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聞言,莞爾一笑,答道:“想來,是因爲廖公子與左將軍跟陸大人走的過於親近的緣故吧……而且,公子早已到了婚齡,卻遲遲未有婚配,那好事之人,自然便會妄自猜測。 ”說到這兒,錦瑟笑意更濃了些,接着說道,“別說是您。說句不敬的話,就算是王爺,只不過與兩位側妃親近的少了些,不也被這樣以訛傳訛的說了許多故事出來麼!常言說‘三人成虎’,這樣的閒話,不去理他便是了。”
“若是旁人,我倒也不在意了。你何曾見我爲這樣的閒話生過氣,可是這兩次說這話的人……”說到這兒,廖昂軒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只是嘆着氣,搖了搖頭。
坐在一旁的左良,聽了這些話,如坐鍼氈一般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其實,這情愛之事,也無關乎男女吧……”
聽了左良這有氣無力的半句話,錦瑟的笑着衝廖昂軒招了招手,廖昂軒正想着該怎麼離左良遠些,見有這機會,便趿着鞋坐到了錦瑟的身邊兒。
“公子可發現了?”錦瑟偏着頭問道。
“什麼?”
“你覺不覺得,打從慶縣回來,這左公子不似以前那般了?”
廖昂軒一怔,然後緊跟着淡淡一笑,並沒作答。
“我現在如何?以前又哪樣了?”
“左將軍真想知道麼?”
左良帶着笑意點了點頭。
錦瑟下了榻,手裡輕輕搖着湘妃竹的八寶團扇,笑着說:“以前將軍的冷峻,可是世人皆知的。別說是我,就算是與將軍幾乎日日相見的廖公子,又真的看到你笑過幾次呢?可是現在,不知公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喜事,每日間都是喜笑顏開的……”
聽了錦瑟這話,左良的臉上更是有些不自在了,只是訕訕的笑了笑……
從左良進來開始,廖昂軒只看了幾眼,再加上前面的那半句話,便也猜到了,藍萱並沒有告訴左良自己並非男子。
廖昂軒心下狐疑着:藍萱爲何要如此呢?難道她對子卿只是假意麼?看上去並不像!那……也是,左良這人太過正直了些,若真是一下子知道藍萱是女子,只怕……算了,既然自己已經強求自己成全於他們,那不如自己先暗示上幾句,也好讓子卿心裡有些準備吧。
“錦瑟。”
廖昂軒低聲喚了錦瑟一聲,錦瑟微笑着轉過身來。
“何事?”
“我記得那一日子卿病着,你與無憂都去山上。那日你穿了一套男裝很是好看。以後,若是想外出,你不妨也是那樣打扮……”
“哦?公子也這樣覺得麼?”
廖昂軒笑着點了點頭,說道:“若我不知你的底細,還真的是遇到了位絕色的男子呢。”
左良聽了這話,不禁一笑,說道:“男着女裝,是爲‘妖服’。可是這女子扮上男裝……”
“有何不妥麼?”錦瑟問道,說到這兒,錦瑟忽然又是一笑。
“姑娘爲什麼發笑呢?”廖昂軒問道。
“公子忘記了?那日在慶縣,陸公子還穿過‘妖服’呢!只是可惜左公子沒見過就是了。”
聽到這話,左良想出口的話,又換了詞:“我倒不敢說是不是不妥,只是覺得,有些不倫不類吧。”
“左公子此言差矣。其實古時女着男裝也是爲風尚呢?”
“哦?”廖昂軒挑了挑眉毛,問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原來這也有典故麼?”
“春秋齊靈公的時候,那便是個思空見慣之景。”
“那也不過是個貌似罷了。空有其表的。”左良說道。
錦瑟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若說有內涵的女子,也是有的。有首詩,不知道兩位公子可曾讀過……”
“什麼詩?”廖昂軒問道。
“偶離幽隱住臨邛,行比賢貞比澗鬆。何事政清如水鏡,絆他野鶴向深籠。”
左良看了看廖昂軒,兩們都搖了搖頭。
錦瑟笑着說道:“這詩的典故我不說,兩位自回家讀讀《太平廣記》便知道了。我只說這個罷。作這詩的人,便是一位我極敬的女子。此女名叫黃崇嘏,乃是五代時蜀中的一位才女。此人善棋琴,妙書畫,實乃一奇女子。後人按着她的故事編了戲文,說她女扮男裝參了考,而且還中了狀元……”
“女扮男裝參考,還高中?這把我等一甘鬚眉男子置於何處啊?”左良不以爲然的淡然一笑說道。
“我倒不覺得。這奇人奇事,哪一朝都是有的。若是真遇到這樣的女子,子卿以爲如何?”廖昂軒啜了口茶問道。
“若真遇此人……我倒想領教上一二呢。”左良答道。
“若真有這樣的人,也煩請着廖公子爲我引見呢。”錦瑟笑着說道。
廖昂軒點了點頭,說道:“都說小隱於野大隱於世。若說真的想尋,只怕還真不一定遇到。若無心而遇,纔是真正有緣吧。”
說着,廖昂軒定着神看了看左良,說道:“我這些天,只是有點煩悶。既然已作所選,我心裡也算是定下來了。好好珍惜,莫放過了這份機緣。你我兄弟多年,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思你也知道。都放下吧。該如何,還如何就好了。”
左良聽了廖昂軒這話,心裡才真的鬆下了一口氣來。
這時候,忽然聽門上來報,說藍萱從宮裡派人過去廖家傳話,今兒晚上會早回來。廖昂軒笑了笑,說道:“煩那人回去告訴陸大人,從禮部回來,換了便服往這裡來吧。今兒我們就在這兒蹭吃蹭喝了!”
