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與陵雲淵剛踏進偏殿,就看到秦珊榕坐在地上,臉色煞白,一頭雲髻凌亂不堪,紅腫着眼死死盯着前方,嚎啕着,各種不忍直視。 偏殿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宮婢,惴惴不安地等在那裡,因爲不確定情況,也沒人敢上前。
“淵公子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求求你放我出宮吧……再待下去,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啊……這個老妖婦,就是某個不懷好意的人專門派來折磨我的啊……”
秦珊榕口中的“老妖婦”管事嬤嬤,臉色鐵青地盯着她,氣得手腳都哆嗦了。
宮婢青竹扶住了她,爲她撫着心口:“嬤嬤不氣,嬤嬤不氣,等殿下來了看看怎麼說?”
兩人踏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秦珊榕嚎的還真是……蘇岑這個“不懷好意”的人,勾起嘴角,樂了:“秦姑娘你這是打算大鬧皇宮嗎?按照宮裡的規矩,是可以直接就地處決的。”
蘇岑一句話,讓秦珊榕驀地像是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半天沒嚎出來。
餘光一轉,掃見蘇岑身側的陵雲淵,立刻就要躥起來,只是因爲實在被折騰的狠了,半天沒站起來。因爲陵雲淵的出現,立刻換了方式,開始委委屈屈的小聲凝噎:“七皇子,我本來就只是想留在你身邊,無名無分也可以……可你爲什麼,爲什麼要讓蘇姑娘這麼對我?”她眼圈泛紅,委委屈屈地朝着陵雲淵控訴着。
蘇岑知道她打算從陵雲淵下手,想要勾起陵雲淵的“內疚”,只可惜,如今事情早已清楚,秦珊榕如此,就像是一場獨角戲,還是戲裡唯一的丑角。
如果不是還要留着她抓到黑袍人,陵雲淵早就讓人把她拉出去扔出皇宮了。
不過知道蘇岑有辦法對付,他也僅着她折騰。蘇九早一步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一邊,陵雲淵坐在上面,只打算當一個背景,聽到秦珊榕的話,也只是擡眼掃了她一眼。蘇九立刻就呵斥道:“大膽,竟然在殿下面前自稱‘我’,來人啊,掌嘴二十!”
秦珊榕也沒打算真的出宮,畢竟如果真的被趕出去了,她以後的榮華富貴,飛上枝頭的夢想就全部破滅了。
她之所以這麼說,也只是想引起陵雲淵的憐惜,進而懲罰蘇岑。
可她到底是高看了自己,突然聽到蘇九這麼一句,直接傻眼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三個小太監上前,兩個禁錮着,一個拿着板子,對着臉就是二十巴掌。秦珊榕徹底傻眼了,等被放開了,才瘋了似的打算繼續嚎。
只是擡眼,對上陵雲淵深不可色的冷眸,身邊齊刷刷地站着兩排人,突然就啞了聲音,哆嗦着嘴,半天,悽悽慘慘地喊了聲:“公、公子……”
蘇九繼續狐假虎威:“大膽,這是我們七皇子殿下,哪裡來的不懂規矩的宮婢?!”
秦珊榕縮了縮脖子,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
她腦袋裡亂亂的,這情況與她先前想的……半分都不一樣。
看到蘇九打算繼續發難,秦珊榕心一跳,就打算往後躲,蘇岑這才滿意地擡步走過去,蹲在秦珊榕面前,一雙烏漆漆的眼珠裡清楚地倒映出她的狼狽:“秦姑娘,你還好吧?”
秦珊榕怒極,剛想出口譏諷,可對上四周人的面容,就蔫了下來:“……還、還好。”
這裡是這女人的地盤,她要先忍,裝可憐,等她拿下了淵公子,或者成功勾搭上別的貴人,給她等着!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宮婢嗎?以後捏死她跟捏死一隻螻蟻一樣簡單!
蘇岑烏眸在她臉上掃過,笑盈盈的:“秦姑娘知道管事嬤嬤以前是伺候誰的麼?”
秦珊榕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弄得一怔:“誰?”
蘇岑嘴角頗有深意的一勾:“皇后娘娘。”
秦珊榕愣住:“……”皇、皇后?是那個母儀天下掌管整個後宮三千佳麗的皇后?天啊。
管事嬤嬤在秦珊榕看過來時,冷傲地擡了擡下巴:不識時務的東西,她肯教導她,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罵她老妖婦,真是……呵呵。
秦珊榕得到確認,立刻心猿意馬了。
蘇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進宮呢,都是要學習規矩的,不然你見到皇子啊,甚至皇上啊,唐突了,那不就完了?”
秦珊榕一聽到“皇上”兩個字,眼睛亮得驚人。
一旁的管事嬤嬤看到了,瞳仁銳利的一縮,眼底閃過鄙夷與戾色:原來是個妄圖攀龍附鳳的……
蘇岑說的恰到好處,再接再厲:“當年皇后娘娘的禮儀規矩可都是管事嬤嬤教的,管事嬤嬤可是整個宮裡最出色的嬤嬤了,可沒想到秦姑娘你……哎,罷了,既然秦姑娘你忍不了,那就把賣身契還給你,送你出宮好了。殿下,你覺得呢?”
