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忠看蘇岑一臉茫然,就拿着乾淨的長錦帕遞過去,並解釋道:“皇上每日戌時都會與韓統領練武一個時辰,等比試完之後,林侍衛你記得把錦帕拿去給皇上擦汗。
這句話薛忠可沒這個膽子說出來,他這麼長時間算是琢磨出來了,皇上這是隱忍不發啊,皇上不急,他要是急了,那離鬼門關也不遠了。
蘇岑接了過來,望着不遠處對敵的兩人,刀光劍影,像是一幅畫在眼前飛快閃過。
良奕一直就在一旁,也聽到了薛忠的話,不清楚皇上怎麼就讓這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小公子當起了貼身侍衛,也不知道暴露了沒有。良奕看沒人注意,於是,磨磨蹭蹭地挪到了蘇岑身邊,歪過頭,靠近蘇岑,小聲道:“什麼情況啊?皇上沒發現你是假冒的吧?”
因爲良奕靠得有些近,呼吸打在臉上,蘇岑不自覺地往一旁挪了一步,才搖頭,“沒發現。”
良奕又望了望她手裡捧着的白錦帕,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這薛公公抽什麼風,怎麼想起來讓你去給皇上送帕子,皇上脾氣很……”良奕想說什麼,想到這是什麼地方,驀地捂住了嘴。
陵雲淵與韓百川交手時,餘光沒錯過蘇岑這邊,當良奕出現時,動作已經有些慢了,當兩個腦袋挨在一起時,眼神遽然銳利了起來,招招凌厲,卻帶了幾分紊亂。韓百川趁勝追擊,虛眯着眼瞧着韓百川刺過來的劍,故意沒有躲開……
蘇岑一直注意着陵雲淵這邊,突然就看到這一幕,腦袋一空,反應過來之前,縱身一躍,就想去阻止。陵雲淵哪裡可能讓她受傷,驀地攬住了她的腰肢,往一旁躲開,手裡的劍一陣,不費吹灰之力地震開了韓百川手裡的刀。
韓百川單膝跪地,“皇上,屬下輸了。”
陵雲淵從還沒回過神的蘇岑手裡接過帕子,擦去額頭上的汗,多看了蘇岑一眼,也沒說話,把帕子又重新遞給了蘇岑。蘇岑茫茫然接過來,一腦門的冷汗,直覺的往自己頭上也擦了擦,等反應過來,一張臉騰地紅了下來。
繃緊了脣,看陵雲淵已經走出很遠,匆匆跟了上去。
韓百川皺着眉頭瞧着蘇岑的身影,離開前,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卻並未多嘴。
練武結束之後,差不多就是午膳了,陵雲淵擡步往寢殿去,蘇岑不得不擡步跟上去,陵雲淵快速洗漱之後,小殿下已經踩着搖搖晃晃的小步子朝着蘇岑膩歪了去,伸出小爪子求抱抱。
蘇岑拒絕不了這小傢伙,蹲下身,哄了一番,只是魂不守舍,腦海裡,一直是陵雲淵差點被刺到的一幕,心到現在也砰砰砰地亂跳。
一直到晚上把小殿下給哄睡着了,蘇岑才磨磨蹭蹭去了御書房。
薛忠一早就等在門口,看到蘇岑過來,把門打開,就讓她進去服侍了,薛忠則是站在門口,回過頭就對上良奕奇怪的目光,薛忠想到良奕先前與林侍衛這麼親近,嘴角陰測測一勾,笑得良奕毛骨悚然,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蘇岑走進去,手裡端着薛忠方纔遞過來的茶盞,擱在御案一旁,視線掃過堆積如山的奏摺,心裡很不是滋味。
陵雲淵這樣批改下去,到了亥時也不過一半多,看陵雲淵這勢頭,有把所有的奏摺都批改下去的打算。蘇岑看了看天色,想了很多次,還是忍不住勸道:“皇上,已經很晚了,要不要歇了?”
陵雲淵擡起頭,“什麼時辰了?”
蘇岑回道:“已經亥時了。”
陵雲淵頓了頓,須臾,放下狼毫筆,“嗯,那就休息吧。”
蘇岑沒想到陵雲淵這麼痛快就答應了下來,愣了半天,等陵雲淵都站起身了,還沒反應過來,陵雲淵回頭,“怎麼?”
蘇岑連忙跟了上去。
薛忠看到門突然打開了愣了下,聽陵雲淵竟然亥時就休息了,整個人都驚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在午夜子時之前歇息的。視線一瞄陵雲淵身後的蘇岑,倒是瞭然了幾分。
到了寢殿,陵雲淵並未進去,而是繞去了偏殿,直接進了後面的浴池,“朕要沐浴,林侍衛,過來服侍朕沐浴。”
蘇岑傻眼了,“皇上?”
陵雲淵轉過身擡眼,“怎麼?有問題?”
