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1)

羅欽順,字允升,號整庵,生於1465年(明憲宗戍化元年),卒於1547年(明世宗嘉靖二十六年),江西泰和人。專攻程朱理學,認爲“理即是氣之理”,“理須就氣上認取,然認氣爲理便不是”。在哲學上,他跟當時流行的陸王心學的主觀唯心主義作了堅決的鬥爭,並批判地改造了程朱學派的“理一分殊”的學說,建立了自己的唯物主義思想體系。力主程朱格物功夫,“欲見得此理分明,非用程朱格物功夫不可……所貴夫格物者,正要見得天人物我原是一理,故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盡物之性”。其教育要旨乃歸於理學教育綱領“窮天理,滅人慾”,認爲當去者不去,當存者必不能存,人慾肆而天理滅矣。

羅欽順的主要哲學著作有《困知記》一書。

他曾任南京太常寺少卿、南京吏部右侍郎、左侍郎、南京吏部尚書等職,是一位明中期的進步的唯物主義思想家。在政治上,他反對權門勢力的橫徵暴斂。同時,他還主張要隨時變法,認爲“法有當變者。不可不變,不變即無由致治”。

一、“理只是氣之理”

他援引張載的話說:“《正蒙》有云:陰陽之氣,循環迭至,聚散相蕩,升降相求,綱組相揉。蓋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莫或使之。”並且認爲張載的“此段議論最精”。這即是說,氣是自身永遠處於運動之中的,並不要求什麼“主使者”。這就給予了一切神創說以有力的批判,堅持了氣一元論的唯物主義的思想。

羅欽順不僅繼承了張載氣一元論的思想,而且還批判地改造了程朱理學的“理一分殊”的學說,從而豐富了自己的唯物主義思想內容。

“理一分殊”的學說本來是程、朱剽竊和發揮佛教華嚴宗的四法界說,與禪宗的“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現一切月”的神秘主義思想的一個唯心主義命題。程、朱認爲,宇宙中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最高的精神實體“理”的存在,這個理也叫做“太極”,這就叫“理一”;而每一個具體事物的理,都是這一最高的“理”不同的表現,這就叫“分殊”。這正如朱熹所說:“萬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源,但所居之位不同,則其理之用不一……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異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也。”

這是把最高的精神實體理當做世界的本原,當做萬事萬物的根據的一種客觀唯心論的胡謅。羅欽順改造了這一理論,用樸素唯物主義氣一元論重新解釋了“理一分殊”這一命題,使得改造過了的“理一分殊”的學說成了他唯物主義思想體系裡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羅欽順首先是把程、朱所宣揚的高高在上的理(太極)從天上拉下來,使它還原到物質世界裡面,使之成爲只是氣的理,然後再來解釋“理一分殊”的這一命題的。他說:“蓋人物之生,受氣之初,其理惟一;成形之後,其分則殊;其分則殊,莫非自然之理;其理之一,常在分殊之中,此所以爲性命之妙也。”

理氣關係問題是宋明道學所討論的一個哲學根本問題。羅欽順自稱是程朱理學的後學者,標榜自己在理氣關係問題上的思想是來源於二程、朱熹的。其實,他的哲學思想表面上雖說沒有與程、朱唯心主義理學作公開的決裂,實質上他卻是我國古代樸素唯物論的傳統,即氣一元論哲學的直接繼承和發揮者。

他與張載一樣,把物質性的氣當做是世界最初的本原。他說:“蓋通天地,亙古今,無非一氣而已。”又說:“人物之生,本同一氣。”這就是說,氣是永恆存在的,人與物都是“氣聚而生”的,世界是物質的、客觀存在的。同時,他也同意張載在《正蒙》中所講的氣是永恆運動的思想。

在與理氣關係問題有關的道器問題上,羅欽順也反對程朱把道器兩者截然劃分爲兩物的觀點,認爲道即是器(具體事物)的道,並不能在器外還有什麼獨立的道存在。所以他說:“夫器外無道,道外無器,所謂器亦道,道亦器也,而顧可二之乎?”

