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連空氣中都瀰漫着血腥的味道。整個雲山城籠罩在一片血色中。滿山遍野的屍體,滿目狼藉的戰場,叫人看着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怖和膽寒。
當麥克阿瑟得知戰況後,他好久沒有說話,最後說了一句:“這就是你們一直要領教的中隊,現在的中隊在裝備、給養、戰略等各個方面都不夠完善的情況下,尚能如此,可想而知,在以後的未來戰爭中,這將是一支怎麼樣的部隊啊?勇者無敵!天下難撼中啊!”
獨立師這一仗打出了中隊的氣勢,打出了中隊的威風。同時,獨立師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特務連、偵察連、以及包括炮團在內的四個團傷亡慘重。陳章團裡有一個連只剩下三名戰士,百十號人全部戰死在302高地上。方永志的二營損失將近一半以上。整個獨立師雖然建制還算是完整,但是戰鬥減員實在是太大了,傷者將近四分之一。
唐龍飈和武雲昭在戰後的報告總結上這樣寫道:“入朝以來的第一戰,沒有想到竟然打的如此慘烈,但也打如此壯烈,戰士們奮不顧身,敢於犧牲的精神延傳了獨立師的老傳統,是獨立師的軍魂!雖然傷亡很大,但是,獨立師按時完成了對雲山外圍的肅清戰鬥,保障了雲山戰役的徹底勝利。”
報告寫完後,唐龍飈和武雲昭臉上絲毫沒有大戰勝利後的那種喜悅和放鬆。唐龍飈自己一個人走出指揮部。看着小小的雲山城,就爲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雲山城,多少戰士,多少戰友犧牲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把自己年輕的生命永遠的留在了這片土地上。唐龍飈想到這,感覺鼻子發酸,雙眼模糊,唐龍飈仰天長嘆道:“壯懷激烈啊!壯懷激烈!但願歷史能記住這一濃墨重彩的一筆!”
“是啊,歷史一定會就記住那些英勇捐軀的烈士們,一定會記住偉大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付出的生命代價,一定會記住我們爲祖國,爲人民所灑出的這一腔熱血!”武雲昭站在唐龍飈身後說。
唐龍飈回頭看看他問道:“所有受傷的戰士是不是都已經轉到後方醫院了?”武雲昭點點頭說:“我已經安排完了,你放心吧,除了個別輕傷員,應他們自己的要求留在部隊上,其餘的都轉送到後方醫院了!”
唐龍飈點點頭說:“我打算去看看戰士們,明天吧,我倆一起去後方醫院看看?”武雲昭看着他說:“好吧,我們去看看,我安排一下,咱倆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唐龍飈早早起來,叫來了王小朋說:“我今天和參謀長去醫院看看戰士們,你和我一同去吧,小孫犧牲了,暫時還得讓你跟着,呵呵!”王小朋敬禮道:“好的,師長!”這樣,唐龍飈帶着王小朋,武雲昭帶了一個警衛員,四人坐着一輛吉普車來到設在雲山城三川灘以西的臨時後方醫院。到了醫院,唐龍飈先和武雲昭去看了方永志和邵華。方永志做了一個大手術,剛剛甦醒過來沒多久。看見唐龍飈和武雲昭來看自己,方永志七尺高的男子漢拉着唐龍飈的手“嗚嗚”的哭着說:“師長,師長您沒事吧?這仗打得太慘了,師長啊,可憐我那些戰友啊,他們都那麼年輕就……”
唐龍飈看着他安慰他說:“好好養傷,不要多說話,你是軍人,軍人流血不流淚,記住了,這是戰爭,戰爭就要死人的!”
武雲昭也握着他的手說:“不要難過了,把傷養好,儘快回部隊,是你的目前的任務,知道嗎?”方永志看着自己兩位多年的老首長,不住的點頭說:“我一定儘快好起來,我還要回咱獨立師,我要給戰友們報仇!”方永志看着唐龍飈和武雲昭走出去,淚水再次模糊了他的雙眼。
邵華聽說唐龍飈和武雲昭來了,高興的要起來去接他們,被護士秦嵐給攔住了,二人正在爭執的時候,唐龍飈和武雲昭二人走了進來。唐龍飈看着躺在牀上的邵華說:“你不好好躺着養傷,起來幹什麼?還跟人家護士同志頂嘴,你像什麼話啊?”武雲昭也笑着說:“你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躺在牀上,不能亂動,現在你的任務就是養傷,明白嗎?還要服從這個小同志的領導,她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她不讓你幹什麼,你就不能幹什麼!”邵華看看二位首長,笑了說:“我這是小傷,沒什麼。不就是掉了一隻胳膊麼,還有一隻呢,還能繼續跟美國佬幹!”
站在一旁的護士秦嵐終於忍不住說話了:“首長,你們來了可真好,快好好管管你的兵吧,太不聽話了,從來了就想着跑,剛包紮好了就要走,這讓我們這些做醫護工作的人多難做啊!”