蘇岑連忙搖頭:“沒。”陵雲淵面不改色地轉身,長腿一邁,就朝屏風後的浴池走去了。薛忠一雙眼滴溜溜在兩人身上掃過,頓時眉開眼笑,“林侍衛,這是皇上沐浴換洗的衣服,有問題喊奴才一聲就好了。”
蘇岑接了過來,卻心跳如雷,她磨磨蹭蹭地走近了浴池,氤氳的霧氣瀰漫來,蘇岑心裡小鼓瞧着,很不安,陵雲淵背對着她站在浴池邊,整個人壓下一道暗影,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可偏偏陵雲淵的反應又太過淡定,如果真的知道了,他應該不會是如此的反應。
所以,蘇岑很糾結,他到底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陵雲淵聽到腳步聲,轉過身,攤開了雙手,讓蘇岑幫他脫衣服。蘇岑站在陵雲淵面前,整個人從脫外袍開始,從頭紅到腳,垂着眼,目不斜視,儘量不碰到陵雲淵的身體。可儘管她再小心,還是脫褻衣的時候,還是不小心挨着了陵雲淵胸前的肌膚,陵雲淵身體蹙然一僵,虛眯了下眼,眸色深的不可思議,低沉的嗓音彷彿隔着遙遠的時空傳入她的耳際,“林侍衛,你的臉,爲什麼這麼紅?”
蘇岑“啊”了聲,然後小聲解釋,“這裡挺熱的,屬、屬下是熱的,對,是熱的了。”
陵雲淵輕輕挑了下右眉,“哦?”
一張冷峻的臉上,被霧氣薰騰着,更是棱角分明,俊美無儔。蘇岑的心,撲騰撲騰地飛快跳着,只是不經意看了一眼,就覺得莫名熱血沸騰,她強忍住捂住眼的衝動。
好在陵雲淵並沒有讓她幫忙脫貼身的衣物,否則,蘇岑覺得她的血槽肯定會空的。
蘇岑等陵雲淵下了浴池,剛想遁走,陵雲淵一句話,又把她的念頭給掐死在了胎腹中,“過來幫朕擦背。”
蘇岑艱難地挪過去,一步步蹭到了爲止,然後蹲下身,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一隻手貓過去,胡亂在陵雲淵背後擦着,不小心碰觸到的地方,彷彿能過電一般,讓她覺得心驚膽戰,生怕自己會直接甩了溼帕就跑。
一直到陵雲淵終於洗完,蘇岑才慌慌張張地站起身,“皇上,屬下先出去了。”只是蹲的太久,站起身時,腳下一歪,差點摔倒在地上,就在蘇岑捂着眼打算承受這沉重的一擊時,腰間手臂一攬,被穩住了身體。
蘇岑驚得腦海裡空白一片,半晌,才怔怔反應過來,擡起頭,就對上了陵雲淵極深的眸仁,裡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瀲灩而動。蘇岑的心咯噔一下,就在她以爲陵雲淵會說出口時,陵雲淵放開了她,伸長了手臂,勾起衣服,隨意披在身上,穿好,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林侍衛下次還是小心着些的好。”
蘇岑啞着聲音點頭,“屬下……知道了。”
陵雲淵擡腿走了幾句,在蘇岑的心剛恢復平穩時,幽幽道:“林侍衛的腰挺細的,倒是像極了女子。”
蘇岑眼睛瞪圓了,很快垂下頭,“哈,哈哈,皇上在開玩笑。”
等她反應過來時,陵雲淵已經走出了浴池,她悵然若失地摸了摸臉,走了出去。只是,到了外面,卻發現陵雲淵並未回寢殿,而是直接坐在了偏殿的牀榻上,隨意的翻着一本書。蘇岑環顧四周,並未看到薛忠,猶豫道,“皇上,你……不回寢殿?”
陵雲淵擡眼:“太晚了,朕怕吵醒了玄兒,就在林侍衛這歇一晚了。林侍衛,應該不會介意吧?”
蘇岑哪裡敢說一個不字,搖頭:“屬下不敢。”
陵雲淵滿意地點點頭,“似乎朕忘記了這裡只有一牀被褥,朕已經讓薛忠離開了,這時候喊人,挺不人道的,所以,今晚上林侍衛與朕一起,不妨事吧?”
蘇岑放在身側的手在衣側旁輕輕搓了搓,“屬下可以不蓋被褥的。”
陵雲淵擡眼,“如果……朕堅持呢?”
蘇岑垂眼,搓着衣側的動作更快了,“屬下遵旨。”
陵雲淵這才點了頭,翻身躺了下來,背對着蘇岑,把被褥搭在了腰腹間,就閉上了眼。蘇岑磨蹭了許久,才慢騰騰走了過去,坐在牀沿邊,定了定心思,才慢慢脫了外袍,躺在了外側,只搭了被褥的一角。只是突然眼前一黑,被褥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她心臟一跳,轉過身,發現陵雲淵還在背對着她。
蘇岑眼圈忍不住一熱,動作極慢地靠近陵雲淵,閉了閉眼,在心裡嘆息一聲,手忍不住伸過去,從背後輕輕環住了陵雲淵的勁腰,額頭抵在他的後背上,輕聲喚道:“阿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