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上次見面相比,金花婆婆沒有什麼變化,唯一一點不同,便是手裡柺杖換成灰黃黝黑模樣,不知是何物製成。
那個小姑娘阿離攙扶着金花婆婆,一雙靈動的眼珠卻在四處打量。她首先看到流連在假墳墓面前的張無忌,喝問道:“幾天前來蝴蝶谷那個帶劍少年呢?”
金花婆婆脾氣暴躁,手裡柺杖猛地一揮,將茅屋掃出一個大大窟窿。她看到趙禹提劍走出房間,飄然退了三丈有餘,才死死盯住趙禹,陰狠道:“果然是個有膽色的好少年,老婆子還真怕你就此飄然遠去,杳無音訊。”
趙禹背過手,給隱藏起來胡青牛夫婦打一個放心的手勢,才笑着對金花婆婆說道:“你也果然是個老而彌辣的老婆婆,睚眥必報,我還怕離去後你會遷怒這谷中無辜,便留下來再給你個教訓。”
金花婆婆不怒反笑,也不多說,手中柺杖揮起來當頭砸向趙禹。趙禹不敢輕敵,腳步一錯便施展起九陰身法,身形頓時變得飄忽起來,同時劍身大振,刺向金花婆婆。
隱蔽處,王難姑拉着胡青牛說道:“師哥,這趙少俠名氣恁大,定然能應付得住金花婆婆。我們留在這裡還會讓他分心,不如先悄悄離開,等他來匯合?”
胡青牛原本對妻子言聽計從,聽到這話臉色卻陡地冷下來,說道:“師妹,趙兄弟是爲了救我們才惹上這強敵。哪怕他不能應付住金花婆婆,我們也不能丟下他獨自逃生。就算我們幫不上忙,大不了留下來一起死,你不要再多說!”
王難姑見丈夫表情堅決,不敢再多說,只嘆一口氣,將視線挪向交戰的兩人。哪知這一看,眼睛再也收不回來!
金花婆婆武功高強,江湖上名聲也響亮。她這番有備而來,一出手便是凌厲殺招,一根柺杖在手中舞得密不透風,招招都是排山倒海的殺人狠招。只有真正見識到,才知這老婆婆果然盛名不虛,武功之高江湖上只怕罕有敵手!
再看向趙禹,卻是另一番情景。這少年身法飄忽至極,好似風中柳絮一般,每每看似要被拐杖砸個正着,卻偏偏輕飄飄蕩開。而他手中的劍,只是偶爾刺出一招,便能引動金花婆婆攻勢大變!
一時間,觀戰衆人都分不清楚這兩人到底哪個佔了上風。表面看來,金花婆婆銳勁十足,而趙禹卻一直在遊走退避。但他卻絲毫敗象不漏,尤其動作轉換之間絲毫煙火氣都無,顯得遊刃有餘。
紀曉芙師承峨眉派,眼力比起胡青牛夫婦又高了一籌。她看得出金花婆婆的攻勢綿延不絕,單單招式的變化便令人眼花繚亂,其中或狠辣或迅猛的精妙變招,比起峨嵋派傳承的武功都不遑多讓。更恐怖的則是她柺杖激盪起的勁風,顯露出幾乎不弱於師父滅絕師太的內功造詣。若易地而處,紀曉芙自認連金花婆婆三招都禁受不住便要落敗。
但若說到帶給自己的震撼,金花婆婆卻遠遠不及趙禹。紀曉芙都是名門弟子,明白越上乘高深的武學,越需要經年累月的積累。她已經從張無忌處得知,這個名滿江湖的小魔君比起張無忌都要小了一歲,但武功的造詣竟連金花婆婆都奈何不得,當真是不可理喻之事!一時間,紀曉芙驚詫得連呼吸都給忘了。
金花婆婆這番來,查探胡青牛的生死都不再是最緊要的事,她滿懷憤恨來找趙禹尋仇,準備挾一腔銳氣力挫少年,哪知越打下去越是心驚!原本她都以爲少年只是招式鬼魅些,加上自己輕敵和兵器的劣勢纔會受辱,若比起真正的武功本領,少年決計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可是隨着兵器的幾次碰撞,她這個想法完全被顛覆。少年不止招式精妙,就連內功和自己相比都所差無幾!尤其交手數十招,金花婆婆看似在搶攻,實則只有她自己清楚,銳氣已經漸漸消退,而少年的武功路數,她卻還沒有把握得住!
