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又說道:“第二排,便是第二檔的人。這類弟子,雖然沒有對監工不敬,但沒有人情禮數,說白了,就是沒有孝敬銀子給監工師兄,便會被安排在這裡”
“身若有傷,給提供三日的休息時間,身若無傷,第二天便要去工作。八人同住一屋。”
“第三排,便是那第三檔次的弟子。禮數週全,孝敬的銀子在千兩之下。若有傷者,可以有十日時間來調息。若無傷者,也可休息五日再去工作。六人同住一屋。”
鄭凡問道:“師兄,我方纔孝敬了監工師兄正好一千兩銀子,不知會被安排到何處?”
那男子嘿嘿一笑:“師弟莫急,這第四排,便是你的去處了。住在這第四排的弟子,都是人情達練,處事圓滑之輩。孝敬的銀子在千兩之上,有傷者,可調息一月,無傷者,也可在此休息半月,再去幹活。四人同住一屋。”
鄭凡心道:“果然,鋼意折,有時稍微低下頭,卻又是另一番天地,爭一時無用的意氣,只會斷送性命啊。”
那男子又繼續說道:“第五排,乃是孝敬了萬兩白銀之上的弟子。這些人,山上之前,多是富貴子弟,或是一山的強盜頭領,頗有銀錢。”
“來時若有傷,可以調息半年時間,若無傷,也可休息三月。再去工作,所做之事,也是甚爲輕鬆。二人同住一屋。”
鄭凡聽到這裡,便問道:“師兄,都說那碎心臺上的比試,是每個新來弟子都會經歷的,什麼時候才能從這道心田裡走出去,成爲正式的弟子呢?”
那男子笑道:“每年年底之時,道心田衆多新人,會有一次比武。勝出的前十名,便可離開這道心田,成爲外門弟子了。”
“原來如此,敢問師兄,往年前十名的師兄們,一般都是何等境界?”鄭凡緊接着問道,畢竟初來這道心田,多瞭解一些總是好的。
“最高境界也就是煉體境十層巔峰,如果在這一年之中,恰好達到了馭氣境,便可直接成爲外門弟子。”那男子一邊說着,一邊擡着鄭凡往那第四排最後面走。足足走了一刻鐘,才停了下來。
“師弟,你便住這間屋子吧。”說着推門進去,屋內有四張牀,都是空着的。那男子一笑:“師弟好運氣,這間屋子暫時還沒有弟子入駐,你是第一個。”
鄭凡也笑道:“承蒙兩位師兄不辭辛苦,一路受累擡着我,大恩大德不敢忘卻,日後定有重謝。便將我放在地上吧。”
那男子道:“這等多的路程都走了,也不差這幾步,我還是將你放在牀上,你好生休息着。”
“別。”鄭凡連忙說道:“二位師兄有所不知,我從小就喜歡睡在地上的,習慣了,還請將我放在地上。”
“也罷,還真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人。”那男子嘟囔了一句,將鄭凡放在了地上。
身體一落地,鄭凡這心裡也踏實了下來。現在手腳具斷,一根指頭都動不了,若是被放在了牀上,想下地就難了,不接觸大地,如何能召喚那力量?
“二位師兄,我還有一個問題。每年大比,成爲外門弟子的名額卻只有十個,剩下的諸多兄弟們怎麼辦?”這也是鄭凡最爲關心的事情。
並不是說他對年底的大比不自信,那力量加身,瞬間萬斤神力,足可匹敵煉體境十層。但他確實想知道,那些沒有成爲外門的新人們,會是怎樣的結果。
那男子臉色有些不自在,想了想,還是說道:“師弟,除了那十名勝出的弟子外,其餘所有人,要再回到那碎心石上,同先前領他門上山的師兄再次比試,再碎道心,以此來增長那些師兄們的功力。”
鄭凡奇道:“什麼?來到這裡的新人,道心不是已經碎了麼?何談再碎?”
那男子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心,或強,或弱。粉碎之後,只要不死,便會一點點再次生長,只是速度非常的緩慢。
這道心田中,種的便是道心果,此處的靈氣對道心的恢復非常有幫助。所以在這裡種一年的地,之前被摧毀的道心,也能修復不少。”
“這也未免太過殘忍了吧!”鄭凡睜大了眼睛,眼中盡是怒火:“道心被碎的滋味我嘗試過,生不如死,萬念俱灰。好不容易修復的道心又要被碎?只是爲了增加那些師兄們的功力?”
那男子連忙上前捂住了鄭凡的嘴,小聲說道:“師弟,不可隨意污衊衆師兄,被聽到了你還有命沒有?”
