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麼把他打死了?留一個活口不好麼?”
眼見着王越說着說着話,突然就一腳踢出去,咔嚓!一響,這個人整個的身體頓時被他憑空踢得攔腰而斷。僅剩下的一個活口轉眼便死的不能再死了,一旁的夏春雨當時驚叫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質疑王越怎麼能不留活口。
按照她的理解,殺手既然被抓住了,那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要想方設法從這個人的嘴裡“審問”出一些關於對方組織的情況,然後就能有的放矢,進行一系列針對性的佈置和防禦。這對夏夫人的安全顯然是有極大好處的。
但這一下殺人,瞬間出腳一踢,在王越用來,先慢後快,中途變速簡直宛如行雲流一般,倏忽間一起一落,眨眼就是一條人命,根本也由不得她來阻攔。
天可見憐!
像是夏春雨這等人物,雖然出身不凡,又因爲一直跟在夏夫人身邊,見過的人形形色色,有僞君子,有真小人,有豪門顯貴氣度不凡的,也有陰沉多智笑裡藏刀的,甚至還不乏有那匹夫之勇動則拔刀相向的……。但卻從來就沒有見過像王越這樣,少言寡語,明明只有十**歲,身上從裡到外都透着的獨屬於年輕人的氣質,可行起事來卻百無禁忌,沒有一點兒羈絆的人。
而人活於世,自一降生就要受到家庭和社會的影響,隨着交往的越來越多,來自於方方面面的限制就會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每一個人牢牢的束縛在其中,又怎麼可能連一點兒羈絆和影響都沒有呢?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哪怕是那些參加過戰爭,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鐵血戰士,也要受到最基本的部隊紀律的約束。這種人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都融入到了軍旅之中,服從命令,遵守紀律的準則,幾乎刻在了骨子裡,哪怕到死都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是個軍人。
這就好比在逛街時,人來人往,大家穿的都是便裝,但一般人都能從中一眼辨別出有的人是不是當過兵的。當過兵的人,腰桿子又硬又直,走起路來也和普通人不一樣。
這種影響對一個人來說,往往就是一輩子的。
“叫人收拾一下房間吧!除了這裡和廳裡,外面的窗戶兩側還有兩個。”
王越一腳踢死殺手頭目後,臉上神色也不見有什麼變化,只拍了拍手朝蘇水嫣點了點頭:“現在剛過半夜,離天亮還早,你們兩個還能睡一覺。要是覺得這房間死了人,睡不着,那就換個房間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纔的問題?爲什麼要殺了他?”看王越沒有絲毫理睬自己的意思,夏春雨卻不氣餒,依舊固執的把話又重新問了一遍。
“春雨,這個你不能怪王越的。”不等王越說話,蘇水嫣就接上了這個話茬。
她到底也是蘇家的女兒,雖然不在幫派,但練了這麼多年劍,也算是半個圈裡人,對江湖上的一些門道並不陌生:“春雨,你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所以有些東西不清楚也是正常。像這種人,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一旦失敗被抓,除非是一些不入門的菜鳥,否則很難從他們身上挖出什麼東西來。何況剛纔就算王越不打死他,他身上的胸骨也早就碎了,傷了內臟,就算送到醫院搶救也絕對活不過今晚。而且這裡是曼徹斯特,不是我們的地盤,留下他我們會有大麻煩的。”
“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可我就看不慣這傢伙!”夏春雨哼了一聲,撇了撇嘴,又橫了王越一眼,“你看看他,殺了這麼多人,還風輕雲淡的,連臉色都不變一下。能做的這麼從容的,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乾的出來的,指不定身上有多少條人命債呢?”
