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飈帶着王小朋和東方亮繼續向前衝殺過去。剛衝過一道美軍的防線,唐龍飈就看見遠處那面繡着五個大字的中國敢死軍那面大旗,在硝煙中迎風飄擺。
唐龍飈心頭一震,一股難以表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唐龍飈便向前跑着邊回頭喊着戰士們:“同志們,看見了嗎,我們獨立師的旗幟,那是我們的光榮,我們的榮譽,爲了這份榮譽衝啊!”
陳章在前面,邊打邊回頭看這身邊的一個戰士問:“師長他們上來可有?”戰士搖搖頭,陳章焦急的看着後面,突然,一顆子彈打來,正打在他的肩胛骨上,陳章身子一晃,差點到下去,那個戰士上前一步扶住他說:“團長,你受傷了?”
“不要管我,我沒事,你趕緊上去,我馬上就跟上來!”陳章說着把手裡的大旗遞給這個戰士,戰士接過去,繼續向前衝,陳章看看他笑着蹲下身子,用手裡的槍拄着地,慢慢從衣袋裡掏出一包煙,顫顫巍巍的點上,吸了兩口,看看前面正在浴血奮戰的戰士們,把煙往地上一扔,拎着槍再次衝上去。
武雲昭渾身上下是血,戰士們嚇了一跳,一個戰士跑過來問:“參謀長,您沒事吧,您是不是受傷了?”武雲昭一笑說:“受什麼傷啊?沒事的,繼續往上衝,看見那高地沒有,一定要拿下那個302高地,拿下302高地,我們就全部肅清了雲山外圍的敵人了,我們就可以和師長他們會合了!別管我,趕緊衝上去!”
武雲昭彎腰拿起地上的槍,就要接着上去,這時,有一個人從後面拉住他說:“參謀長,您歇會吧,讓我們上,不拿下302高地,我不活着回來見你!”武雲昭回頭一看,見是雷鳴帶着他的炮團也上來了,戰士們清一色的衝鋒槍,從槍林彈雨裡跑過來,雷鳴手裡拎着兩把大盒子,肩上扛着一支爆破筒,滿臉菸灰色看着自己。武雲昭笑了笑問:“老雷,你們也上來了?那好,你們順着這條路往東殺,去迎迎師長他們,師長他們就一個團,我擔心師長他,你快去接應一下他們!”
雷鳴看看武雲昭,武雲昭的眼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了,臉上都是炮灰,渾身上下濺滿了鮮血,雷鳴鼻子一酸,掉過頭去說:“參謀長,您保重,千萬注意啊,我這就去接應師長他們!”說完,雷鳴帶着自己的人跑開了。
武雲昭招呼着身邊的戰士,繼續向前開進。
302高地,美軍的火力異常兇猛,約翰遜這回也像瘋了一樣,拼命地大喊着,指揮者他的隊伍做着殊死頑抗。衝在前面的一團,二團的戰士一片片的倒下去,一個個爆破手死在陣前,一團長方永志看着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去,就是拿不下前面的這個碉堡,敵人的機槍噴着火舌,“突突”的子彈像密集的雨點灑向戰士們。方永志急了,他騰地跳了起來,一把從一個戰士手裡拿過一個炸藥包,喊了一聲:“火力掩護我,我上!”說完就要衝上去。副團長樑鐵一把搶過炸藥包看着他說:“團長,你在這,我上去,團裡不能沒有你!”樑鐵說完,一個箭步躍了出去,就地一滾,躺在一個炸彈留下的彈坑裡,方永志大喊着:“手榴彈,機槍,給我壓住敵人的火力,讓樑團長上去,給我壓着敵人火力打!”
戰士們集中了所有火力一齊向那個碉堡射擊着,手榴彈在四周依次炸開,趁着冒起的濃煙,樑鐵再次躍起,幾個竄躍到了碉堡的下面,敵人從碉堡裡看見樑鐵正向他們移動,猛烈地機槍掃射向着樑鐵一齊打過來,打得樑鐵眼前的泥土“噗噗”的冒起一陣白煙。樑鐵一低頭,躲過敵人的掃射,伺機再次躍起,就可以到碉堡下面了。方永志看着樑鐵大喊着:“給我狠狠打,押着敵人火力,壓住了,不能讓美國佬擡頭!”
