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眸色一凜,上官氏是過來人,這一看就知道出了什麼事,頓時驚住:“天啊,思雨,這是怎麼了?大夫,快傳大夫!”
尹穆清看見這一幕,也驚住了,尹思雨這……
連忙拉了一個小斯,去請大夫,好在府裡有府醫,趕過來也算及時。隨後,尹穆清抓了上官氏身邊的嬤嬤,道:“還不去擡軟轎。”
“是是……”
尹穆清看着蹲在地上急不可耐的上官氏,捂着胳膊,上前道:“上官姨娘,二姐姐恐怕不好,地上涼,應該儘快挪去她的院子纔是。”
雖說,尹思雨有現在這個下場完全就是她作的,可是,尹穆清自己也是一個母親,斷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就那麼沒了。
孩子,總是無辜的。
尹穆清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上官氏便像發了瘋一般,對尹穆清吼道:“三小姐你怎麼這麼狠心呀?思雨好歹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就狠得下心推她?若是她肚子裡面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就不怕遭報應麼?”
尹穆清皺眉,頓時覺得火大,這一個兩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不說有沒有孩子,就算真的是有孩子,並且沒有保住,也怪不到她的頭上,尹穆清亦怒道:“上官姨娘慎言,你哪隻眼睛看見本小姐推了二姐姐?”
“姨娘,姨娘我肚子好疼……”尹思雨疼的牙齒都打哆嗦,小腹的墜痛,更讓她有些害怕。
難道……她難道是懷孕了嗎?這些日子她確實食慾有些不振,覺得胸悶難受,她以爲是因爲馮新榮騙她,她氣急所致,也忽略了自己的小日子,這麼算來,她這個月推遲了十幾日了。
一想到她可能懷孕,肚子又這麼痛,尹思雨又急又怕,拉着上官氏的手,哭道:“姨娘,孩子……我的孩子……”
她嫁入馮家兩年快三年,還沒有有孕,馮家對她大都冷嘲熱諷。想來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們才大膽的將那外室和孩子接入了府中。
如今她自己也有了身孕,再不會怕馮家人了。
上官氏急的連連抹淚,也顧不得和尹穆清爭論。這會兒,兩個嬤嬤擡着軟轎過來,來的還有好些人。
這裡動靜這麼大,怎麼可能不驚動人?
李氏被嬤嬤攙扶着,走的很急。
一來看見被嬤嬤小心翼翼扶上轎的尹思雨。
驚了一下,隨即,眼睛一紅,便用手上的帕子抹淚:“不是說來找三姑娘了麼?剛剛還好端端的,怎麼這麼大一會兒就出事了?”
尹思雨耽誤不得,上官氏哭的說不出話,也就沒有搭理李氏,扶着轎子急匆匆地朝尹思雨出嫁前的院子去。
衆人連忙跟了過去。李氏咬了咬牙,也跟了過去。
將尹思雨扶了安置在牀上,有經驗的嬤嬤立馬放下帳子,給她檢查。
“孩子……”尹思雨疼的滿臉是汗水,她現在只想着自己的孩子是否安好。
嬤嬤見血沒有繼續流,想來只是動了胎氣,連忙讓人準備熱水給尹思雨淨身。
丫鬟端來的熱水,很快染了血跡,又端了出去。
尹穆清沒有進去,只是在屏風外候着,心裡還會有些緊張。
若是,那孩子保不住,尹思雨惱恨之下,定要找一個人出氣,她首當其衝!
尹思雨如何,她不怕,可是爲了沒必要的麻煩,她還是希望,尹思雨能保住這個孩子。
李氏大大方方的坐在外間,裡面見血,晦氣的很,她自然不會進去。看了一眼尹穆清,滿是幸災樂禍,只希望尹思雨懷了孩子,又保不住,這纔好。
心裡雖如此想,李氏還是拿了帕子不住的拭淚,嘴裡抽泣道:“二姑娘是個命苦的,嫁過去也有三年了,一直沒有一兒半女,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怎麼就出事了呢?”
身邊的嬤嬤也紅着眼眶安慰:“夫人莫傷心,二姑奶奶是個有福的,想來孩子不會有事!”