這即是說,世界上不論是物還是人,都是稟受物質性的氣而生的,就這點來說,理都是一氣變化的理,其理是唯一的,所以叫“理一”;然而“成形之後,其分則殊”,即成形之後每一個具體事物運動的規律或特性,其表現又是各不相同的,這就叫做“分殊”。羅欽順則堅決地反對把理氣判爲二物,認爲“理一”即存在於具體的事物“分殊”之中,“所謂理一者,須就分殊見得來,方是真切”。而“理一”與“分殊”的關係又是怎樣呢?二程、朱熹把“理一”說成是獨立於任何具體事物之上的一個絕對精神存在物,這完全是客觀唯心論的說法。

在這裡,他已經接觸到了一般與個別(或特殊)的辯證關係:一般是不能脫離個別而存在的,一般即存在於個別之中。他認爲,具有普遍意義的一般規律是不能脫離具體事物而獨立存在的,它存在於具體事物之中,這是堅持了理氣關係問題上的唯物主義思想的。“理一分殊”這一命題經過羅欽順的唯物主義改造,就與程、朱所堅持的唯心主義路線形成了鮮明的對立。雖說他仍然自稱是程朱學派的後學者,實際上他已經背叛了程朱的唯心論,而轉向唯物論了。

由此可見,在道器問題上,羅欽順也是不同意程朱的唯心論,而是堅持了唯物主義的。

二、羅欽順的人性論

羅欽順多次講道“蓋心性至爲難明,是以多誤”,認爲心性的問題是哲學上的一個難題。這裡的心指知覺、思維等人的認識活動而言;性指人的本性問題而講的。

這兩個問題,尤其是所謂人性問題,本來就是在馬克思主義哲學產生以前不可能予以正確解決的問題。因此,羅欽順也不例外,他在人性問題上,雖說也提出了許多合理的思想,然而同時也夾雜了很多唯心主義的東西,對此我們必須進行具體的分析。

羅欽順的人性論又是與他的認識論思想密不可分的。在認識論上,他一方面堅持了自己的樸素唯物主義的觀點,承認有外界客觀世界的存在,反對那種把天地人物皆當做“吾性量之中物”的主觀唯心論的觀點,並認爲事物都是有着自己的客觀運動規律的,不能把事物的規律(理)看成是人安排而出的結果。這些都是他在認識論上所堅持的唯物主義思想。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深受程朱思想的影響,同意“性即理”的說法,並且認爲心是“理之存主處”,人心中之理也就是天地萬物之理,兩者是一個東西,這是因爲羅欽順認爲天地人物之性,皆是稟賦於同一氣之理,雖說它們各自表現不同,然而都是一理相通的。所以,羅欽順說:“事物之理與吾心之理一而已矣,不然何謂一以貫之,何謂合內外之道。”

又說:“天人物我所以通貫爲一,只是此理而已,如一線之貫萬珠,提起便都在掌握,故盡己之性,便能盡人物之性。”這就是說,萬物之理用不着到萬物中去尋求,只要儘自己的性,就能掌握鳥獸、草木、金石乃至天地、萬物的性了。這又與朱熹所鼓吹的“必包萬理”、“萬理具於一心”的唯心論在本質上也就沒有多大差別了。

在這裡,羅欽順不瞭解人們心中的理所以能符合事物的理,正由於心中的理是客觀事物的理在頭腦中的正確反映。不瞭解反映論也就不能在認識論上堅持唯物論。羅欽順在認識論上之所以陷入唯心論,就在於他在人性論上,主張先天的道德觀念說,爲了論證封建道德的永恆性,妄圖把封建道德觀念說成是人性固有的自然屬性,這就不能不在認識論上拋棄反映論而陷入唯心論。

羅欽順認爲,必須首先區分心與性兩者的不同,不能把它們混爲一談。他說:“心者,人之神明;性者,人之生理。”羅欽順又認爲,人的知覺作用(心)是可以千變萬化的,隨着感應的不同而不同,所以他又把人心叫做“情”;性則是人、物成形之後的定理,是不能隨着感應而變化的,所以他援用了程、朱的說法,認爲性即是理。那麼心與性之間是怎樣的關係呢?他認爲,它們兩者之間是有着密切不可分割的聯繫的。他說:“謂之兩物又非兩物,謂之一物又非一物;除卻心即無性,除卻性即無心;惟就一物中分判得兩物出來,方可謂之知性。”心性兩者雖說不同,但又並不是兩物,而是一物的兩個方面。即都是人的一個心的兩個方面。他認爲,一個人的心體、用兩方面:體就是性,是心的根本,所以又可把它稱作“道心”;用就是心的知覺靈敏的作用,也可叫做“人心”,由於它隨物而感應,所以又可把它叫做“情”。概括起來,羅欽順的結論是:“道心,性也。人心,情也。心一也,而兩言之者,動靜之分,體用之別也。”