戰士們的槍管都已經打紅了,馬克沁重機槍的槍管紅得像火炭,方永志看着身邊的小戰士說:“去,撒潑尿,給我把槍管澆一下!”小戰士看看他,轉身跑過去,從身上摘下水壺,把裡面的水到在槍管上,方永志笑了笑說:“給我繼續打,狠狠打!”
樑鐵聽着頭上方敵人的機槍聲,在敵人槍聲稍一停止的時候,樑鐵躍了起來,在躍起的同時,拉着了炸藥包的導火索,把炸藥包扔向了碉堡,然後一個麻利的轉身再次回到下面的彈坑裡,可是他剛回來,敵人就把炸藥包給扔了回來,樑鐵看看“哧哧”冒煙的炸藥包,再次抱起來,迎着敵人密集的子彈衝了上去。方永志在遠處看着樑鐵,大喊着:“老樑,老樑扔掉啊!”
樑鐵剛跑了沒有兩步,一排子彈就打在他的前胸上,胸前汩汩的涌出血來,嘴裡也跟着淌出鮮血,樑鐵回頭看着方永志笑了笑,繼續向前衝,來到敵人碉堡前,樑鐵把炸藥包放好,自己挨着炸藥包坐下來,看着後面的戰友揮了揮手,隨着一聲劇烈的爆炸,敵人的碉堡的和樑鐵一起消失在濃煙滾滾中……
方永志看着這一切,通紅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他大喊着:“老樑,老樑!”第一個衝了上去,戰士們見自己的副團長犧牲了,都跟瘋了一樣,狂呼着迎着敵人的子彈就往上衝。美國兵從沒有就看見過這樣的軍隊,更沒有見過這樣不要命的戰士,這簡直讓他們難以置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和力量在驅馳着這支敢死軍?美國人膽怯了,開始後退,方永志帶着戰士們衝過第二道防線.
約翰遜在302高地前一共設置了三道防線,以確保302高地的安全。現在唐龍飈從三灘川迂迴過來,和陳章已經越過了第一道防線,馬上就和武雲昭可以會和了。此時的方永志早已經把一切拋在了腦後,他頭腦裡唯一的想法就是衝過這第三道防線,拿下敵人的302高地,這樣就可以直插雲山城。
這時,陳章的三團,邵華的二團也分別從左右兩翼包抄上來。雷鳴在身後帶着他的炮團,唐龍飈領着王小朋和東方亮的兩個連也馬上就上來了。方永志老遠看着陳章的三團戰士揮舞着那面“中國敢死軍”的大旗,在不斷的向前衝鋒,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去。但是大旗卻始終沒有倒下,始終在高高飄揚。
邵華這時也看見了左側的大旗,知道是陳章他們從三灘川迂迴過來了,邵華一下子來了勁頭,他看着戰士們說:“你們看見那面大旗沒有,那是咱師長他們殺過來,就要和我們匯合了,同志們,看見前面的這個高地了吧?只要我們拿下它,就可以進雲山城,我們在雲山城裡和師長他們見面吧,跟我上!攻下302高地!”戰士們羣情激奮,在邵華的帶領下慢慢接近了第三道防線。現在是三個團分別從不同的三個方向,向302高地發起攻擊。只要有一個地方被突破,其他的兩個團就迅速合攏上來。約翰遜非常明白中隊的意圖,他站在302高地上,用望遠鏡看着前面的陣地,對身邊的軍官道:“告訴第三道防線的士兵,全部退守302高地,用火焰槍,火焰噴射器,把這裡給我變成一片火海,讓中隊不能前進一步!”
