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兩頭。
慈寧宮內,慈禧一早接到英俄兩國公使前來抗議的事後,便是一陣慌亂。當兩國公使因爲沒有見到光緒,更是提出要面見太后提出抗議,更讓慈禧不知所措。而派出找光緒的奴才來報,光緒又去了軍校後,便讓人傳話給兩國公使讓他們先行等候。一邊讓寇連材去找光緒,一邊傳見軍機大臣。
這時的慈寧宮內所有軍機大臣都匍匐在地上,聆聽着慈禧的怒火。
“你們是怎麼辦差的,皇上下聖旨前你們怎麼也不勸着點。這下引來了洋人的抗議,這如何是好?”
“你說你們,怎麼都沒有一個老成持國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就沒一個能拿點主意的嗎?”
“皇帝還是太年青呀,行事太過孟浪。要是處理不好又是兩國爭端呀。找着皇上沒有。”
“什麼,法國公使也前來抗議?這可是三國抗議。到底找着皇上沒?”
慈禧發了一通火,說的有些口渴。隨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可這班軍機大臣們沒有一個回話的。氣的慈禧重重的將茶杯放回桌上:“你們……還有喘氣的嗎?”
“禮親王世鐸,你是領班軍機大臣。你來說,這事該當如何處理。”
清末官場的大部分官員對於洋人還是很忌憚的。自大清對外開戰以來,從來都是輸。所以絕大多數官員都認爲,凡是和洋人有關的事都不是好事,尤其是保守派。可禮親王世鐸做爲領班軍機大臣多少還是和洋人打過交道的:“回太后老佛爺的話,皇上下這道聖旨原本是想激勵我八旗子弟之士氣。這旨意還是臣讓人去擬的……”
“世鐸呀世鐸呀,你讓哀家說你什麼好。”沒等世鐸說完,慈禧就接過話去:“如今這等局面,該如何收場?”
世鐸低聲回答:“要不臣出面向兩國公使道個歉?”
“此法不妥。”這時孫毓汶出來說話了:“臣以爲不如就讓皇上來處理此事,一則皇上已經親政,此事本應皇上出面。二則,若是出現差錯,再由聖母皇太后安撫。也可體現聖母皇太后之聖明,也可爲此事留有餘地。”
慈禧想了想,看來也只有此法最佳。也可體現太后的重要性:“看看,這纔是老城謀國的話。皇上找到了沒?”
“回太后,已經讓人去找了。奴才讓小寇子守在午門。等皇上一回來就回稟老佛爺。”李蓮英答道。
一會工夫外頭總算有了迴音。皇上找着了,皇上一早去了趟軍校而後繞道去了學堂。已經到了午門。
那就好,慈禧鬆了口氣。就等着看皇上的笑話,這大清什麼時候能少得了哀家。這時又一個小太監來報,皇上到了午門後,讓寇連材和唐紹儀先走了,皇上還等在午門不知何事。
皇上想幹什麼?慈禧對光緒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不一會兒又來了小太監才明白。光緒讓唐紹儀去兵部拿了張地圖。而寇連材竟然帶着三國公使去了太和殿。而且皇上正趕過去。慈禧心中怒火中燒,這還了得。
在慈寧宮中,要說最能體察慈禧心思的,莫過於孫毓汶了。孫毓汶看見慈禧聽說三國公使去了太和殿臉色一變,他立即跪到在地:“皇宮內院,豈能爲蠻夷所開。太后,您要做主呀。”那說話聲音一副哀怨模樣。
這話聽在慈禧的耳朵裡,無異於火上澆油。慈禧“騰”的一下站起來,用不陰不陽的語氣說道:“都跟着哀家去養心殿,哀家到要問問咱們這位皇上,這袓制還要不要了。”
就在慈禧帶着大小軍機們前往養心殿路上的時候,光緒已以結束了太和殿的事宜。唐紹儀才帶着三位公使走出皇宮大門之時,法國公使施阿蘭使拉着唐紹儀問:“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唐紹儀拱拱手:“下官唐紹儀,現爲皇上的秘書。”對於秘書這個稱謂,唐紹儀依然有些彆扭,因爲皇上到現在還沒給自已一個明確的官職。
皇帝的秘書,那可是能左右皇帝意見的人。這等重要之人自要好好親近。歐格訥恭謹的問道:“請問唐大人,貴國皇帝是何時起想修鐵路?修此鐵路有何要求?還望唐大人不吝賜教。”
回想皇上在太和殿說起鐵路之時,又是往來不易,又是交易不便。說的是煞有其事。還久懸未決。皇上在今日中午前跟要就沒有提過。唐紹儀心中吶喊着,可面上又不能這樣說,只能順着皇上的意思接着往下說:“下官來京之時就聽說皇上早有此意,正如皇上所說。我大清受限技術與資金的原因,方纔拖到今日尚未能有結果。此次有三國相助,相信這鐵路能很快進入實質討論階段。至於要求,還是請諸位回去後拿出一份詳細的計劃書來,相信皇上會選擇一份最佳方案。”唐紹儀的意思跟本就一句話:早想幹了,就是沒錢。
“唐大人,既然貴國皇帝陛下早有此意,那我立刻回去向國內發報儘快拿出方案來。還請唐大人在貴國皇帝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這鐵路要修還是先修東北段的好。”俄國公使喀西尼可能是這裡面最積極的。
