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搶婚

林易渺一早來到市教育局問起樑芝潔。

?樑芝潔的一位同事眼尖地認出他是高考狀元,那人很是意外,不是意外他回來找老師,而是意外電視和報刊上的狀元和麪前的狀元不太象一個人。那人把他的意外感受熱情揚溢地表達結束後才話歸正傳,說:“你的樑老師請婚假了。告訴你一個特大喜訊,她今天就舉行婚禮……”

?這哪是喜訊,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劈得林易渺連那人後面在滔滔地說着什麼都聽不清了。他一直僥倖地認爲樑芝潔還處在猶豫之中,即使答應要結婚也不會這麼快地成爲別人的新娘。現在她卻真的結婚了!新郎不是自己,是她並不愛的一個好男人!她就這樣迅速地離開,猶如那天突然留下的紙條,短短几字卻冰冷莫測,讓他措手不及還難以挽回。

?林易渺強忍着內心的地動山搖,問樑芝潔的新電話號碼。得知她的手機號並沒有變,他明白了,自己的號碼被她斃掉了。他借用辦公室的電話用緊張得近乎發抖的手給她撥號,樑芝潔在那頭一聽是他的聲音就把電話掛了。

?林易渺只好又問清了樑芝潔的家和新房地點還有婚禮的地點,一看時間還早就攔了輛的士車先向她的家奔去,她可能還在家裡。

?寧文勝打來電話,嘻嘻地問:“找到你心愛的樑老師了吧?”

?林易渺哭喪着臉,差點哭了出來,說:“勝,她今天要結婚了。我要去找她。”

?寧文勝大吃一驚地說:“真的嗎?怎麼沒聽到這個消息?我們應該約一些同學去祝賀呀!她在哪裡舉行婚禮?”

?林易渺吼道:“去你的!不許去祝賀!她是我的,我要把她搶回來!”

?寧文勝罵道:“渺兒,你沒傻吧!這個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你千萬別惹事生非!你在哪,我來接你。”

?“不要你管!”林易渺說完掛了電話,再也不接寧文勝打來的電話。

?樑芝潔的家敞開着房門迎接着客人,一些客人在裡面或坐或走,一個都不認識。房間佈置得漂亮喜氣,那些喜慶的大紅色在林易渺的眼裡如血淋淋的刀割着他敏感的視覺,聽覺,嗅覺。

?林易渺站在門口對着客廳裡看電視的人問:“請問,樑老師在嗎?”

?有人說她出去化妝了。

?林易渺急着問:“她在哪裡化妝?”

?一位頭髮花白的女人看了看他慌里慌張的樣子,露出了懷疑的神色,走到他面前說:“你是什麼人?她在哪裡化妝關你什麼事?”

?林易渺說:“我有急事找她,告訴我好嗎?”

?中年女人觀察着林易渺不太正常的表情,說:“這大喜的日子,你可別來添亂啊——有事可以給她打電話。”

?林易渺說:“打過了,打不通。”

?中年女人說:“打不通就是她不想有人打擾她了。你有事給我說也一樣,我轉告她就是。要不,你先進來坐坐。”

?林易渺咬咬牙,心想新娘化好妝應該回到這裡等新朗來迎接,她會回來的,於是說:“謝謝,我就在這裡等。”

?中年女人見他不肯進屋,在外面乾等着,於是打了一個電話,對着那頭說了一陣後走到林易渺面前,很平靜地說:“小林,我女兒說了,你不要在這裡等她,讓她今天開心一點好嗎?你回去吧,你不走她是不會回這裡的。”

?林易渺這才明白這位中年女人是樑芝潔的母親,他傷心地搖着頭說:“那我去新房找她。”

?樑母說:“小夥仔,要懂得成人之美,切不可在這時候來添亂!”

?林易渺說:“我沒有添亂,我只是想看看她。”

?樑母說:“聽說你是北大學生,我想你應該是個有分寸的人。我管不了你的手腳,你自己看着辦吧。如果你樂意,歡迎到屋裡坐坐。”

?林易渺看着她一幅慈母的樣子,覺得在這裡如果爭吵起來傷了老年人的心有些殘忍,於是道了謝,告了辭。

?他趕到樑芝潔的新房樓下,覺得在這裡等她更合適,不被那些屋裡客所幹擾。他不去她的新房,那會讓他痛得不能呼吸,但他輕易就看見六樓高的頂樓有家窗戶上貼着紅雙喜。他真希望那間新房不存在,就在眼前消失。他只能在新房下的花園裡等她,心急如焚,暗無天日。

?等了好久好久,陽光灑在林易渺的身上也沒有絲毫溫暖,他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分不清是身冷還是心冷。寧文勝又打來電話,他心煩意亂地對他吼了一聲“別來煩我!”就把電話掛了,不再理會他。