約翰遜的一聲令下,第三道防線的美軍全線退守到302高地上。這時,武雲昭也來到邵華身邊,邵華看着武雲昭說:“參謀長,你看敵人怎麼自己退了啊?這是怎麼回事?”武雲昭觀察着退守的敵人對邵華說:“不能大意,看來這是敵人再耍什麼把戲,先觀察一會再說!你馬上通知老方,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以免上了敵人的當!”邵華跟身邊的通訊員說了一下,通訊雲轉身跑開了。
方永志也正在納悶,邵華的通訊雲就到了,把武雲昭的話向他做了傳達。這個時侯,陳章也看見敵人在退,他大喊着:“美國佬要退了,給我趁機追上去,打他孃的!”說完自己第一個衝上去。隨後而來的唐龍飈看着陳章大喊着:“你給我回來!”可是晚了,陳章已帶着人衝了上去。躲在302高地上的約翰遜看着衝上來的中隊笑着說:“哈哈,我要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是王牌,給我開火!”隨着約翰遜的一聲令下,302高地上數十支火焰噴射器一齊向着衝上來的陳章他們噴射出赤色的火焰來,剎那間,302高地下面成了一片火海。戰士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武器,一下子就被打懵了,還來不及躲閃,渾身上下就全是火了,不少戰士們在火海里掙扎着,跳着、蹦着、高聲叫喊着、痛苦的翻滾着,美軍在高地上看着他們的傑作,一個個咧開嘴哈哈的笑着。整個302高地的空氣中瀰漫着燒焦的人肉和毛髮的味道,連地上的石頭幾乎都被燒紅了。
唐龍飈在後面看着這一慘烈的情景,氣得他渾身發抖,回頭命令王小朋:“去,給我把陳團長他們救回來!”王小朋答應一聲,從一個戰士手裡拿過一件棉大衣就衝了上去。王小朋幾個翻滾來到陳章跟前,陳章這時渾身上下也都是火,他在地上拼命翻滾着,王小朋跑過來,把那件棉大衣蓋在他身上,陳章裹着棉大衣在地上繼續翻滾着,終於熄滅了身上火焰。王小朋一把拉起他就往回跑,沒跑出多遠,敵人就又開始了第二輪噴射,大火在身後熊熊燃燒着,山坡上的荒草、山石、泥土,被燒得“咔啪咔啪”的響,犧牲的戰士們,屍體在山坡上被燒得漸漸變成了黑色的碳一樣,只剩一下一副骨架了。
唐龍飈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他看看東方亮說:“這樣不行啊,我們根本上不去,你和你的人,還得從後面迂迴過去,從三個團的縫隙中間穿過去,敵人看見我們的兵力分配,他們不會在我們的縫隙間佈置防禦的,只要你從這個縫隙間穿過去,敵人再想重新來佈置也晚了,你明白嗎,要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東方亮看看唐龍飈說:“師長您放心,我肯定能衝過去!”唐龍飈點點頭說:“去吧!”
在唐龍飈想到的同時,另一邊的武雲昭也想到了,他把邵華的一個連安排上去,也是從三個團之間的縫隙上去的,和唐龍飈的想法不謀而合。
大約過了有二十分鐘,302高地上猛然想起了激烈的槍聲,唐龍飈把嘴裡的煙扔在地上看着王小朋和陳章高興地說:“亮子他們得手了,給我衝啊!”這邊的武雲昭也聽到了槍聲,武雲昭一聲令下,邵華和方永志兩個團一下子衝了上去。
中隊的進攻很快逼近到美軍的面前。302高地瞬間土崩瓦解。約翰遜看着中隊那幾乎看不出隊形的攻擊人流,在各個方向上時隱時現,瞬間便衝到自己隊伍眼前了。約翰遜頓時有一種強烈的逃生,可是腳下卻不聽使喚,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衝上來的中隊,潮水一般直接就把他淹埋了。二團的一個叫張武的戰士,在部隊受到機槍射手的阻擊停止前進時,繞到這個機槍陣地的後面,他沒有用槍,而是抱住美軍的機槍手一起滾下了302高地旁邊的山崖。類似這樣的情景在雲山四周山崗上如墨的黑暗中到處發生,雲山外圍的一個個高地隨之被突破,美國士兵們在他們聽不明白的吶喊聲中不斷地死傷或爭相逃命,美軍在雲山城外圍防線徹底被摧垮了。
這場惡戰終於結束了,幾十年後,武雲昭憶道,“那場惡戰後,我看見方永志和邵華都躺在工事旁邊,他們已經全都昏迷了。我蹲在方永志身邊,他的左手還緊緊地握着敵人的手槍,牙齒咬得緊緊的,我擦着他身上的血跡,在他的肚子上找到手槍彈的傷口。我心裡非常難過,他是爲了我而受傷的。邵華躺在方永志旁邊,他的右臂已經斷了,整個袖管被鮮血染紅,他是在肉搏之前就負傷的,可是當敵人撲上來時,他仍然用僅有的一條胳膊起來抱住敵人,一直拖到我把那個美軍刨死敵人爲止。這就是我的出國第一仗,這一仗我真正試了試美國人的斤兩,所謂的‘王牌’不過如此,勝利永遠是屬於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