蘇岑轉身,朝着陵雲淵看了一眼。
陵雲淵冷峻的面容終於稍微舒展開了些:“你決定就好。”
蘇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纔看向秦珊榕:“秦姑娘,你的決定呢?”
秦珊榕握着拳頭猶豫了,她肯定是不可能出宮的,出了宮她就只能甘心屈居在桃花莊那個小地方了,而待在宮裡,能接觸到各種她不能想象的貴人,而這管事嬤嬤是教導皇后的,那麼……她以後學好了,豈不是……秦珊榕頓時心花怒放了。
一狠心,咬咬牙:“我……奴婢決定繼續留在宮裡。”她怕再捱打,立刻轉了口:“是奴婢先前莽撞了,求殿下給奴婢一個機會。”
蘇岑站起身:“可留下的話,是要繼續學規矩的哦?”
秦珊榕垂眼叩了一個頭:“奴婢願意。”
蘇岑:“要是再發生今晚上這種事,可是要拉出去按照宮裡的規矩處置的哦?”
秦珊榕十指收攏,等她冠絕後宮的時候,她都會一一報復回來的:“……奴婢心甘情願。”
蘇岑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揮揮手讓夏蘭把人扶了起來,這才轉身,朝着管事嬤嬤笑了:“嬤嬤,以後就交給你了。”
管事嬤嬤陰森森地勾了勾嘴角:“老奴會‘好好’教規矩的。”
蘇岑與陵雲淵擡步出了寢殿,夏蘭跟在身後忍不住感慨:“蘇姑娘,沒想到你真的能讓她心甘情願留下來?”
蘇岑挑挑眉:“當然了,我們暮雲殿一向都是以德服人,怎麼能強迫人呢?是吧?”說着,對着陵雲淵眨了眨眼。
眼底的狡黠與臉上的嬌俏看得陵雲淵心猿意馬:“嗯。”
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種難掩的愉悅,聽得蘇岑微愣,再對上陵雲淵此刻正望着她專注的墨瞳,一顆小心臟頓時撲騰了一下:嚶嚶嚶,爲什麼現在只是聽聲音都有種要被蠱惑的感覺?
揮退了夏蘭,蘇岑與陵雲淵回到了寢殿,剛踏進去,蘇岑就直接下身一彎,從陵雲淵身後貓了過去,生怕被他再來個偷襲。
只是這次陵雲淵一反常態,竟是什麼都沒做就關上了門,然後轉頭,瞧見三尺外的蘇岑,挑挑眉:“你躲這麼遠這做什麼?”
蘇岑狐疑地往後又躥了兩步:轉性了?
陵雲淵認真瞧了她幾眼,卻是沒說話,繞過屏風,直接往他的牀榻走去,邊走邊褪下外袍:“你打算怎麼處置秦珊榕?”
蘇岑歪了下頭,看陵雲淵的確沒打算有什麼動作,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自己這麼草木皆兵真的好麼?
聽到陵雲淵的問話,跟了過去:“先好好調。教一番,等性子磨的差不多了,她肯定受不了就會向黑袍人求助了,就算不是直接隸屬黑袍人,抓到了手下,就能繼續捏住黑袍人的小尾巴。”強壓之下,必有反抗,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秦珊榕自己先忍受不了主動出擊就好了……
陵雲淵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解着腰帶的動作緩了緩。
蘇岑毫無所覺:“……你去養心殿,陵帝現在什麼情況?他打算怎麼處置瀾妃的事情……喂!”蘇岑還沒說完,就感覺腰間一緊,隨即就被直接按在了屏風上,擡頭就對上了陵雲淵噙着笑意的墨瞳,瀲灩着讓蘇岑心跳加速的光,整個頭皮瞬間就炸開了。
蘇岑張嘴,覺得自己說話都不囫圇了,欲哭無淚的控訴:“你耍賴……”
明明剛纔還一本正經的,現在速度化身爲狼,這是鬧哪樣?
陵雲淵無辜聳肩,俯身,壓低的聲音彷彿一道網整個把蘇岑籠罩其中:“我可沒說什麼,你既然主動送上來了,也不能讓你失望了不是?”
蘇岑漲紅了臉:“……”喵,喵的,誰……誰主動送上來了?
可睨着陵雲淵眸底的溫軟笑意,到口的話半分都說不出來,嚶嚶嚶,問:被捏住了死穴腫麼辦?答:束手就擒。
蘇岑被按着爪子好生欺負了一番,等被鬆開了,捂着紅通通的脣就落荒而逃了:壞銀,再信他的話,她就跟他姓!
蘇岑飛快跑回了外間,速度抓起自己要換的衣服,兔子一般躥進了寢殿後的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