尹穆清白了一眼這一對主僕,覺得甚是無語,這人還沒怎麼樣呢,都要被她們咒出問題了。
衆人忙碌着,大夫也很快到了,忙請進去探了脈。
扶着女兒的上官氏立馬急道:“大夫,如何?”
“二小姐珠胎初結,便大氣大怒,如今又因撞擊,導致胎位不穩,腹痛出血……”
大夫還沒有說完,尹思雨便拉着大夫的手,低泣道:“大夫,我的孩子還好嗎?救救我的孩子……”
“二小姐切勿動氣激動,雖然動了胎氣,好在二小姐身體康健,還不太兇險,吃幾幅藥,臥牀休養月餘,不會有大礙!”
這話一出,上官氏忙鬆了一口氣,隨即喜上眉梢,雙手合十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尹思雨的手撫上小腹,這意外之喜自然讓她高興,可是見大夫要出去,她立馬拉了大夫的手,將一塊銀子放在手上:“大夫,你可知怎麼說?”
這大夫是府上的府醫,自然向來是和後院的女人打交道,只要不做害人的事情,這些大夫都是會隨了病人的願,病情隨她們的願,該重的時候重,該好的時候,就算臥牀不起,那也好的起來。
根本沒有看手上的東西是什麼,便收入荷包,連忙改了口:“二小姐這次懷胎本就不穩,這次因撞擊,異常兇險,恐怕……”
尹思雨這才滿意,靠着上官氏的肩,讓大夫出去回話。
大夫的話,讓尹穆清心頭募的緊張了一下,卻不疑有他。
前三個月本就胎位不穩,小產大多都是這個時候出現,尹思雨今日這麼一撞,這孩子想穩很難。
李氏聽了,那眸色一下就亮了,淚水卻啪啪的往下掉:“這可怎麼好?二姑娘好不容易回一次孃家,怎麼就糟了這麼大的罪?她也是,懷着孩子,就該好好的養着,怎麼還就像以前做姑娘一樣,不穩重?”
李氏身邊的嬤嬤立馬道:“想來二姑娘也不是有意的,她尚且年輕,又是第一次做娘,沒經驗也是有的。”
李氏又抹了淚,將矛頭指向了尹穆清:“二姑娘沒經驗,難道三姑娘也不知道嗎?若是三姑娘現在說自己不知情,那姨娘可不信,前腳二姑娘說要去找你,後腳就出了事,當時就你們兩個人在場,難道還是二姑娘自己拿自己的孩子和身子開玩笑麼?”
尹穆清凜眸掃去,看了一眼李氏那做作的模樣,輕哼了一聲,厲聲道:“本小姐還在納悶,李姨娘拿着管家之權,怎麼二姐姐哭着喊着來找本小姐,原來還是李姨娘出的餿主意。她不顧死活往假山上撞,是不是也是姨娘教的?”
李氏臉色一沉,心裡將尹穆清罵了個半死,嘴上卻只是掩面低泣:“三姑娘說的是什麼話?二小姐性子向來潑辣,今兒個又遇到了點事,更是鬧的府上不可開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麼就是姨娘我出的主意麼?只是,三姑娘怎麼也得念及二姑娘有身子,不該刺激她,更不該推她纔是,那孩子也是你的外甥不是?”
“哦?李姨娘似乎很是關心二姐姐的身子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沒有好好勸勸她?任由她懷着身子在府上大哭大鬧,又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席地而坐,撒潑打滾?出了事,不想着替她解決,還將她支到本小姐這裡?而你,又是哪隻眼睛看見是本小姐推了她?就算看見本小姐推了她,怎麼又躲着不見人,後又姍姍來遲?”
李氏大怒,手緊緊的握着手帕:“本夫人說了,二小姐性子潑辣,不是誰都能勸得住的。本夫人並沒有看見三小姐推二小姐,只是推測,當時就你們在場,難道還有別人?三小姐若是狡辯,本夫人自然會去親自問了二小姐,問問她是不是就要白白的看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被人害死。”
屋中,尹思雨聽了李氏的話,料定尹穆清現在定是無力辯駁,立馬讓上官氏去讓尹穆清進來,說有話對她說。
上官氏扶女兒躺好,便掀了簾子出去,看了一眼尹穆清,美目一瞪,再無往日順服的模樣,對尹穆清道:“三姑娘,二姑娘現下醒了,說有事問你!”