鄭凡嘆了口氣:“那些被二次碎了道心的兄弟們,會是怎樣的下場?十個人中,有幾人活下去?”
“道心二次破碎,十個人中,只有五人能活,但卻會變成行屍走肉,精神頹喪。重新回到這裡種道心田,有道心田的靈氣,一年之後,道心再次生長,參加大比,大比勝出則成爲外門弟子,若是失敗,需再被碎心,如此反覆。”
鄭凡咬了咬牙,恨恨道:“這簡直就是地獄啊!不拿人命當回事,朝廷也不來管管麼?”
那男子卻是被鄭凡的話給都笑了:“師弟,你剛上山不久,意識還停留在凡人的世界。我欲劍門,乃是三流修真大派,不服人王管教。
我欲劍門的規矩便是如此,弱肉強食,弱者,只能當強者的墊腳石。”
鄭凡並沒有說話,他從前就是一個文弱書生,肩不能擔,手不能提。就因爲自己的軟弱,同郭伯走散了,自己被強盜抓去。
因爲自己的軟弱,敵不過妖魔,阿綠妹子死了。
敵不過那吳世苟,被抓到山上來。這一切都因爲自己不夠強大,但弱者,有罪麼?
天地萬物,循環有恆。有高就有矮,有長就有短,有強,自然就有弱。
弱者不思上進,終日苟且,那纔是罪過。但這欲劍門,連變強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道心重鑄,又要被粉碎。只能給那些所謂的強者作爲提升功力的養料,這公平麼?
可能弱小,本身就是一種罪過吧。
鄭凡不停的在思考,那二人見鄭凡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嘆了口氣,也沒有再說話,轉身出去,順手將房門也關上了。
“啪”的一聲,關門聲響起,將鄭凡從深思中喚醒,空蕩蕩的房間,就他一人,突然失笑了一聲:“弱者是否有罪,又能怎樣?事實是弱者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所以我,要變強!”
“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鄭凡念動口訣,一股力量自大地而起,涌遍鄭凡全身。
“啊!”鄭凡咬牙低吼了一聲,那力量化作一股暖流,集中在他的雙臂和雙腿上,正在修復着鄭凡的身體。
鄭凡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渾身劇烈的顫抖着。那強烈的疼痛感,差些讓他暈厥過去。
足足半個時辰,那力量散去。鄭凡站了起來,長吐一口濁氣:“果然,那力量沒有讓我失望,如此重傷,竟然全部被修復。”
鄭凡坐在了牀上:“我花了千兩白銀,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做些什麼好呢?總不能在這屋子裡悶上一個月吧。”
隨機又想到:“同我一樣遭遇的新弟子,情況未必能好到哪裡去。我有那力量護身,而他們呢?尤其是那些衝撞了監工,又沒有使銀錢的兄弟,幹不完活,飯都沒得吃。
我如此重的傷,花了一千兩,也沒見誰來給我送些湯藥,那些未使銀錢的,又有誰去照顧他們?”
想到這裡,鄭凡的心柔軟了。
“我去幫幫他們,至少不能讓同病相憐的兄弟們連飯都吃不上。”想到這,鄭凡便起身出了屋子,朝那道心田走去。
鄭凡縱身疾跑,一會的功夫便來在了那一望無際的道心田。
“嘿,那小子,怎的跑在這偷懶不幹活?想挨鞭子不成?”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響起,鄭凡一看,正是那馮監工。
拱手笑道:“馮師兄,是我,方纔我們見過面的。”
那馮監工見鄭凡面色紅潤,生龍活虎的樣子哪像是受了重傷?不由得驚訝道:“鄭師弟?你剛纔不是還四肢具斷麼,怎的一會功夫就完好如初了?”
鄭凡笑道:“早些年間,在下曾遇到過一乞丐,我當時瞧他可憐,就施捨了他十兩銀子。那乞丐感激不盡,送了我一顆藥丸,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我只當他是在說笑,沒放在心上。
那藥丸,卻是一直貼身放着,留作個紀念,不曾丟掉。今日受如此重傷,死馬當作活馬醫,將那藥丸吃下,沒想到碎骨重鑄,斷肢重合。”
馮監工拍手讚道:“好丹藥,師弟也是好造化啊。雖然師弟重傷痊癒,但也不必着急,且休息一個月,再出來耕這道心田不遲。”
“多謝馮師兄厚愛,我傷好了,心中便惦記着那些與我同樣新來的受傷的弟子,就想來這看看,能不能幫這些兄弟分擔些活事,儘儘同門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