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推開主廂房的門,裡面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除了桌椅,幾乎沒多餘的花瓶類的裝飾。蘇岑繼續往裡間去,一眼就看到一個畫着暗梅的屏風,屏風後則是一張軟榻,上面擺放了手札,蘇岑走近了,拿了起來,用鼻子嗅了嗅,墨香撲鼻,再翻開,只是一些隨筆,並沒有什麼大的線索。
蘇岑在沈天朗的裡間繞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一面牆前,望着牆壁正中央留下的一塊痕跡,轉過身,詢問道:“這上面掛着的畫呢?”
周圍的灰塵還是乾淨的,看來是近日剛取的。
亦或着,就是沈天朗離開前取走的。
“這畫卷一直是老爺留着的,不給外人看的,我們也不知道老爺是什麼時候取的。”孫管家雖然知道這裡間掛着一幅畫像,可這麼多年了,還真沒見過到底畫的是誰。
“這樣啊,你老爺平日裡都吃什麼啊?”蘇岑話題一轉,突然就轉到了吃的上面。
孫管家完全被這轉變給驚愣了下,不過想想吃的什麼告知應該也沒什麼,難道她還能懷疑到幫廚那裡不成?於是,孫管家想了想,就仔仔細細把沈天朗平日裡吃的膳食都一一道來。
“你家老爺,早膳喜歡喝蓮子羹啊?不甜嗎?”蘇岑狀似無意地詢問,手指在手腕上的火蛇上撓了撓。
火蛇撒歡似的甩了甩蛇尾,用尖腦袋蹭了蹭蘇岑的手背。
“是、是啊,我家老爺嗜甜食,早膳一般都會喝一碗的,雷打不動,都堅持了十多年了。”孫管家的目光被賣萌的火蛇給吸引了,那一團火紅,看着可真漂亮,若是能做成一碗蛇羹就更好了。
許是孫管家的目光太過肆無忌憚,火蛇蹭的歡實的尖腦袋驀地一頓,蛇眸銳利地掃向孫管家:“嘶嘶嘶……”壞銀!
竟然想着要吃它!
孫管家聽不懂火蛇的話,蘇岑卻是聽得懂,忍不住‘撲哧’笑了。
“夫人,你……你笑什麼?”孫管家被蘇岑笑得莫名,不解地詢問。
“沒什麼,你剛剛說你家老爺堅持了十年都喝蓮子羹,那他口味可真夠特別的……”每天啊,嘖嘖。
“哈哈,這就不知道了。”孫管家乾笑兩聲,說不準這夫人到底要怎麼找到老爺。
他覺得找到的機率真是少之又少,連他都不知道老爺到底是什麼模樣,老爺易容一向是自己上手,不假於人,他出去的時候,是直接從密道離開的,他甚至都未見過老爺出過房門。
蘇岑的視線停留在牆上的那塊掛過畫卷的泛白痕跡上,擡了擡手腕上的蛇,“嘶嘶。”
火蛇揚起尖腦袋看了看蘇岑,又看了看孫管家,出溜一下就從蘇岑的手腕上游了下去,隨即順着牆壁往上爬,一直爬到了那畫卷的邊緣,用尖腦袋在牆壁上使勁兒游來游去的嗅着,等差不多了,才重新游回了蘇岑的手腕上。
直起蛇身,尖腦袋快速點着:“嘶嘶嘶……”
蘇岑眸光深了深,這才滿意地轉過頭,低低笑出聲,“好了,我看完了,我們出去吧。”
孫管家帶着他們往外走,陵雲淵與陵祈退後兩步緊跟上,到了門邊,陵祈壓低聲音道:“可是有什麼收穫?”
“還不確定,不過等下就知道了。”蘇岑勾着嘴角,瞧着孫管家的背影眉眼彎彎。
到了主院內,孫管家轉身,“不知夫人還要去什麼地方?”
蘇岑搖搖頭:“哪裡都不去了,孫管家,你幫我把府裡的人都喊過來吧。”頓了頓,蘇岑笑得善良無害,“記得是全部哦,包括沈良碧,一個都不能少,否則,萬一因爲第一個要求不能履行,輸了我可是不認的。”
孫管家沒想到蘇岑竟然這般……可他身份低,也不敢說什麼。
動作極快地頜首:“知道了。”
不多時,整個沈府的下人,包括沈良碧都被喊到了主院,沈良碧顯然還沒睡醒,掩脣打了個哈欠,不過下一刻看到了陵雲淵與陵祈,身體立刻沒骨頭似的,妖嬈柔軟,看得蘇岑後脊背都躥上一股寒意,她不是蛇,真的是太可惜了呢。
“夫人啊,你找奴家來,到底是要做什麼?”沈良碧嬌滴滴的嗓音,膩的蘇岑清了清喉嚨。
目光一擡,落在場上四十多個下人身上。
“全部都在這裡了?”蘇岑又確定了一番,孫管家連連應聲,。
“都在這裡了,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嗯。”蘇岑起身,讓四個多個人站成四排,都伸開雙手站着,然後,她從第一個人那裡走過去,停留的動作不快也不慢,她經過的人就可以放下手了。只是委屈了最後的人,擡的手臂都酸了,卻還拼命的堅持着。
蘇岑一炷香後終於走完了四十多個人,她回到了位置上時,四十多個人都拼命揉着發酸的手臂。
最後,蘇岑又朝着沈良碧笑笑。
沈良碧被她笑的發毛,“你笑什麼?”
