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昨天錯撥給程肖揚的電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慌亂下哪根筋搭錯了,竟然給他打電話呢。
“姐,你還沒忘了肖揚哥吧……”管裡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邊,他問我的話讓我心裡咯噔一下。
“別胡說啊,還嫌你姐不夠亂嗎?”我忙活着手裡的東西也沒擡頭。
管裡接着說,程肖揚昨晚和今天都跟他聯繫着呢,他們聊的都是我。我沒吱聲,那又能怎麼樣呢。
“姐,雖然你們當年的事情我並不知道全部,問過肖揚哥幾次他也沒說,可我知道一件事,肖揚哥心裡應該還有你,我不知道你怎麼就那麼恨他呢。我一直不想說,可是到了今天我不得不說說了,我就覺得你會跟蔣衛東結婚,就是爲了讓自己忘了肖揚哥的,你覺得自己嫁人了就不會再記着他了,可是你不覺得自己錯了嗎,我當初也提醒過你的,你根本不聽我的啊。”管裡嘮嘮叨叨說了半天,向嵐吼了他一句,說淨扯這些馬後炮幹嘛。
我一言不發,就聽着他們兩個在那裡吵了。
最後,我苦笑着對他們兩說,我要休息請他們換個地方討論吧,這兩個人才不說下去了。
我還真是躺下休息了,可是睡了也沒多久就被電話吵醒了。我迷迷糊糊的接電話,那邊傳來程肖揚的聲音,“你還好吧,我聽管裡說了你的事。需要我幫忙嗎,我認識一個很好地婦科大夫,做那種手術很有名的。”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屋子裡很安靜,也不知道向嵐跟管裡都去哪裡了。
“不用了,我聯繫好了。”
我的回答好半天都沒聽見迴應,我就又說了句沒什麼事情我就掛了,程肖揚這才說話,語氣裡透着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你怎麼這麼沒記性呢!不是說已經被我傷害過了,再也不會了嗎,爲什麼還會這樣!”
我苦笑,程肖揚看不見我現在的表情,是啊我是那麼對他說過,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就還是走了老路啊。
他不提還好,一提我就想衝他發脾氣,我很想說是誰害我有過第一次呢,還不是你,你是最沒資格批評我的那個人啊。
“你還知道自己傷害過我了嗎,我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會這麼認爲呢。”我的回答讓程肖揚更加生氣,他在電話裡罵了句髒話。
我不再說話,程肖揚也沉默了好久,最終他還是又問我要不要幫忙,我依然回答不用了。
管裡和向嵐回來的時候,我裝着才睡醒的樣子起來,他們兩個去買了很多新鮮的材料和水果,管裡做飯很好吃,他說今天要露一手。
看着管裡繫上圍裙走進廚房,向嵐扎着兩隻手跟在後面問她能幫着幹什麼,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扭頭回到臥室裡關上了門。
向嵐在外面問我乾媽關門,我說還是困再睡一下。
其實我並不是困,我是不想他們兩個看見我流眼淚。
和程肖揚同居的時候,我懷孕兩個半月那會兒很能吃,我的孕吐時間很短,別的孕婦還吐得稀里嘩啦的時候,我已經食慾大開天天吵着吃這吃那,好在程肖揚做菜手藝很好。
我們那會兒沒什麼錢,他也沒跟家裡要過錢,所以我們極少到外面吃飯,都是買了菜自己回家做着吃。
“我女兒要吃什麼啊,告訴爸爸吧,爸爸給你做……”程肖揚每天除了看書準備考研之外,就是換着花樣給我弄好吃的。每次他摸着我還沒鼓起來的肚子這麼問的時候,我都樂得哈哈的,我會假裝生氣的說,你就管你女兒吧,餓死你女兒的媽算了。
我至今還記得程肖揚最拿手的是做菠蘿古老肉,好像跟他分開後我就再沒吃過合胃口的這道菜,就算跟着蔣衛東去高檔飯店吃這道菜,也是沒有他當年做的那個味道。
有段日子,蔣衛東每次跟我一起出去吃飯,只要是中餐他都會特意給我點菠蘿古老肉這道菜,每次都會問我這次的好不好吃。
我生命裡的兩個男人,都知道我愛吃這道菜。可是他們兩個又都深深的傷害過我,我該怎麼面對他們呢。
我用紙巾蒙在眼睛上默默哭着,我小產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我記得那是在晚上,程肖揚那天很晚還沒回家,我困得直打瞌睡就鑽進被窩躺着等他。我睡了一會突然就從夢裡驚醒了,夢裡面我在一片水窪裡怎麼也走不出去,一着急就醒了過來。我躺在家裡唯一溫暖的被窩裡,心裡還覺得自己是憋尿纔會做那樣的夢,所以就披了衣服起來去上廁所。
可是等我上完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我下面流血了,血的顏色很新鮮。
當時我就懵了,隨後我就聽見有人開家門的聲音,是程肖揚正好回來了。
他進門後很高興的在外面跟我說,“我回來了,你猜我今天搞定了什麼事情!你聽了肯定高興,你在哪呢?”
等他打開衛生間的門看見我盯着馬桶發愣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面臨着什麼可怕的事情。
程肖揚送我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檢查了一下就說孩子情況不大好,要我們住院觀察。我當時一點都沒哭,反而是程肖揚一臉要哭的表情,我還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已經有事了。
凌晨的時候,我流產了,血把我穿的睡褲弄得溼透了,我慌張的看着那些血跡,心裡面還在抱着幻想,我還在跟程肖揚說,沒事的,我聽說也有人這樣可是孩子也沒事。可是我那麼說着的時候,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流着,要不是護士提醒我,我都沒發現程肖揚也在我旁邊哭了。
那一夜絕對是我三十年人生裡最灰暗的時刻之一。
寒冷的夜裡,我和程肖揚抱在一起哭着,我們哭得讓同病房裡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感慨嘆氣,都過來勸我們不要難過了,我們還那麼年輕,還有機會再生的。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我又一次懷孕了,老天爺又給了我一次當媽媽的機會時,我孩子的爸爸已經不是程肖揚,我也再次失去了這個機會。
我再也沒了跟程肖揚一起下廚房做飯的機會,就像我們沒了再有孩子的機會。
“姐,吃飯了,你醒了嗎?”我用紙巾使勁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管裡在外面喊我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