依他看來,既然不論人還是物都是同秉氣而生,那麼也就必然都是同秉氣之理而爲性的。所以他說:人、物都是“同一陰陽之氣以成形,同一陰陽之理以爲性”。這即是說性的產生皆來源於氣之理。然而既已成形之後,事物的性又不得不殊,所以人有人的性,物有物的性。人性的具體內容又是什麼呢?羅欽順說:“性之理廣而已,名其德則有四焉。以共渾然無間也,名之曰:仁;以其燦然有條也,名之曰:禮;以其截然有止也,名之曰:義;以其判然有別也,名之曰:智。凡事燦然、截然、判然者,皆出於渾然之中?此仁之所以包四海,而爲性之全體也。”

既然氣質之性也就是天命之性,人性是秉一氣之理而成的,所以羅欽順認爲“人性皆善”,是無所謂惡的,而人的生理則是人的天性,也是沒有什麼惡的。因此,他說:“《樂記》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慾也。……夫人之有欲,固同出於天,蓋有必然而不容已,且有當然而不可易者。於其所不容已者,而皆合乎當然之則,夫安往而非善乎!”夫欲出自人的本性,本來是“未可謂之惡”的。

但是,在人性論上,他與程朱理學還是有所不同。程、朱把人性分成天命之性與氣質之性兩種,認爲,天命之性來源於天理,天理是至善的,所以天命之性也是至善的;氣質之性則來源於氣,氣有清濁昏明,所以氣質之性有善有惡,“稟其清明之氣,而無物慾之累”,就能成爲聖人,“稟其昏濁之氣,又爲物慾之所蔽”,就成愚、不肖。所以只有改變氣質,克去人慾,復存天理,才能恢復至善的本性。羅欽順則反對這一僞善的說教。他從唯物主義的氣一元論出發,認爲,既然人人都是秉“同一陰陽之氣以成形,同一陰陽之理以爲性”,因此性都是來源於同一氣之理的,也就沒有什麼天命之性與氣質之性的區別。

爲什麼又有惡的東西產生呢?在羅欽順看來,這是由於人們對自己的生理不能加以節制的緣故。所以他說:“其爲善爲惡,繫於有節與無節爾。”如果誰“恣情縱欲而不知反”,那他就作惡了。因此惡與不惡並不是有無人慾的結果,只要是“合乎當然之則”的,即合理的人慾是不會產生惡的。這就與宋明道學家的觀點明顯地對立了起來,這在當時來說,是有進步意義的。

三、對陸王心學的批判

羅欽順對禪宗的頓悟學說加以了抨擊。他指責這一荒謬的思想說:“彼禪學者惟以頓悟爲主,必欲掃除意見,屏息思慮,將四方八面路關一齊塞住,使其心更無一線可通,牢關固閉,以冀其一旦忽然而有省,終其所見,不過靈覺之光景而已,性命之理實未嘗有見也。”

閉目塞聽、摒棄一切感覺與思慮,希求其“忽然有省”的所謂頓悟的大覺,其實是一無所知,“終其所見”也不過是自己的靈覺而已,對於真正的事物的道理是毫無知識的。這是對神秘主義、直覺主義的頓悟說的一個有力的揭露與批判,佛教所宣揚的頓悟說確實就是一種摒絕一切知識的矇昧主義而已。

羅欽順的反佛教鬥爭,在當時來說,確實是比較積極的。所以前人在評論他的反佛鬥爭時說:“先生(指羅欽順)於禪學尤極探討,發其所以不同之故,自唐以來,排斥佛氏,未有若是之明且悉者。”