尹穆清聽此,便知道尹思雨再想什麼,想來,她是聽到了李氏的話。便要藉此機會,威脅於她了!
掀簾進入,尹思雨有些無力的靠在軟枕之上,不過這麼大一會兒,她的手便習慣性摸上了腹部。
尹穆清見此,沒有再靠近,只是雙手環胸,靠在妝臺上:“看來,你的孩子很好!”
“我的孩子自然很好,現在不好的是你!”尹思雨自認爲有了依仗,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有了這個孩子,不僅是馮家,現在,尹穆清也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呵……”尹穆清輕笑一聲,道:“你這麼自信?怎麼就覺得現在本小姐不會好?”
她想要人證,不會少!
尹家的暗衛不會少,只是不到緊要關頭,他們不會出現。
“三妹妹,你覺得自己會好嗎?這孩子好不好是我一句話的事,和你有沒有關係,也是我一句話的事!”尹思雨滿目自信:“當然,你若是出面,替我將那件事情處理了,二姐姐的孩子是好是壞,自然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尹穆清覺得這姑娘太將自己當回事了,不屑道:“二姐姐,你糊塗了吧?你現在要做的可不是如何讓我過的不好,而是應該關心你自己好不好!也不知你聽了誰的話,覺得只要我出面,便能妥善處理好那件事。我只想說,愚不可及。不說那孩子是馮家的血脈,馮家不可能不護着他,就說他們這四年護着那孩子不讓你知道,便可看的出來,那馮新榮對那外室的在乎和用心。你若是不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是一味的借尹家的勢,逼迫他們將那外室和孩子處理了,你想過以後自己在馮家的處境是多麼的糟麼?”
尹思雨聽此,心臟驟然一縮,這些她都沒有想過,只想着將那外室打死的解氣,卻沒有想過若是馮家不情不願的處理那母子,他們以後更不會真心待她。
尹穆清見尹思雨有所鬆動,似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繼續道:“你別忘了,尹家只是你的孃家,你接下來半輩子的生活,還得靠馮家。若是相公對你有隔閡,婆婆更視你爲孫兒的仇敵,你還有什麼安樂日子可言?”
“那聽你這麼說?我當真要接了那母子入府?讓那小賤種壓在我兒子頭上?他們有心想讓我養着那孩子,我呸,不過是一個外室生的賤種,也配嫡母養育,也就只有他們馮家才做得出來。”尹思雨一想到鬧來鬧去,最後還得妥協,她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想當初,她對馮新榮也算交付了真心,沒想到換來的就是這樣的下場。
尹穆清搖頭,帶着幾分不屑:“二姐姐這腦子可真不靈光!”
尹思雨還是不明白,擡眸看着尹穆清:“你有什麼好辦法?”
“馮家現在今非昔比,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可就是因爲如此,他們會比任何貴族都要重視表面的東西。因爲,若是那些名聲上的東西都沒了,他們馮府當真什麼都沒了。”
雖然尹思雨知道馮家的情況,可是被自己的姐妹知道自己嫁的不好,她還是非常難堪,面色有些難看。
尹穆清可不在乎,繼續道:“這幾年,他們都瞞着你那母子的事情,就是不想落人話柄,寵妾滅妻,他們馮府還不敢做!所以,你要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將那對母子送走,不管是過繼給馮家旁支,還是養在馮老太君身邊,總之,一輩子都不能出現在嫡子正妻的面前,直到你的兒子出生,平安長大,世襲侯位!”
尹穆清的話,無疑讓尹思雨眼前一亮,這便是她想要的。
庶長子的身份最是尷尬,也最容易起非分之想,若是那孩子真的留在府上,以後不可能不動歪心思,她和自己的孩子哪裡有安心日子過?