“哈哈,這小丫頭,嘴還蠻能說的嗎?你瞧瞧這張小嘴,叭叭叭的多厲害啊,簡直就是在炒豆子嘛!”唐龍飈看着秦嵐笑着說。秦嵐看看他,笑着問:“首長,你是誰啊?憑什麼說我是小丫頭啊,我可不小了,都二十啦,我參軍都快三年了!是一個老兵了!你別小瞧人啊!”
“小秦,你怎麼跟俺師長講話呢,這可是俺師長啊,俺獨立師的唐師長,那位是俺們參謀長,武參謀長!”邵華給秦嵐介紹着說。秦嵐一聽是獨立師的師長,立刻睜大了眼睛看着唐龍飈和武雲昭,好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才大聲的問:“你是唐龍飈,啊!對,唐師長!就是那個什麼直屬團團長,後來是獨立師的師長的唐龍飈?他是武雲昭?”
唐龍飈和武雲昭二人相互看了看,笑着問:“怎麼?不像嗎?你知道我們獨立師,還聽說過直屬團?”
“當然了,我早就聽說過,你們直屬團抗戰時的故事,還有後來的獨立師的好多故事呢!你們可是大名鼎鼎啊,我早就想見見你們二位大英雄,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今天可真巧了,呵呵,在這看見二位大英雄了!”秦嵐樂的蹦高說。唐龍飈看着她問:“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我們的?”
“我呀,不光知道你們,還知道你們很多事情呢,還有那個起義的趙汗青,還有什麼獨臂師長丁夢齡,還有…”秦嵐的話還沒有說完,唐龍飈打斷了她問:“你是不是認識老安啊?”
“你怎麼知道的?”秦嵐看着他驚訝的問。
“哈哈,我估計就是老安跟你講的這些,你說是不是?”唐龍飈盯着秦嵐問,武雲昭也看着秦嵐笑着說:“不是他還會有誰啊,他現在好嗎?”
秦嵐看看二人笑着說:“呵呵,什麼都瞞不過你們,就是你們說的老安告訴我的,呵呵,老安是我的表哥!”
“啊!安毅然是你的表哥?哈哈!我說嘛,原來這樣啊!那他現在好麼,在哪工作?”唐龍飈急切地問。
“本來我表哥也要求來朝鮮參戰的,可是組織上沒有批准,說他是什麼難得軍事人才,讓他去南京教書去了,所以,就沒來成,我是隨着部隊一入朝就來了,一直都在後方醫院工作,我也想上前線,可是他們不讓,哎!這回你們幫幫我吧,讓我跟你們去前線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一個小丫頭家家的去什麼前線,在後方醫院也是工作,你多救活一個戰士就等於多消滅一個敵人,你懂嗎?”唐龍飈看着她說。
秦嵐看了唐龍飈一眼說:“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別看不起人啊,剛來就訓人家!你又不是我的師長!”
正在這時,後方醫院的李主任跑過來說:“小秦,快來幫忙!”秦嵐看了看唐龍飈跑了出去,唐龍飈看看武雲昭笑了笑說:“這丫頭,還真厲害!”
邵華看看他們說:“師長您們坐下歇一會!”唐龍飈看着邵華問:“這醫院現在能有多少傷員?”
“我聽小秦說來了不少,有上幾千人呢,昨天下來的最多,那個慘啊!昨天晚上擡來了一個師長,渾身上下都被炸爛了,醫生從他身體裡取出了五十多塊彈片,手術還沒有做完,那位師長就死在手術檯上了,他的兵們哭的昏天黑地。還有一個團長,胸前輩炸開一個大口子,都能看見心臟了,那心臟在胸腔裡突突的跳着,跳着跳着就停了,根本沒有辦法救!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戰士,雙腿被炸掉了,肚子被刺刀豁開了,腸子全都淌出來了,他的戰友們用擔架把他擡來時,腸子就堆在他身邊,一個護士看見他那樣嚇得直哭。這個小戰士卻笑着問她,你多大了,那護士告訴他十九了,小戰士笑着說比俺小一歲,呵呵,俺還沒娶媳婦呢,等俺好了,你要是願意俺就娶你,好嗎?護士就哭着拉着他的手說行,我答應你,答應你,我現在就給你做媳婦,護士拉着那個戰士的手解開自己衣服,想把他的手放進自己懷裡,可是,還沒等她放進去,那個小戰士就嚥了氣,護士像是傻了一樣看着那個小戰士,直到後來有人把護士拉走,才把小戰士擡下去!唉!像這樣的情況太多了,俺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師長!”邵華擡頭看看唐龍飈和武雲昭。
唐龍飈站起身來,拍了拍邵華的肩膀說:“你好好養傷,傷不好不要回部隊,否則我就不再要你了,你明白嗎?”邵華看着唐龍飈點點頭。
從後方醫院回來的路上,唐龍飈一直沉默着。武雲昭看看他問:“老唐,你怎麼了?”唐龍飈看着武雲昭說:“我在醫院聽邵華講那些戰士們的事情,心裡不舒服啊!我們的戰士真是太偉大了,也太可愛了,這就是軍人的風采啊,這風采是戰火洗練出來的,是鮮血渲染出來的啊!”
武雲昭看了看他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軍人的榮譽就是用鮮血換來的,軍人的風采就是血染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