趙禹同樣不好受,金花婆婆換了一根柺杖後,本領翻了一倍都不止。這柺杖也不知何物鑄成,看似不起眼,實則堅硬無比,尤其每一招都蘊含着金花婆婆渾厚的內力,兩下武器每一次碰撞都會有一股莫大反震力道涌來,震得他半邊身子都痠痛難當。若非一年多來飽受楊青荻摧殘之苦,眼下他都不能再保持進退有度的局面。他有心依靠精妙的招式擊潰金花婆婆,可是這老婆婆吃一塹長一智,柺杖揮舞起來,不使趙禹靠近自己。
兩人打鬥了許久,卻是彼此奈何不了對方的局面。金花婆婆想的是少年力弱,而趙禹卻在盼着金花婆婆人老氣短,越僵持越膠着。
突然,遠處傳來一個冷冽的女聲:“好精彩的打鬥!”
聽到這聲音,趙禹與金花婆婆臉色都驀地一變。勢均力敵的廝鬥,最忌諱旁邊有不明來歷的人窺探。交手中兩人對望了一眼,各自收起武器,閃身分開。
從近處望了那金花婆婆一眼,趙禹又生出古怪感覺。這念頭只掠過一次,他便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名四十多歲的尼姑帶着兩個年輕女子走過來。那兩個年輕女子,竟是峨嵋派的丁敏君和貝錦儀,尼姑的身份,自然不問便知了。
紀曉芙臉色陡然一變,一臉恐懼內疚,連忙迎上前跪下道:“師父,您老人家好。”
金花婆婆看了一眼來人,眼神忽地一變,冷笑兩聲道:“你是峨嵋派的掌門滅絕師太?我傷了你的弟子,你要怎樣?”
滅絕師太只掃了跪在地上的紀曉芙一眼便不再理會,迎上金花婆婆的目光,冷聲道:“你要傷便傷,殺死了都不干我事。”
紀曉芙聽到師父這句話,眼中頓時涌出兩行清淚。
金花婆婆看了紀曉芙一眼,又望望趙禹,說道:“外人在場,今天倒不好分出個勝負。小兄弟,換個日子我們再打過。”
她回頭招呼道:“阿離,我們走。”
正待要走,滅絕師太身後的丁敏君卻跳出來,喝到:“冒犯了我師父,還想……啊!”
原來她方纔沒有看清趙禹的面容,待走上前才認出來,渾身驀地一顫,忍不住驚呼出來。
滅絕師太皺眉不悅道:“甚麼事,這樣大驚小怪!”
丁敏君掃了趙禹一眼,轉頭對師父說道:“他、他就是小魔君趙無傷!”
聽到這話,滅絕師太望向趙禹,眼中神光閃閃。她性情孤僻,一生潛心武學,之所以記得小魔君的名聲,還不是因爲趙禹冒犯了峨嵋派的威名,而是聽靜虛講起這少年劍法已經達到勢的境界。這次見到真人,尤其又遠遠看到剛纔那場精彩打鬥,她便有些躍躍欲試。
趙禹遙遙對滅絕師太拱手道:“滅絕師太你好,大名如雷貫耳,晚輩心中都景仰得很。先前與貴派弟子有些誤會,還望你不要介意。”
他講得客氣,一來滅絕師太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武功宗師,二來周芷若那小丫頭還在峨嵋派。趙禹都不是非要滿天下樹敵,因此便有些冰釋前嫌的意思。
滅絕師太點點頭,臉上無甚表情,說道:“原來你就是小魔君趙無傷,很好,出劍吧!”
丁敏君等人從師以來,從未見過師父與旁人動手。聽她開口便讓趙禹出劍,丁敏君心中一喜,臉上已經泛起了笑容。而紀曉芙清楚師父武功高強,又記着趙禹善意勸慰自己,便開口想要阻止:“師父……”
“住口,我沒你這個好徒兒!你的事,稍後我再理會!”
滅絕師太冷哼一聲打斷紀曉芙的話,繼而望向趙禹,說道:“小魔君,你武功精妙,劍法高強,難道還怕與人交手?”
趙禹還當滅絕師太不忿他冒犯峨嵋派的威名,便又說道:“師太言重了,我這點微末伎倆,怎麼入得你老法眼。以前一些誤會,我向你道歉。動起手來,總會傷了和氣。”
金花婆婆已經攜着小姑娘阿離走遠,不知怎的卻又返回來,指着趙禹笑道:“呵!原來小兄弟你是明教的後起之秀,你的武功如何,我最清楚,相信滅絕師太有眼也看見。你卻說自己是微末伎倆,是瞧不起師太的眼光?”
聽到這話,滅絕師太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手臂一伸已經拿起丁敏君的佩劍。只見她手臂輕輕一抖,那劍鞘登時裂成兩片,露出銳利劍鋒。
趙禹沒想到金花婆婆來湊熱鬧在一邊煽風點火,又看到滅絕師太露出這一手,此戰已經不可避免。當下他也不再推脫,前邁一步,凝聲道:“請師太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