“可是,馮家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送走那孩子?若是願意送走,他們早就鬆了口,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樣子!”一想到她哭着跑回家,馮家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攔着她,尹思雨的心就一陣一陣的寒。
“今非昔比,你現在,可是懷了馮家的嫡子,貴賤尊卑,他們馮家心裡清楚!”尹穆清揉了揉眉心,覺得尹家的這幾個女兒沒有一個省心的,尹曦月長了一肚子心眼兒,尹思雨卻一點腦子都不長。
聽此,尹思雨便作勢要掀被子:“我現在就回府,告訴他們,我如今有了孩子,要哪一個孩子,他們自己掂量着辦!”
尹穆清倒吸一口冷氣,這世上這麼笨的人都有!
阻止道:“蠢!”
尹思雨現在早已經忘了自己要威脅尹穆清的事情,只想着讓尹穆清幫她:“那我該怎麼做?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不該第一時間讓他們知道麼?”
“要回府也得他們親自來接纔是!你別忘了,自己是將門千金,現在又懷了他們馮家的孩子。他們馮家不知讓你靜心養胎,反而帶着卑賤的外室給你氣受,如今動了胎氣,臥牀不起,怕是直到孩子出生,也回不得馮家了。他們既然要將那外室和孩子當寶貝,不知憐惜你們,你和孩子自有我們尹家人愛惜!”
尹穆清話一出,尹思雨豁然開朗,看向尹穆清,眸中帶着幾分複雜:“你真的是變了,可是,你爲什麼要幫我?”
尹思雨的話,讓尹穆清覺得好笑,又有些悲哀:“二姐姐,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我只知道,我們大家都是尹府的姑娘,同脈同根,一榮俱榮。姐妹,兄弟,本該相親相愛,應該一致對外。畢竟,我們本來就不是仇人,不是嗎?就如同你,在尹府長大,對誰上心過?又在乎過誰?尹府這麼大,姐妹這麼多,又有幾個,你真心待過?即便如此,你在外面有了委屈,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尹家。既然如此,你內心深處,爲何還要將尹家的人當敵人?”
尹思雨聽此,眸色微閃,看着尹穆清有幾分失神。似乎,對尹穆清的話觸動很大。
尹穆清卻搖了搖頭,補充道:“二姐姐不必當真,這世道本就如此。這些話只是三妹妹理想中的家罷了,可是現實並非如此,人都是自私的,都想自己過的好,在利益面前,人心就會變,人心一變,便有了防備和算計。在這種後院,就沒有一個單純的,我也並非是真心幫你,而是怕麻煩,也不想尹家的人被人欺辱罷了。你說的對,馮家作踐你,便是不將尹家放在眼裡。”
尹思雨看着尹穆清,突然有些驚異:“我們一直以爲你膽小怯懦,沒想到,一直以來,你纔是我們姐妹當中城府最深的那一個,大姐姐恐怕現在還不知道吧!以前,你不爭不搶,面對我們的辱罵,不曾反駁,也是因爲怕麻煩?”
“非也!”尹穆清搖頭:“只是因爲現在三妹妹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突然眸色一凜,帶着幾分冷意,尹穆清沉聲開口:“所以,你最好不要招惹我!今日之事,看在你動了胎氣,差點失了孩子的份上,我便不和你計較,若是再有下次……你應該不會好過!”
說罷,尹穆清不理會尹思雨震驚後怕的表情,轉身出去。
李氏和上官氏還在外面,見尹穆清出來,都圍了上去。
“思雨對你說了什麼?你是不是威脅她了?”上官氏有些擔心,來不及聽尹穆清的解釋,便先進去看自己的女兒。
李氏也開口:“三小姐,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你怎麼狡辯也於事無補……”
“姨娘,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不管三妹妹的事!”李氏還沒有說完,便見尹思雨扶着上官氏的手,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風虛弱的走了出來。
李氏見此,眸色一凜,頓時失望無比:“二姑娘,即便你念及姐妹情深,可是,也不能糊塗了,讓自己白白受委屈。”
“李姨娘,真的不關三妹妹的事,三妹妹爲了救我,自己也受了傷。”尹思雨這話一出,當真所有人的視線到朝尹穆清看去,見她袖口染了一片血跡,都驚呼了一聲,這才相信尹思雨的話。
李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能再說什麼,心裡直罵尹思雨不識時務。隨即,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留,便走了。
上官氏是相信了,對尹穆清也沒了之前的恨意,反而內疚的道:“今日多虧了三姑娘,姨娘這是急糊塗了,剛剛纔對三姑娘無禮。也不知三姑娘傷的重不重,讓大夫順便給你看看吧!”
