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說,如果不是因爲你,爺怎麼會發了瘋不要命地衝進去。
他這樣的篤定讓我一時無法反駁。
我鬆開被掐紅的掌心,看着像溝壑般深邃的紋路,聲音極輕。
我說,“徐來,就一次,這一次,待會不論金慕淵醒來說什麼,就這一次,不要聽他的,讓我來說好嗎?”
金慕淵比護士預想的醒的早,他一動我就知道,因爲我一直握着他的手。
窗外的天很黑,病房內沒有開燈,唯有月光灑進室內,徒留一地的蒼白。
他的聲音像破碎的老舊音箱,又啞又鈍。
“徐來。”他費力地叫徐來的名字。
聽到聲音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的決定了。
徐來從牆壁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我感覺緊握的那隻手正向後抽離,我用力握住了,卻被他狠狠甩開了。
我沒有哭。
我再次抓住他的手。
這次他沒有甩開我,而是看着徐來說,“帶她去酒店。”
跟徐來打過招呼的我肆無忌憚地握住他的手,又伸手去摸他的臉。
我說,“金慕淵,我不走。”
他沒有移動半分,留有月光的室內依稀能看到他滿臉的戾氣,和眼底的冷意。
看到徐來沒有動作,他有些慍怒,“徐來!”
這句話提的力氣拉扯到胸腔,本就呼吸道受傷,這下動了氣,氣息不勻,他捂着胸口發出猛烈地咳嗽,整張臉痛苦到變形。
我再也沒法淡定,一邊按了鈴叫護士,一邊幫他順胸口,“金慕淵,別生氣,別說話,好不好,你別說話,我就想陪你多呆一會。”
他沒有說話,眸子是冷的。
徐來本來想衝過來的身體又定在了那裡,我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就識趣地走了出去。
我聽到金慕淵冷笑地聲音,“好,真好。”
我知道徐來可能要受罰了,可我根本不可能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去爲他求情。
更何況,徐來還是爲我作了犧牲,他在給我機會,一個只能靠我自己把握的機會。
徐來說,眼前這個男人爲了我,連命都不要了。
我信了。
我說,“金慕淵,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輕哼了聲,想要開口卻被我捂住了嘴。
我多怕他一開口就是那天的那句話。
蘇燃,你太高估自己對我的影響力了。
我咬着脣忍住酸澀難忍地情緒,“護士說你呼吸道受損,暫時不要說話,我來說,你聽,我說,好不好?”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敲門聲,護士進來的那一刻,隨手開了燈,我立馬用手護住金慕淵的雙眼,他的鼻息噴在我的手心,讓我無端緊張。
下一秒他就揮開我的手,睜開了眼。
明亮的燈光下,他好看的眉眼暴戾地眯了起來。
他應該是發現了。
“沒事的,護士說只是暫時性地,等一週後就會好。”
我心慌地用胳膊擋在他頭頂,朝護士高聲喊着,“護士,你先把燈關掉。”
小護士看到我的動作有些吃驚,卻沒有去關燈,而是走到我面前給金慕淵做了個檢查。
期間金慕淵一直揮開我的手,我都沒有動。
直到護士跟我說,“暫時不要喝水,等半夜會有人來檢查,到時再看情況。”
等護士出去,我就再次關了燈,站到病牀前。
“金慕淵。”我輕輕喊他的名字。
他周身氣息極冷。
聽到聲音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我就上前坐在病牀上,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整個上半身伏在他胸前。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着火。”耳朵裡可以清晰地聽到他胸膛的心跳,強勢而有力。
我多想一口氣把所有的話全告訴他,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那份耐心仔細聽我說完。
我坐起身,雙手捂住眼睛,聲音有些哽咽。
“對不起,金慕淵,我只想,讓你理我。”
他身體動了動,兩手一撐,直接從病牀上坐了起來。
他靜靜看着我問,“爲什麼?”
他眸光沉沉,刺得我腦袋昏昏,卻實在不明白,他問的爲什麼是什麼。
和他距離近了,可以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右眼一道,不是很深,在他好看的輪廓上卻顯得有些觸目驚心,臉頰上好幾處,左耳的上方頭髮被烤了一塊。
我突然就很心疼。
明明,這個男人,不論到哪,都是最好看的。
我輕輕上前擁住他的腰身,聲音碎裂不成調,“我,我不想你不理我。”
感覺他的身體輕輕震了震。
接着那道低沉沙啞地聲音再次問我,“爲什麼?”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我搖搖頭,“什麼爲什麼?”
