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不動聲色地看了這軍爺一眼,重新垂眼,倒了一杯茶水,自顧喝着:“這位軍爺找陵公子何事?”
男子鬆了口氣,“看來是沒找錯人了,我家爺想請幾位過府一敘。熱門(..首發)”
“無功不受祿,不識何以擾,不方便。”鬼醫聲音清清淡淡的,其餘的人也是警惕得瞧着對方。
男子笑笑,神態恭敬,“我家爺雖說與幾位不認識,可爺的師姐卻與幾位是舊識。”
“哦?”鬼醫灰眸一動,“不知貴主子的師姐名諱是?”
“劉氏清寧。”男子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神色卻是帶了幾分篤定。
彷彿確定鬼醫會與他們一道。
鬼醫驚訝過後,仔細看了眼男子,再掃過男子身後的禁衛軍,“貴主子是二皇子?”
男子不動聲色的頜首:“如此,可否讓某見一見陵公子?”
秦牧多看了鬼醫一眼,從確認了對方的主子就是二皇子,他就激動不已。
沒想到他們還未去找那二皇子楚漠,對方倒是先來了,只是如今夫人身子不適,不知可否方便。
“去請公子。”鬼醫端起杯盞啜了一口,擡手,邀請對方落座:“這位爺,先歇歇腳吧,公子稍後就到。”
秦牧過來告知陵雲淵時,陵雲淵剛把蘇岑放在牀榻上。
小殿下趴在牀榻邊,小聲與蘇岑說話。
“孃親,你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孃親沒事。”蘇岑摸了摸小殿下的腦袋,安撫地揉了揉。
小殿下烏眸閃着擔憂,“孃親你真的沒事了嗎?可你臉色很不好……”
孃親這些時日連最喜歡吃的膳食也不怎麼動了。
他生怕孃親是不是生病了。
蘇岑探起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往牀榻裡面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玄兒,上來陪孃親躺會兒。”
因爲肚子裡的孩子還小,蘇岑還沒告訴小殿下。
不過可以嘗試着趁着這個機會告訴小傢伙。
防止他擔心。
小殿下偷看了陵雲淵一眼,陵雲淵揮手讓蘇七離開,給他脫了小靴子,抱到了牀榻上。
躺在了蘇岑的身旁。
因爲虎珠的養護,他身子長高了不少,也沒有先前那般肉嘟嘟的。
五官也開始漸漸長開,卻足以想見的姿容。
蘇岑側過身,胃裡的不適好了不少,安撫地摸了摸小殿下的腦袋,一邊想着怎麼開口。
“玄兒啊,孃親臉色不好,並沒有生病。只是沒胃口而已。”
“爲什麼沒胃口啊?”玄兒睜着大大的眼,烏眸晶亮。
“因爲孃親要給玄兒添個小弟弟或小妹妹啊,以後玄兒要當起大哥的責任,好好保護弟弟或者妹妹。”
“這樣啊……”小殿下一知半解,卻是極高興的。
以後是不是有人陪他玩了啊?
陵雲淵坐在一旁,聽着一大一小嘀嘀咕咕的,眉宇間柔和一片。
房間的門在這時被敲響了,陵雲淵走過去,打開房門。
秦牧壓低了聲音道:“樓主。”
“什麼事?”陵雲淵聲音極輕,聽不出起伏。
“二皇子府來人了,邀樓主過府一敘,公子可要前去?”
“楚漠?”陵雲淵眉峰一攏,“他怎麼知道我們來此?”
他們還未見過楚漠,楚漠怎麼會知道他們?
“屬下猜測許是劉姑娘先行一步寫了信告知二皇子。”秦牧大膽猜測,也只有這一個原因,否則,他們行動隱蔽,即使是炎帝也只知道他們要前往聖族,並未說過要前來見百蜀國二皇子楚漠。
陵雲淵沉默了下來,秦牧心神不寧地等着。
“你先下去,我稍後就來。”陵雲淵擺手,讓秦牧先行下樓。
等秦牧離開之後,陵雲淵走回到房間。
蘇岑已經把小殿下哄睡着了,擡頭,注意到陵雲淵神色不對,詢問道:“怎麼了?”
“二皇子楚漠派人來了。”
“嗯?楚漠?劉姑娘說的那個師弟?他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還在他們第一時間到就派人來了,這麼速度?
陵雲淵走過去,彎下腰親了親她的額頭,“劉姑娘先行一步寫信告知的可能性大一些。”
蘇岑頜首:“阿淵,你要去見他嗎?”