漸漸緩過來的她,頃刻間又恢復了平日裡的牙尖嘴利。明知道王越做的沒錯,卻偏要在雞蛋裡挑一挑骨頭。
“我殺的人,都該死。”王越看了一眼夏春雨。
p>看着王越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夏春雨愣了一下,隨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說你這個人,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連個玩笑都開不起來。不過,我真的很奇怪,像你這樣的高手,怎麼可能在唐人的圈子裡一點名聲都沒有呢?就這樣給人做保鏢也實在太可惜了,有沒有興趣到我們這邊來?我可以代表夏夫人把安保主管的位置交給你。如果你做的好了,到時候我還可以以領館的名義在國內給你申請大使館武官的身份,這麼一來不管是你以後在這邊生活,還是回到國內,就都不用擔心什麼了。至於薪水什麼的,你也儘管提出來,我絕不還價。”
“這次來我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替自己還個人情而已。另外,我也不是一直給人當保鏢的,我自己還有別的事做……。”說話間,王越盯着夏春雨的眼睛認真的看了看,然後咧着嘴角,忽然笑了一下,“你的好奇心太強了,這對你可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這個夏春雨顯然是個極有手腕的女人,從王越一到莊園開始,就沒有停止過試探。現在又藉着眼下的機會,明着挖角重金聘請,實際上暗地裡還是在和自己套着關係,想要從自己這裡知道點令她感興趣的東西。
雖然王越的來歷和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但像這種女人,早已經習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因爲缺乏安全感,所以就養成了多疑的習慣,再碰到王越這種令她感覺始終都難以掌握的人,幾番交談下來,心裡面的好奇和八卦就會越來越強烈。有種不弄明白就不甘心的感覺。
而這對她來講,就彷彿是一種挑戰,是最能激發她心裡鬥志的東西。
“好了,春雨!你就別鬧了,這裡留給王越處理,咱們去隔壁睡覺吧。”一旁的蘇水嫣這時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住閨蜜的手,隨後轉身在門口的牆壁上按了一個紅色的按鈕,頓時房門打開,一陣鈴聲驟然響起。
等到她們兩個出門,進了隔壁房間,整個莊園立刻就沸騰了起來。不一會兒,樓上樓下就衝進來了幾個人,爲首的正是白天王越見到的那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財叔,人雖老邁,腳下卻是輕靈快捷,一點都沒有老年人那種年老體衰的樣子。
一縱身衝入房中,剛要說話卻一眼正看到地上躺着的兩具屍體,臉色頓時就變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發現,就被人潛了進來?”
財叔站在門口,先是目光一閃,掃遍整個大廳,緊接着又衝到臥室裡,看到蘇水嫣和夏春雨不在,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回來。
與此同時,在他後面又有幾個人竄了進來,看着地上的屍體,都沒有說什麼話,只相互對望一眼,便分散開來,沉着臉查看起整個臥房來。
這些人都是常年給人做保鏢的好手,一看到現場的樣子,自然就明白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可也正是這樣,才叫他們的心情一陣沉重。
殺手都已經潛入蘇水嫣的臥室了,他們居然還沒有發現一點的蛛絲馬跡!
對方突破層層封鎖,一路走進來,如入無人之地,可就在臥室裡卻被人一勺燴了,警鈴響起來,他們趕過來又能做什麼?難道是要他們收拾殘局,給人洗地麼?
這對於他們來講,簡直就是**裸的恥辱!!耳光打得啪啪作響!!!但凡有點臉皮的人,也要覺得面上無光。
再等到幾個人把臥室裡和窗外的屍體全都搬到客廳裡,這些號稱在曼徹斯特唐人圈裡最有名的幾個保鏢,臉色也是漸漸變得越來越難看了。死的這些人,除了外面那兩個屍體被徹底凍僵了之外,屋子裡的六個,居然連溫度都和正常人的體溫相差無幾,肌肉柔軟一如生人。
這就表明了,這些人的死,都是在一瞬間內被人連環擊殺的。甚至時間短暫的連肌肉都來不及發僵。
人死之後,因爲體內血液循環的停止,所以肌肉關節就會在兩個小時候左右,漸漸僵硬。但這些保他們都是練過功夫的高手,身體的觸感遠比普通人要靈敏的多的多,手指只一搭在這些屍體身上,馬上就會知道這些人差不多的死亡時間。比什麼法醫都要管用。
所以在這幾個人在挨個檢查過屍體之後,再擡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王越時,臉上都不約而同透出了極度的震驚之色。
今天白天的時候,他們都知道燕子和王越過了兩招,輸了之後,立刻就和褚衛離開了莊園,到現在還沒回來。本來還商量着要找個機會再試探一下王越的底子,但出了眼前這麼一檔子事後,他們的這些想法立刻就不翼而飛了。
“你們幾個把這裡處理一下,屍體都運出去,找個地方處埋了。然後回來以後,重新部署樓裡的安保,另外馬上叫外面的人查清楚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進來的?看看毛病出在哪裡?”