我怎麼聽不明白了呢。
他的聲音像有魔力一般,明明是沙啞機械地,卻讓人無端想更靠近,聽得更清楚些。
他說,“你知道我問的什麼。”
這個男人,他做的每件事都好像一分一秒都掌握在手裡,他說的每句話,隨時隨地都可以承接你的下一句話。
就好比此時此刻,他用了兩個爲什麼,就輕而易舉地攻破了我的防線。
我說,“金慕淵,因爲我喜歡你。”
太喜歡了。
所以,好痛苦。
可,那又怎麼辦呢。
他輕輕推開我,兩隻大手卡在我的肩頭,聲音咬牙切齒般帶着莫名地狠意,“蘇燃,你自找的!”
說完他就惡狠狠地吻了上來。
我想,他應該是喜歡我的。
一時興起也好。
爲賭一口氣也好。
總歸,是在意的。
我身體顫的厲害,只能緊緊抱着他。
他不停地啃咬我的脣,用長舌瘋狂地席捲侵略,帶着橫掃千軍萬馬的氣勢,攻城略地。
他的怒意很重,粗重地熱氣噴灑在我耳邊時,伴着他更啞的聲音,“不許哭!”
我想,我愛慘了這個男人。
兩年前,就開始了。
一直把他藏到現在,以爲時間過去了,那些所謂的轟轟烈烈地愛情就能被歲月打磨耗盡。彼時,你有你的另一半,我也有我的攜手人。
可是,沒有。
兩年過去,這個男人依然是我心裡的硃砂痣。
挖不走,移不開。
所有的眼淚,都只爲他而流。
在我發現他的意圖時,已經無法阻止他的動作了,他把我的衣服脫了一半。
我剛發出一聲驚呼。
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門外的徐來踏着“穩重”地步伐進來,恭恭敬敬地問,“要不要吃晚飯?”
我整個人被金慕淵包在懷裡,連腦袋都沒露。
徐來可能這時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微微擡了頭。
而金慕淵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狠戾來形容了。
他說,“你是想過來一起吃晚飯?”
徐來立馬後退關門,一系列動作華麗流暢。
最終我們沒有在法國巴黎的醫院病房裡上演一場限制級。
因爲他再次猛烈咳嗽,痰裡出血。
我就再也不讓他靠近了。
等他平靜下來,才喘着氣對我說,“過來。”
我搖搖頭,“我就站在這,看着你就好。”
他就下了牀過來,直接把我橫抱起來放到牀上。
他不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像在生氣,可現在的眉眼分明是開心的。
他胸腔裡發出悶笑,“蘇燃,我真是把你縱上天了。”
他總是一眼就看穿我的小把戲。
就像我知道,我只要說個不,他一定會過來抓我過去一樣。
可這樣的金慕淵,笑得這樣溫柔的金慕淵。
怎麼就像在做夢一樣。
我躺在病牀上,仰着臉看他,眼睛不由溼潤了。
我說,“金慕淵,以後,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如此,卑微。
吶,以後,都不要冷戰,好不好。
越來越,貪心。
他吻上我的眼睛,沙啞地聲音說,“以後不會了。”
這個晚上,我們相擁在病牀上而眠。
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裡,一波人正往這裡趕。
早上,我是被一陣聲音吵醒的。
剛醒就看到病牀前圍滿了人。
金父,金母,管家,蕭啓睿,徐來。
所有人都是風塵僕僕的樣子。
唯有蕭啓睿朝我打了個招呼。
嗯,他挑個誇張的眉看向我。
而我,趴在金慕淵的胸前。
看到金父,我說不出地緊張害怕。
我剛想起身就被金慕淵壓了後背,他聲音依舊沙啞,還有些乾澀,“別動,在這呆着。”
我有些不明情況。
只能僵硬着身體趴着,眼前就是金慕淵有些暴怒的臉,可他極會忍耐,額頭青筋直跳,卻沒有發飆。
金父在病牀前氣急敗壞地說,“三個億的地皮!說毀就毀了!”
金母拍着金父說,“孩子受傷還在病牀上躺着呢,等他好點我們再說。”
“受傷了?!你看他像受傷了嗎?!受了傷還需要抱着個女人暖牀嗎?!”
我身子不由一抖。
這話鋒直直針對我。
金慕淵摟我的力道只增不減。
我擡頭看到他眼底的暴戾,和變幻莫測地神情。
他輕輕開口說,“jm的決定權在我,爸,你已經老了,不該管的看着就好。”
我趴在他胸口,可以清晰地聽出他呼吸的頻率。
這句話明明是很輕的,卻無端讓人後背生寒。
病房內突然陷入凝滯。
金父笑了笑,“翅膀硬了,行,我就問你一句,爲了個女人是要毀了整個jm嗎?!”
爲了個女人?
我莫名地看着金慕淵。
他嘴角勾着笑,很淺,是嘲弄地意思。
他說,“是,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