一旁頂着壓力開藥的大夫聽此,立馬起身要給尹穆清看傷。
尹穆清揮了揮手,道:“不勞你,自然二姐姐將事情解釋清楚,那本小姐也不多留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夫留了方子,也匆匆的告辭。
上官氏扶着尹思雨回房,問道:“思雨,真的不是三姑娘動的手?”
尹思雨摸了摸肚子,只道:“我當真希望是她動的手!”
……
這邊,在佛堂唸經的老太君在第一時間聽說了尹思雨出了事,可是沒有出面,尹思雨三天兩頭的鬧,不是一回兩回,所以她也不想管,只是一個勁兒的數着手上的佛珠,嘴裡唸唸有詞。
待她得知尹思雨是動了胎氣,她面上拂過一絲喜色,人的歲數大了,聽到有了新生命,自然是喜的。
忙讓人送了一些補品和首飾過去。
只不過,送了這些東西,她突然臉色又沉了下去。
孫女兒一個二個都有了孩子,她的孫兒成親五年,一個子嗣都沒有,她想想都覺得着急。這些年,她送去的美人不少,各個長的水靈,人又踏實,都是會伺候人的美人,偏偏凌灝那孩子一個都沒有要,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
想到這裡,老太君就覺得氣憤,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成親五年,什麼動靜兒都沒有!這麼下去,怎麼行?
想到這裡,老太君將手上的佛珠放在托盤上,起身道:“桂嬤嬤!”
“老太太,可是要用午膳了?”這個點,是要用膳了。
“芸兒現在多大了?”芸兒是她身邊的大丫鬟,也是家生子,自六歲的時候就留在瑞文軒,幾年過去,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桂嬤嬤聽此,頓時喜上眉梢,芸兒是她侄子的女兒,因爲模樣長得好,自小就跟了她,他們的打算就是以後能跟了尹家的公子,若是生的一男半女,那就算是飛黃騰達了!
因爲有這個想法,芸兒現在已經十七歲,都沒有議親,她好早就想要在老太太面前提一提芸兒的婚事,就算配不上尹家的公子,只要老太君出面,芸兒還愁攀不到高枝兒?
“芸兒已經十七歲了,奴婢正想着,這丫頭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該讓她回家議親了。”
“回什麼家?芸兒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比孫女都還親,她要是走了,我老婆子覺都睡不好!”說罷,尹老太君繼續道:“就讓她隨了尹家的姓吧,這麼好的姑娘,嫁給其他毛頭小子,老婆子我心疼的緊!”
“老太太的意思是?”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尹家的公子各個出色,就算是做通房,也是這些當婢子的福氣。
“凌灝成親都五年了,他房裡那個,也不見有什麼動靜,若是芸兒能懷上凌灝的子嗣,擡了做妾也是有的!”這無疑是開了條件。若是沒有懷上,恐怕名分都沒有!
桂嬤嬤深知這一點,知道尹老太君心有算計,卻不好反駁。
若是沒有懷上,難道芸兒真的就沒名沒分的一輩子?
心裡不悅,她卻只能答應:“婢子明白,可是,老太太,以前也往楓雪院送了不少女子,大公子那個人又固執,還是不收怎麼辦?”
“大公子不收,沈檸好意思拒絕?進來五年,白吃白喝,可有一點功勞?她無所出,早該爲自己的夫君張羅納妾之事,她還不聞不問,婦德女戒都學到哪裡去了?”
