之高明實是我畢生之僅見。哪怕時至如今,想起當年那一戰,我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勝他一局。”
“嗯?又是五形拳。如果我記得不錯,領館莊園裡的那位夏家的財叔,練的就是五形拳中的虎形,還有那個燕子和他的師兄,一個練的是蛇形,一個練的是鶴形,短短几天功夫,倒是讓我看到了其中的三門拳法。剩下兩門,一個龍形,一個猴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這不奇怪,臨濟龍門的功夫南傳,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南拳中很多的功夫其實都是出自龍門。夏家的那頭老虎,年輕時敢打敢拼,練得的確就是這門虎形拳,而且功夫頗深,要不是後來傷了身子,只怕現在的名頭比起周長虎來也不差分毫。至於燕子兩個人,則是他們的師傅嚴四海,年輕時曾在孫承恩手下當過一段時間差,學了他的五形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我沒有想到,嚴四海這個人向來珍惜羽毛,在沉寂多年後,居然會爲了他的徒弟,親自找上趙潯來當說客。”
“這麼一來,他不但晚節不保,被拖下了水,而且很可能就會成爲趙潯等人手中的一顆棋子,想通過他引出孫承恩的勢力,來召集在海外的前朝子弟,把這股力量徹底擰成一股繩。”蘇明秋的眉頭緊皺,慢慢的述說着自己心裡的想法。
“孫承恩不是孫懷秀那個女人的大伯麼,有這層關係在,趙潯想要做什麼事情應該很容易吧?爲什麼還要捨近求遠,拿嚴四海當跳板?”王越有些不解。
“孫承恩的年紀畢竟已經大了,就算功夫再高,也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和人動手了,況且他現在在扶桑,原本就不是一個人。當年他可是從宮中帶出了一個完顏氏的直系的。有這個人在,趙潯這種人就只有當臣子的份,想要上位,他就必須爭取到孫承恩的支持不可。所以,他才娶了孫懷秀這個孫承恩的遠房侄女。可這重關係顯然還是不夠的……。”
蘇明秋回答着:“不過,你今天打死了趙潯,任他千般算計,也都落了一場空,雖然此事之後肯定還會有些麻煩,可是我蘇明秋也不是好惹的,有我在,師弟你便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任何麻煩。如果孫承恩真的因爲這件事找上門來,那我正好可以藉此時機再和他打一場,了了我多年夙願。另外,今天這件事也才只是個開始而已,隨着這些人6續登場,我想常真如那邊也該會有所動作了。畢竟,這個傢伙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龍驤衛的探子可不是吃素的。我們這裡生的事,瞞不過他們的!”
“是夏家的那位夫人?”王越眼睛一亮,一點即通。
“常真如這次過來這邊,本來就是追着人來的,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動手,不是沒有找到人,而是想要藉着夏家那個女娃娃的這件事順藤摸瓜,幹把大的。龍驤衛的這些人啊,個個老謀深算,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好隨便出手,一出手自然就想要多抓幾條魚。現在趙潯已經被你殺了,消息也傳出去了,想來過不了多長時間,那些人就要自己浮出水面了。”
“他們倒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王越無語,張嘴笑了笑:“那孫懷秀那個女人怎麼辦?還有趙潯身邊的那些護衛?”
“這些人都是無關緊要之輩,留在手裡也沒用,都交給常真如他們處理吧。至於孫懷秀這個女人,我還有些事要問問她,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我們要怎麼做。”
“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她吧。另外那個燕子也不能留,這個女人是個惹禍的根苗,留着早晚出大事,七叔你看是不是讓我出去一趟……。”王越見蘇明秋已經表了態,不惜爲了自己硬抗孫承恩,饒是他臉上表情淡然,但私底下卻也不由爲之動容,暗中感動不已。
不過,他本也不是什麼能說會道之輩,這些感動的話他卻是根本也不會說出口的。更多的只是表現在行動上。
“殺雞焉用牛刀。雨晴的事讓她自己解決吧,不然這件事對她來說始終都會是個邁不過去的坎兒。經過那天的事,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孩子大了,就不能再捧在手心裡,事事都由得我說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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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