?那輛熟悉的比亞迪帶領着一路彩車緩緩駛入了小區,讓若大而冷清的花園顯出一點生氣。當它們停下時,在林易渺面前排成了一長列。

?林易渺知道自己現在沒有這樣的排場,但他相信多年之後自己同樣可以擁有這樣的排場,只是,樑芝潔現在不給他機會,讓他們共同去見證實現夢想的那一天。

?婚車裡出來一位身着黑色西裝、胸別新朗花牌的男子,他就是馮丹煌。

?林易渺曾經見過他幾次,從模樣上看林易渺並不討厭他因爲他有着一股男人氣,從內心裡也不嫉妒他因爲他算是完美的人,如果不是因爲他要帶走樑芝潔,林易渺會很欣賞佩服他。但此時林易渺有些仇恨他,恨他爲什麼偏不犯點錯讓樑芝潔對他死心,恨他爲什麼偏不朝三暮四地愛上別的女人放過樑芝潔,恨他爲什麼就不心胸狹隘一點對樑芝潔的冷淡逃之夭夭,恨他爲什麼不突然貧窮起來讓樑芝潔對他失去信心,恨他爲什麼就不醜陋一些讓樑芝潔有個討厭他的理由,恨他爲什麼不象自己一樣年輕失去眼前的強勢……林易渺相信這個好男人也是真愛樑芝潔的,他更有能力去愛護她保護她,讓她豐衣足食地生活。但是這個優勢明顯的男人失去樑芝潔不會跨掉,自己失去樑芝潔卻會跨掉;樑芝潔和他不是兩情相悅,和自己纔是兩情相悅;他爲什麼要娶一個並不深愛他的人,自己爲什麼深愛她卻不能娶到家。林易渺在風中胡亂地想着,不知道今天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馮丹煌下了車注意到了林易渺,他並沒有理會,走到車的另一面打開了車門。

?樑芝潔盤着插有鮮花的髮髻穿着一身紅色唐裝下了車,她挽着馮丹煌的胳膊向新房走去,對林易渺視而不見。

?林易渺沒料到樑芝潔這樣形同陌路,心如沉石。等他意識到這對新人就要上樓去新房了才驚醒一般地衝到了樓梯口擋住了他們。後面陪同的客人一見這異常情況也擁了過來。

?樑芝潔看着林易渺,用平靜的語氣說:“別耍小孩子脾氣,回去吧。”說着從唐裝口袋裡取出一個紅包放入了林易渺的夾克口袋裡。

?林易渺望着她用擅抖的聲音說:“你不能失言!你說過話不要忘了!”

?樑芝潔輕微一笑說:“就算我失言吧,對不起。我對丹煌也許過諾,我不能對他失言。”

?馮丹煌說:“我不和你這個小弟計較,你畢竟是阿潔的學生,她永遠都是你的老師。學生要對老師尊重一些。阿潔,我們走。”

?林易渺擋住馮丹煌的去路說:“我還有話要說。”

?馮丹煌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要感謝恩師呢,去年暑假你已經做到了。如果你要祝福老師呢,不必用這樣的方式。如果你有別的話呢,建議你改天再說。”

?林易渺嘴裡也一字一句地冒出一句:“我不讓她跟着你!”

?馮丹煌笑了一聲:“虧你還是大學生,這樣自不量力的話也說得出口!她會跟着一個學生嗎?她都跟着我幾年了?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現在是名校學子,是學習的黃金時期,不是頭腦發昏、談情說愛、插手別人生活的時候。給我記着,破壞別人感情的男人是小人!”

?林易渺搖着頭,底氣不足地說:“我沒破壞誰……”

?樑芝潔見周圍的客人在責怪林易渺了,着急地對林易渺說:“回去吧,算我求你了。給我們一個面子。”

?林易渺盯着樑芝潔,眼睛帶着寒光:“你們纔有面子,我沒有面子,我不要面子了!”

?馮丹煌不理林易渺,帶着樑芝潔向樓上走去。

?林易渺見樑芝潔越走越遠,又衝上樓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說:“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

?幾個人圍上來一邊罵林易渺不知趣一邊把他往樓下扯,樑芝潔的胳膊在林易渺的拉扯中失去了平衡差點跌倒,她尖叫了一聲。

?馮丹煌氣壞了,上前就給了林易渺一巴掌。

?林易渺沒有還手,他怕一還手,鬆開樑芝潔就再也抓不住了。他望着樑芝潔說:“你走了,我怎麼辦?”

?“好好讀書,讓北京喜歡你。”樑芝潔對他說完繼續往上走。

?客人們見林易渺把樑芝潔抓得更緊了,臉都差不多貼到她的肩上,開始對他拳打腳踢起來。樓梯上吵吵嚷嚷亂成一片。婚視攝影師攝像師把這些也統統地拍了下來。

?異常的聲音把周圍的路人和住戶吸引了過來,前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小區保安也聞訊而來。

?打110報警!

?保安,拿電棍來!

?揍死這個流氓!

?樑芝潔見大家喊成了一片,一邊喊着別報警、別把事鬧大了,一邊用力想掙脫林易渺:“別鬧了,別鬧了!我求你了。”

?林易渺看着樑芝潔爲難而焦急的樣子,自己對她的挽留並沒有讓她回心轉意。身邊已經亂成一鍋粥,他想起樑母剛纔說的那句“要成人之美,不要添亂”的話來,慢慢地鬆開了手。

?有人見林易渺放了手,提議新郎抱新娘去新房。

?馮丹煌說了聲好,一把將樑丹潔抱起來,向樓上走去。在樓梯轉彎處,樑芝潔和林易渺又四目相對,雙方的眼中,往日的深情嘩嘩地凋零。

?看熱鬧的人們各自散去,林易渺靠在樓梯欄杆上頭腦空白了不知多久。樑芝潔和馮丹煌又下樓來了,他們要去酒店舉行隆重的婚禮。

?樑芝潔沒有想到林易渺還在這裡,在樓梯轉彎處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再往下走,林易渺會不會象剛纔那般讓大家都難堪。

?馮丹煌舉了舉拳頭,用威脅的口吻警告林易渺說:“姓林的,我是忍無可忍了。你再來碰我老婆,我不會放過你!”

?林易渺含着淚似笑非笑地說:“我不會碰她了。只要她幸福,我就知足了。如果你欺負她,讓她痛苦,我也不會放過你!我說話算數!”

?林易渺再次望了一眼樑芝潔,轉身而去,不再回頭,淚已化爲心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