“婢子明白了,等大公子不在的時候,婢子就將芸兒送過去。”
……
尹穆清回了茯苓閣,本以爲會看見自家的寶貝,卻不想屋裡一個人影都沒有,招來暗衛,才知道那娃娃跟着小傾恆去了璟王府,尹穆清氣結,小沒良心的,現在有了爹,是將她這個娘忘的一乾二淨了。
有暗衛跟隨,她也不用擔心小傢伙的安危,進屋簡略的處理了傷口,換了一套衣服,便去找尹承衍。
得知尹承衍不在,她便去了楓雪院。
嬌妻生病,尹凌灝難得的給自己休了一天的假,在房裡陪嬌妻。
一晚上,沈檸病的昏昏沉沉的,時而清醒,時而昏睡,手卻一直拉着尹凌灝的手。
似乎,只有牽着他的手,纔不會害怕。
尹凌灝一夜未曾閤眼,喂藥喂水,都親力親爲,因爲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自然有些生疏,藥水多次灑落在沈檸衣襟之上。
於是,某個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大將軍,便有了替嬌妻換衣的理由。
嗯,肌膚緊緻,細膩光滑,白皙勝雪,抱在手上,軟的似乎能化成一灣水流走一般。
呼吸自然是紊亂了幾分。
某處也難受起來。
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其實,給嬌妻換衣服,並非是一件好事!
清心咒,默唸於心!
經過一夜的折騰,沈檸的燒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不少。
待她知道自己窩在某人的懷裡之時,她頓時慌了。
掙扎着,便要起身:“爺……”
尹凌灝不喜這樣的沈檸,手上用力,將某個掙扎的女子按回自己的懷中,面無表情道:“昨晚,怎不見你掙扎?想來,你是心口不一!”
沈檸蒼白的玉臉羞的通紅,一時氣結,她……她昨晚病的糊里糊塗的,哪裡就知道掙扎了?
“乖,身子還熱着,就別折騰,着了涼,難受的是你自己!”攏了攏女子身上細滑的絲被,動作異常的溫柔。
沈檸心裡升起一股暖意,擡眸看着尹凌灝精緻的下顎,覺得這一幕多麼的不真實!
兩人正膩歪着,蘭香便掀簾進來,將尹思雨的事情說了出來,隨後補充道:“二姑娘身邊的人也該拖出去打死,主子有了身子,也不知道,想必是玩忽職守,對主子不上心!”
沈檸聽了心頭一陣一陣的後怕,拖着虛軟的身子道:“幸好孩子沒事。”
蘭香一邊將乾淨的毛巾浸了水,一邊道:“可不是,二姑娘自己也大意了。”
走上前,想替沈檸擦洗一番,醒醒神,卻不想一隻大手橫插過來,便將她手中的帕子給搶了過去,只見尹凌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給沈檸擦手,一邊沉聲道:“管好自己就行!”
這話一出,蘭香立即禁了聲,姑爺這是警告她,別將一些煩心的事情給小姐說麼?
雖然心驚了一跳,可是蘭香還是喜滋滋的,姑爺能對小姐上心,比什麼都好!
沈檸聽了尹凌灝的話,擡了擡眼皮,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垂眸,看着替自己擦手的男人,尹凌灝的手很大,節骨分明,很是修長好看。因爲常年學武,手心有一層薄繭,手背上,還有一條刀傷,傷痕已經被歲月淡去,卻還是留下了印記。
明明,他就在她身邊,她卻覺得不真實,他們之間,隔的,豈是一個沈盈?
“昨晚沒有用膳,等會兒用點清粥,別空腹喝藥,傷胃。”
沈檸點了點頭,又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尹凌灝皺眉,醒着的她若是有她睡着時的一半乖,他也就不用焦心了!
起身,尹凌灝擡步走了出去。
沈檸看着尹凌灝離去的背影,淚水又啪啪的往下掉。
“小姐,你怎麼又哭了?”蘭香見此,立馬去安慰,卻已經見怪不怪!
尹穆清到了楓雪院,正好看見從裡面出來的尹凌灝,她立即上前:“大哥!”
尹凌灝蹙眉,沉聲道:“父親昨晚讓你閉門思過,你似乎將父親的話當做了耳邊風!”
一大早就又去了璟王府,惹了二妹妹,就沒有一刻是消停的。
尹穆清拉着尹凌灝的袖子,哀求道:“大哥,你們將仙兒和流飛抓起來了?他們是我朋友,你們不能這麼對他們!”