“唐大人,請轉告貴國皇帝陛下。大英帝國的技術和資金都是最雄厚的。”歐格訥不溫不火的說了一句,說的時候還似有似無的瞟了一眼喀西尼。而喀西尼只是擡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唐紹儀心中不得不佩服皇上。拿了條莫須有的鐵路,不僅讓三國不提抗議之事,還直接讓他們互掐起來。只是他沒想明白,幹麼還要告訴德美兩國公使。是皇上想把水攪的更混,還是真想修鐵路。
“三位公使大人,下官還須前往德美兩國公使館。皇命在身,恕不想陪。告辭。”
“唐大人慢走。”
唐紹儀和喀西尼先後離開。待二人走遠,施阿蘭便說道:“此次清國修鐵路之事,必將重新引發沙俄對遠東的擴張慾望。我們須要將俄國的目光重新拉加歐洲。歐格訥先生,我們必須聯合起來。阻止俄國染指這條鐵路。”
“施阿蘭先生,相信在這點上,你我兩國都有着同樣的利益。但我疑慮的是,以清國人做事的習慣,這麼重要的事必定要與他們的軍機處商議。可爲什麼我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如果是這位清國的皇帝沒有和軍機處商議而是個人的想法的話,那清國皇宮裡面還有我們很多不知道的事呀。”歐格訥有些擔心,因爲他看來這事不僅僅是清國皇帝想修鐵路這麼簡單。
“不管怎麼樣,總之不能讓俄國人蔘與進來。歐格訥先生,我須要將此事通報國內。再見。”
唐紹儀告別三位公使後,連忙趕到東交民巷德國公使館。沒想到德國公使巴蘭德已經去了美國公使館,唐紹儀又連忙趕去美國公使館。而德國公使也正是因爲今天光緒聖旨引發的英俄兩國抗議前往與美國公使田貝商議,能否在這次抗議中撈取好處。兩人在交談了關於最近清國的一些動態,由其是清國建立新軍學校和新式學堂。他們還樂觀的認爲,老朽的清國終於向西方文明世界接近了。
“田貝先生,不知道對於此次英俄兩國公使對清國的抗議,你有什麼樣的看法。在我個人看來,清國發出這樣一份聖旨,原爲激發本國士氣,本無可指責。而英俄兩國大動干戈的抗議,不知清國這次又會答應什麼條件。我們是不是也聯合一下爭取點利益呢?”巴蘭德太想爲德國爭取一個新的市場了。
“巴蘭德先生,我個人認爲英俄兩國的抗議並非爲了這份清國的聖旨,我想也許是爲了聖旨上只提到了英俄兩國與清國簽訂的條約。而沒有提到比如中美的《望廈條約》。”田貝提出了一個假設:“當然如果可能,我將會盡力爲我國爭取利益的。”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在英俄兩國提出抗議之後。法國公使施阿蘭先生也隨後前往提出抗議。”
“是嗎?這個狡猾的傢伙。”
田貝的副官從門外怱怱進來,田貝問道:“什麼事這麼緊張,我的副官先生。”
“長官,清國皇帝新任命的秘書唐紹儀先生前來拜會,希望我國能對清國將要修建的鐵路提供幫助。”
清國要修鐵路?在經過短暫的驚訝後立刻面色一沉,這麼重要的事不能等一會再說嘛。這裡還有德國的公使。田貝的副官接着說下去:“另外,他聽說德國公使正在我國使館內,所以想面見二位好一併通知。”
美德兩位公使互看了眼,他們對清國能主動提出要修鐵路已是相當驚訝,要知道1876年在中國修建的第一條鐵路,吳淞鐵路,可是被清國政府花錢買回來給拆了。而後的近二十年裡清國僅修建約400多公里鐵路,而且都是地方修建的。這次可是清國中央政府想修。美德兩位公使正驚訝之餘,還想到難道這次清國修鐵路是英俄法三國抗議的結果?
“我想我們還是見一見這位唐秘書。”田貝說道:“那請唐秘書進來吧。”
“兩位公使好。我奉皇上之命特來告之二位。我大清欲修建貫通東西南北的兩條大型鐵路,希望兩國能在資金和技術上給與一定的支持。我皇上的意思是先由兩國提交各自的修路計劃,最後擇優錄取。”
難以置信。這是美德兩國公使心中共同的想法。要知道這時中國尚有100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要修貫通東西南北的兩條鐵路,這加起來也有近4000公里。相當於現有鐵路總長的十倍。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是以清國皇帝的名義通知,相必也不會是假的。田貝立刻答應下來:“貴國修鐵路一事,我國可以大力支持。只是這具體問題,是不是要先討論一下?”
“當然,我只是奉命前來通知兩位,至於具體事宜。我也須要等待皇上的命令。皇上的意思我想可能是先希望兩國能召集一下相關的技術人員。我已通知兩位,還須要向皇上覆命。告辭。”唐紹儀轉身要走,田貝連忙攔下。
“唐大人,對於今日英俄法三國前去抗議之事,不知貴國是如何處理,還望告知一二。”
“想必貴使應該是聽錯了,今日英俄法三國是前去商議關於覲見的相關事宜。如無其它事情,就先告辭了。”
“唐大人慢走。”
“難以置信。”巴蘭德等唐紹儀離開後這樣說道:“兩條鐵路就讓英俄法三國改變了初衷。我想我們也應該見一下這位清國的皇帝陛下。”
“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