“暫時不見。”這次來的人並不是楚漠,她身體不適,他若前去二皇子府,必然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他不想獨留她在此。
“嗯,回絕了,我們還住在這裡。”
即使是劉清寧的師弟也不能掉以輕心。
畢竟她也與對方几年未見。
這楚漠是敵是友,還並不確定。
蘇岑的想法與陵雲淵不謀而合,“你陪着玄兒先休息,我下樓去瞧瞧。”
陵雲淵從二樓下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鬼醫對面的男子。
男子一身盔甲,視線對上陵雲淵,瞳仁縮了縮,站起身,“想必,這位就是陵公子了。”
陵雲淵走到他面前,“幸會。”
“公子爺請陵公子前往二皇子府,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內人身體不適,恐怕不便,等內人身體好些了,我們再親自前往拜訪。”陵雲淵聲音毫無起伏,靜靜瞧着男子。
男子道:“不知陵夫人患了何病?公子爺可以請御醫過來。”
“不必勞煩了,我們有大夫。”
陵雲淵拒絕,不容置疑。
男子想了想,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叨擾了,各位,回見。”
男子一擺手,迅速轉身,帶着禁衛軍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掌櫃的這才顫巍巍上前,“幾、幾位爺,後院已經收拾妥當了,您看……”
陵雲淵看了秦牧一眼,秦牧立刻跟上前去安排。
蘇七走過來,“已經查清楚了,這人名喚楚老三,是二皇子楚漠最得力的助手,官居三品,禁衛軍統領。”
“楚漠與玉溪國近日可有來往?”陵雲淵坐在鬼醫對面,神色晦暗莫名。
“查不到。這二皇子常年不在府裡,修行在外,靈力不俗,除此之外,一無所獲。”蘇七把知道的都告知了陵雲淵,其餘更詳細的,還需要再探。
陵雲淵回到房間時,蘇岑已經醒了,小殿下窩在她懷裡睡得正香。
陵雲淵也爬上牀,躺在他們身側,撐着腦袋。
“好些了麼?”
“已經沒事了。”
她這孕吐,來得快,去的也快,一陣一陣的。
可較之懷小殿下時卻是受罪少了很多。
那會兒因爲陵慕端下手,她時常要忍受變身的痛楚,如今只是孕吐,她沒有不能忍的。
“那二皇子來做什麼?”蘇岑比較好奇這二皇子消息得到的夠迅速的。
“想讓我們去二皇子府。”陵雲淵的指腹在她眉眼上撫過,把她耳邊的碎髮掛在了她的耳後。
“嗯?”蘇岑想了想,“現在還不確定,等見到人再說吧。”
對方是劉清寧介紹的,還算可信。
指不定是受了劉姑娘所託,纔會如此熱情。
--二皇子府,流雲苑。
行雲流水的琴聲悠揚而起,男子端坐在一株桂花樹下,香氣怡人。
背對着楚老三而坐,一襲白袍,邊緣繡着金絲繡線,墨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隨風而動,花瓣徐徐而落,古色古香的氛圍,讓楚老三站在那,頗爲格格不入。
“爺……”楚老三喚了聲。
琴音戛然而止,帶了幾分不鬱。
楚老三吞了吞口水,後悔自己喊早了。
男子倒是沒發火,修長的十指重新撥動琴絃,“人呢?”
“沒、沒帶回來,那陵公子很難請。”
“哦?”淡漠的嗓音,讓楚老三額頭上浮掠過一抹冷汗,攥緊了腰間的佩劍,心神不寧。
“本來還能一說,只是那陵公子道,陵夫人身體抱恙,屬下着實不敢硬來。”二皇子的態度不清不楚的,他們這些當屬下的,也不敢太過揣摩意思,萬一有不對的地方,惹火了主子,這可是要命的。
“嗯?”男子驀地一收手,轉過身,精緻的眉眼極爲俊美,只是一雙眸仁太過寒涼薄情。“抱恙?”
“是啊公子爺,屬下說要喚御醫前往,可那公子爺說他們帶的有大夫,所以……”
男子慢慢站起身,長身而立,腰間的玉佩叮鈴作響。
“蠢貨,這點事都辦不好。”
楚老三驀地單膝跪地:“屬下無能。”
男子眯了眯眼,神色冷漠:“滾吧。”
楚老三額頭上一層的冷汗,也不敢多待,很快就離開了。
楚老三剛離開,一道身影從桂花樹上一躍,蹁躚落地,身姿輕盈,‘唰’的打開了手裡的摺扇,嬉笑不已,“三師弟,你這番急着回來,不會就是爲了那麼一個病怏怏的女子吧?”
“讓你管!”楚漠眼神一冷,“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嘖,有這麼與二師兄說話的?”
楚漠重新坐回到瑤琴前,十指快速撥動琴絃,只是這一次,絃音裡卻多了幾分急躁與莫名的情愫。
男子嘖嘖兩聲,“動情了啊?倒是讓爲兄好奇,那女子到底是何模樣,竟然讓你肯捨棄在玉溪國多年的根基,不管不顧地跑了回來。”
楚漠眼神一戾,“你敢。”
“行行,不敢不敢,你倒是與我講講,你這鐵樹……怎麼就捨得開花了?”
楚漠指下的琴音一動,腦海裡卻是空空一片。
唯一能出現的就是一個多月前那晚的那一幕。
銀白色的長髮,驚然落入眸底的容顏,那一刻心臟的跳動,他至今難以忘懷。
‘嘭’的一聲,琴絃突然崩裂開。
楚漠低下頭,看着冒着血珠的手指,眸色間帶了難以言喻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