“沒什麼啊,沈夫人你也過來讓我瞧瞧唄?”蘇岑呲牙,一口小白牙在日光下白森森的,像極了她手腕上火蛇的毒牙,白得駭人。
“你難道還覺得我是大哥不成?”沈良碧如果不是要在兩位公子面前保持最佳的風情,她早就翻白眼了。
“這可說不準,萬一呢。”蘇岑依然笑盈盈的。
“……”沈良碧眼珠轉了轉,到底還是走了過去,只是順勢一雙鳳眸直勾勾盯着陵雲淵看,可惜後者對於她的媚惑,黑眸裡的冰涼讓沈良碧只是對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收了回來,渾身的骨頭都冰涼涼的。
蘇岑站起身,繞着沈良碧走了一圈,她手腕上的火蛇也隨着她的動作在沈良碧的身上使勁兒嗅了嗅。
轉完一圈之後,蘇岑重新坐了回來,對沈良碧揮了揮手:“沈夫人可以回去了,你沒問題。”
“奴家既然來了,就想好好看看,我大哥到底在不在這些人當中?”
“我沒這麼說啊,畢竟,要是我,我就去外面,人山人海的,誰知道會在什麼地方不是?”蘇岑一直注意着沈良碧的臉色,當她說到這一句時,沈良碧臉上沒什麼情緒,不過脖頸間的動脈很輕微地跳了幾下,這是緊張的表現呢。
蘇岑終於滿意了,才擡起手,對着沈良碧身後站着的四十幾個人,隨手指了指,“他、他他,還有他,你們四個出來。”
被蘇岑的手指到的人,渾身一僵,不明緣由地走了出來。
對視一眼,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突然被點中了。
蘇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個僕役,眼神都惴惴的,衣着、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綻,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任何異香,顯然是昨日她提醒了之後,沈天朗專門經過一番細心準備做出來的。蘇岑只是大致掃了他們一眼,就重新把視線落在了沈良碧的身上。
沈良碧脖頸間的動脈跳得更快了。
蘇岑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她施施然站起身,走到了四個僕役身前,“張開嘴。”
“啊?”四個人愣愣看着蘇岑,驚訝不已。
孫管家也奇怪,可想到那個配合的要求,立刻呵斥道:“還不快按照夫人說的辦?”
那四個人才渾身僵硬地扭捏地張開嘴,表情很是惴惴,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麼。只是等看到蘇岑把手腕上的火蛇往他們面前來湊的時候,四個人差點給嚇尿了,娘、娘娘娘誒……救命啊……
不過好在蘇岑並沒有真的把火蛇填到他們嘴裡,否則,他們覺得自己硬生生能被嚇暈了。
蘇岑讓火蛇一一在他們嘴巴旁掃過,沈良碧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張臉白了下來。
蘇岑等做完了,才收回手,垂眼,平靜地看着火蛇,四人快速地把嘴給閉上了,略黑的臉上黑紅一片,覺得頗爲尷尬。
火蛇仰着尖腦袋,朝着蘇岑吐着蛇信兒:“嘶嘶嘶……嘶嘶嘶……”
蘇岑聽完了,也不說什麼,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她的身邊則是陵雲淵與陵祈,陵雲淵相信蘇岑一定能找出來,所以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倒是把陵祈給急了,難得側過臉,“沈天朗真的沒出去,而是還在這沈府裡。”
蘇岑勾着嘴角笑笑,視線還落在那四個人身上:“是啊,就在他們四個人中間。”
沈良碧一聽,忍不住開口:“你猜錯了!他們四個都在沈家待了好久了,怎麼可能會是大哥……”
“我也沒說待得不長啊?可那樣又如何,易個容,取而代之,也無可厚非呢。”蘇岑眯了眯眼,烏眸銳利,讓沈良碧臉上嫵媚的笑淡了下來。
“你……”
“有沒有猜錯,還是讓沈家主自己來說不是更好嗎?”蘇岑擡眼,止住了沈良碧繼續的話,纖指一擡,直接指向了第三個一臉茫然的僕役,“沈家主,你說呢?”
那僕役目光還帶着幾分惶恐與不定,直到蘇岑的手指指向他,他臉上的表情,才以變魔術似的,慢慢收斂了起來,懦弱謙卑憨厚的情緒被凌厲取而代之,男子慢慢直起身,背脊挺得筆直,黑眸發沉,卻是死死盯着蘇岑半天說不出話。
許久,才以極慢的步子緩步走了出來,定定到了蘇岑的面前,涼眸一掃,“你是怎麼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