在這裡,羅欽順指出王守仁把事物的理說成是“致吾心之良知於事事物物”的結果,這就犯了把道理看做全是人安排的,事物本身沒有規律的錯誤。

第四編·第六章 章炳麟的民主革命理論 (1)第三編·第九章 方以智的哲學思想 (1)第二編·第九章 漢唐時期道教的發展 (5)第二編·第八章 漢唐時期的佛教哲學及其宗派 (2)第三編·第六章 陳亮葉適的哲學思想 (2)第一編·第八章 戰國時期儒學的發展 (1)第一編·第八章 戰國時期儒學的發展 (3)第二編·第八章 漢唐時期的佛教哲學及其宗派 (6)第一編·第一章 論中國古代文化傳統之形成 (2)第二編·第八章 漢唐時期的佛教哲學及其宗派 (5)第二編·第六章 裴和歐陽建的哲學思想 (2)第三編·第十一章 王夫之的哲學思想 (3)第二編·第七章 郭象的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 (1)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3)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3)第一編·第九章 商鞅與韓非的法家哲學思想 (1)第一編·第七章 戰國時期的名家哲學 (1)第一編·第五章 墨子及其構建的墨家哲學 (3)第二編·第六章 裴和歐陽建的哲學思想 (1)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1)第一編·第八章 戰國時期儒學的發展 (2)第三編·第二章 張載的唯物主義思想 (1)第三編·第二章 張載的唯物主義思想 (1)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1)第四編·第三章 變法維新時期的哲學思想 (4)第二編·第一章 漢朝初期的哲學流派 (2)第一編·第三章 道家學說 (1)第一編·第八章 戰國時期儒學的發展 (2)第四編·第三章 變法維新時期的哲學思想 (4)第四編·第六章 章炳麟的民主革命理論 (1)第一編 三代及春秋戰國時期的中國哲學第一編·第七章 戰國時期的名家哲學 (2)第二編·第八章 漢唐時期的佛教哲學及其宗派 (2)第三編·第八章 王艮李贄與泰州學派 (1)序言 東方的思想與智慧第二編·第七章 郭象的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 (2)第二編·第八章 漢唐時期的佛教哲學及其宗派 (3)第四編·第五章 20世紀初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思想 (1)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3)第四編·第一章 龔自珍和魏源的哲學思想 (2)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7)第二編·第一章 漢朝初期的哲學流派 (2)第二編·第一章 漢朝初期的哲學流派 (1)第二編·第三章 揚雄和桓譚的思想概述 (1)第一編·第四章 孫武的軍事哲學思想第二編·第三章 揚雄和桓譚的思想概述 (2)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3)第三編 宋元明清時期的哲學 (2)第一編·第七章 戰國時期的名家哲學 (2)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3)第三編 宋元明清時期的哲學 (2)第一編·第八章 戰國時期儒學的發展 (1)第四編·第二章 洪秀全和太平天國 (1)第三編·第九章 方以智的哲學思想 (2)第四編·第六章 章炳麟的民主革命理論 (1)第二編·第九章 漢唐時期道教的發展 (1)第二編·第九章 漢唐時期道教的發展 (1)第二編·第十一章 唐朝中期的哲學思想 (1)第四編·第四章 嚴復的經驗論哲學思想 (3)第三編·第十章 黃宗羲及其哲學思想 (2)第三編·第十二章 顏元戴震的唯物主義思想 (3)第三編·第九章 方以智的哲學思想 (1)第一編·第九章 商鞅與韓非的法家哲學思想 (2)第四編·第七章 孫中山的哲學思想 (2)第二編·第七章 郭象的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 (2)第四編·第五章 20世紀初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思想 (3)第三編·第十二章 顏元戴震的唯物主義思想 (2)第一編·第三章 道家學說 (2)第四編·第三章 變法維新時期的哲學思想 (3)第三編·第九章 方以智的哲學思想 (2)第一編·第二章 孔子與儒學的發展 (1)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4)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7)第四編·第六章 章炳麟的民主革命理論 (2)第三編·第十二章 顏元戴震的唯物主義思想 (1)第二編·第一章 漢朝初期的哲學流派 (4)第二編·第八章 漢唐時期的佛教哲學及其宗派 (6)第二編·第十一章 唐朝中期的哲學思想 (2)第三編·第九章 方以智的哲學思想 (2)第三編·第九章 方以智的哲學思想 (1)第四編·第四章 嚴復的經驗論哲學思想 (1)第二編·第六章 裴和歐陽建的哲學思想 (2)第二編·第十一章 唐朝中期的哲學思想 (1)第二編·第七章 郭象的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 (2)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7)第一編 三代及春秋戰國時期的中國哲學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2)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1)第四編·第七章 孫中山的哲學思想 (1)第一編·第二章 孔子與儒學的發展 (2)第二編·第九章 漢唐時期道教的發展 (3)第一編·第五章 墨子及其構建的墨家哲學 (3)第三編·第十一章 王夫之的哲學思想 (2)第二編·第一章 漢朝初期的哲學流派 (3)第三編·第三章 宋明理學的代表——二程 (1)第一編 三代及春秋戰國時期的中國哲學第三編·第七章 羅欽順的哲學思想 (1)第二編·第九章 漢唐時期道教的發展 (4)第一編·第六章 《易傳》與《管子》中的積極思想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