左良與錦瑟聽了這話,都是一笑。
兩人聽說今日能見到藍萱心裡都是十分的歡喜。
倒是廖昂軒,又歪在了一旁,閉上眼睛養着神,心裡卻在翻騰着:也不知道子卿究竟聽明白了沒有。看來,他對這女扮男裝之事,是十分的不以爲然!這可如何是好呢?真的要找個機會,讓藍萱和他好好談談這件事情了。
這天,藍萱總算得上司的眷顧提前些離了衙門。一出衙門口,就見雨墨笑嘻嘻的坐在馬車上正等着自己呢。
藍萱拍了拍雨墨,說了聲“多謝”,然後,幾乎是爬上了馬車。
累?身體倒是不累的。可是這心真是累!
若是今天他們隨便換個什麼別的地方,叫自己過去,藍萱是絕對不會去的。但是“聽雨軒”,藍萱還是真的想去上一趟。
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錦瑟了。
那日回京,纔到城門口,自己、左良以及允臻便直接被宣進了宮裡,連和錦瑟告個別的機會都沒有。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着,藍萱倚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在搜尋着關於自己這個妹妹小時候的樣子。自己只是依稀的記得,自己六歲的時候,曾看到過一張妹妹的畫像,但也不是自己的,旁邊還有個大些的男孩子……藍萱想到這兒,一挑眉,若說錦瑟一直是由太后撫養着,那那個男孩子,難道就是……允臻不成?難怪……藍萱想到這兒不禁一笑,難怪入凡總告訴自己,賢王爺待錦瑟很是厚待……可是,若真是厚待,怎麼會把妹妹送到宮外來,入了紅塵呢?這是一步什麼樣的棋呢?
藍萱又閉上了眼睛,細細的想着這些自己還尋不出個頭緒的事情……
“公子,公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藍萱只覺得有人在輕輕的晃搖自己。她一睜開眼睛,問道:“怎麼了?”
雨墨一笑:“沒怎麼。咱們到了。我看您好像睡着了……”
“可不是睡着了,”藍萱笑答,“人人都說當官好,可當了才知道這有多累了。”
邊說着,邊下了車,只見嬌姨也站在門口迎着自己了。
“嬌姨的腰傷可好些了?”藍萱問道。
嬌姨的笑意不那麼自然,區區一個萬福也讓她的臉色變了變。
“可是又痛了?”
“勞公子惦記着。前些日本已經沒事了。可是,最近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天氣變化的緣故,這早起痛的連鞋襪都不能自穿了。站着還好些,可這坐,是坐不得了。”
“沒尋個大夫來看看麼?”
嬌姨搖搖頭,說道:“上了年紀了,這小病小痛的,不妨事。”
“那一會兒,我給嬌姨瞧瞧吧。”
“怎麼敢勞動陸大人……您瞧我,光顧着說話了,也沒讓您進院……真是……”
藍萱一笑,回頭對雨墨說:“煩你回去一趟,把我屋子裡擺以寢室紅木條几上的那個箱子取過來。”
“得了。”說着,雨墨點頭就要去取了。
“還有……”藍萱又小聲的吩咐了一句,雨墨笑着點了點頭,跳上了馬車。
“可把你給盼來了。再不來,我都餓的三魂沒了七魄了!”一見藍萱,廖昂軒便撒賴說道。
聽他這樣說話,左良的心裡覺得舒服了些,這纔是入凡原來的樣子。
“吃貨!”
藍萱笑着甩了兩個字給他。
“公子……”
錦瑟走過來,剛要行禮,卻被藍萱一下子給扶住了。
站在對面的兩位男子有些奇怪,雖然知道藍萱對這錦瑟很是客氣,可是這緊緊相扶,倒也是頭一遭。不只是他們,就是錦瑟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