這時候財叔已經去隔壁見過了蘇水嫣和夏春雨,知道了前後事情的經過,站在房間中央,一張老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而房間中的那幾個保鏢在聽到財叔的吩咐之後,也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後就有人招呼了一小隊的傭兵上來,把八具屍體全都擡了出去。這些傭兵都是真正的專業人士,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事情做起來自然不需要主人家指點的面面俱到。
何況早在王越來之前,夏夫人就已經遭到了幾次刺殺,先後死在這座莊園的殺手也不在少數,那些人的屍體也都是找個地方,一埋了事。
“王師傅,這一次幸虧有你在,不然今晚可就危險了。”等到房間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財叔回過身來,這才笑着和王越打了一個招呼。
“吃這碗飯,理當如此。財叔不必客氣!”王越把目光注視到這個老人身上,隨意的客氣了一句。
他之前就已經從蘇水嫣哪裡知道,這個財叔是夏家的老人,以前是一直跟在夏家老爺子身邊做事的,近幾年因爲年紀大了,這才被指派着成了夏夫人的隨身“總管”。但是王越卻能看的出來,這個財叔絕對不是個一般人,因爲他身上的功夫比起剛纔屋子裡的那些保鏢可是要高明的多了。
幫派中人,也不是每一個人都練過功夫,能打能殺的,尤其是像國內夏家這種沿海一帶的組織,經過幾十年的演變,如今已經大部分洗白上岸,並以商會之名在海外擴張成龐然大物一般的存在。各地的大佬大多數都是在當地華人中有着極高聲望的人。這些人有的固然是身懷絕技,練有一身極高明的功夫,但更多的卻還是類似於商業領袖一樣,具有文人氣質並不算精通武藝的。
他們靠的是腦子吃飯,依仗的自家的手腕和人脈。在巨大的財力物力之下,勞心者治人,手底下有的是能打的高手。而這個財叔從年輕的時候就一直跟在夏家老爺子身邊,要是沒點本事,那才叫奇怪呢!
王越看人,不看年紀,性別,只看人的精、氣、神,六七十歲的老人如果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就說明這個人的精氣很足。年紀雖然大了卻保持住了神意不散,能做到這一步的,除了深山老林裡摒棄一切打坐參禪的和尚道士之外,就只有把拳法練到神完氣足的境界後,才能形成的表象。
在白天的時候,第一次見面,王越就覺得這個財叔不是個一般人,現在面對面看的仔細了,體會對方身上的氣息和味道,就更能確定這個老人是個真正的高手。雖然沒有交過手,單憑感覺還無法知道對方到底厲害到了什麼地步,但至少像是燕子那樣的所謂高手在財叔面前還是遠遠有些不夠看的。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既然有這樣一個高手在身邊,蘇水嫣爲什麼還要滿天下的去找保鏢?或者蘇水嫣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跟在夏夫人身邊這麼多年的財叔,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不是客氣,不是客氣!八個殺手,死亡的時間前後連三分鐘都每到,這份功夫,實在令人歎爲觀止,?得不服。蘇小姐能替夫人找到你做保鏢,是她的福氣。”財叔的臉上似笑非笑,背又稍稍的弓了一下,說着話就朝王越伸出一隻手來。
“來來來,王師傅,白天人多,有些話不好說,現在咱們重新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