“朋友?糊塗!”尹凌灝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隨即拉着尹穆清的手腕,幾步出了院子,待來到僻靜之處,才道:“他們可是你一個閨閣小姐能結交的?不懂事。”
尹穆清氣結:“怎麼就不能結交了?我與他們相處幾年,相安無事,我們真心相待,視爲朋友,怎麼就不能結交了?你們這是身份歧視!”
“身份歧視?”尹凌灝眉心一跳,只覺得這個妹妹最是不省心:“因爲和他們相處,所以以前乖巧安靜的三妹妹現在也想着離家出走,甚至不擇手段,殘害人命?”昨夜的事情,若是不給人一個交代,如何對得起死去的那些侍衛?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年紀輕輕就被人殘殺,誰不心疼?
封離出手殺人之事,尹穆清自知理虧,心頭帶着幾分哽咽,那是對封離的失望:“可是,廖仙兒和流飛性子單純,他們……”
“鬼谷子嫡傳弟子,阿清覺得她會是善人?那個少年爲兄不瞭解,可是,江湖之人,防不勝防,你一個小姑娘,心思單純,能知道什麼?”
“……”這是變相斷她臂膀,逼她從良,做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麼?
“所以,他們……”
“刑部大牢!”尹凌灝不想再多說,多說無益:“等審問清楚,無辜之人,自然不會冤枉!”
刑部大牢?
審問?
尹穆清眉心一跳,進了那裡,沒罪的恐怕都有罪了!十大酷刑輪流上一遍,活下來的,便畫押!死了的,連畫押都省了!
“三妹妹若是真的在乎他們,便去找璟皇叔吧!”
尹穆清一跺腳:“他讓我來找你們!”
一個二個,推卸責任麼?
“爲兄做不了主,看了,這事是沒法解決了,三妹妹還是回去養着吧!”尹穆清胳膊上有傷,尹凌灝知道!
尹穆清握了握拳,看來,這是逼她劫獄的節奏!
“大哥,你們真是好樣兒的!”一羣大男人,合夥欺負她!
尹凌灝看着尹穆清氣結離開的樣子,搖了搖頭,璟皇叔自己將人關起來,又不想惹三妹妹生氣,這下,受累的是他和父親!
璟皇叔,當真有些幼稚!
九月,真的是璟皇叔的血脈麼?
尹凌灝眸子半眯。
“少將軍!”
突然,一個暗衛閃現而出,跪地。
“說!”
“二公子回京了!”
尹凌灝眉毛一挑,脣角勾了勾:“幾時的事?怎麼不回家?現在人在哪裡?”
“在悅來福!”
悅來福是客棧,這麼近,怎麼不回家?
尹凌灝得知尹凌翊的落腳之處,自然要去接待一下許久未見的弟弟。
璟王府,北苑風鈴閣。
風夜雪自己傷中,卻不放心洛漱妤,衣不解帶的照顧着。
端茶喂藥,親力親爲。
“阿雪,阿斕會不會過來?”洛漱妤蒼白着一張臉,似乎看不見風夜雪虛弱隱忍的模樣。
被蕭璟斕一箭穿肩,雖然不是致命傷,可是疼痛難忍,失血過多,又因擔心洛漱妤,一夜未睡,現在風夜雪更加的虛弱了,冷汗淋漓,端碗的手都在打顫。
“嗯,會!”風夜雪哄騙道:“喝了藥,身體好了,他便過來了!”
洛漱妤聽此,突然伸手打翻了風夜雪手上的藥碗,掀開被子踉蹌起身:“不,我記得他受傷了,受了好重的傷,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風夜雪本就無力,被洛漱妤一巴掌打在手上,扯的傷口一陣劇痛。
想要攔,慕恩突然出現在門口:“洛小姐,王吩咐,送小姐回相府。”
本殿,很奇怪,八千九千都能更,爲啥就不上一萬。
想了想。
知道了。
是因爲,沒動力!沒動力,沒萬更!沒動力,沒萬更!沒動力,沒萬更!你們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