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氣漸冷。
在林歡和柳小夏還在高呼着光棍節去哪慶祝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秦安雅自殺了。
之所以形容這件事不大不小是因爲——最後的結果是沒死成。
可據金慕淵回來的臉色可以得出結論,情況不太樂觀。
彼時我躺在病牀上看一本故事短篇集,預備以後哄孩子睡覺的時候講給他聽。
金慕淵是半夜出去的,幾乎一夜未睡,又帶着滿身的戾氣回來了。
他進來就先去洗了澡。
我還是嗅到了空氣裡若有若無的一絲煙味。
我終於可以確定了。
是他抽的煙。
等他出來時,我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只圍着條浴巾,上半身的傷還沒大好,傷口看起來像五個黑洞,帶着觸目驚心的視覺衝擊。
可能看我一直盯着他的傷口看,他就乾脆回洗手間披了件浴袍,把腰上的浴巾給撤掉了。
他拿着條幹毛巾坐到我牀邊,我就坐起身主動替他擦頭髮。
他還是一臉的冷意,冷漠而堅硬的五官刀削斧鑿般深邃硬朗,骨子裡透出一股子寒勁讓人忍不住退避三尺。
“怎麼樣了?”我悄聲問。
金慕淵沒有說話。
我也就不敢再問。
吃午飯時,林歡還過來悄悄問我,“那個大小姐死了沒?”
我瞪了她一眼,“噓,金慕淵沒說,情況應該不怎麼好。”
林歡撇嘴,“像那種就是被寵上天的嬌嬌公主,你看啊,上次你去參加婚禮,看到你和那誰誰照片就鬧着跳海,也不知道是作秀還是演戲給誰看...”
“噓,別說了。”我捂住林歡的嘴巴。
不得不說金慕淵的耳朵簡直就是千里耳。
我和林歡在病牀邊說話,他在洗手間,離我們足足十幾米遠的距離,他還是聽到了。
林歡走之後,他就跟我說,“安雅她不會游泳。”
我知道,他是告訴我,秦安雅是真的脆弱。
我猶豫着說,“你要不給她請個心理醫生,自殺多半就是因爲想不開,心理有結,這個時候安排人一直陪着她就好。”
我很想在後面加一句,我以前就是這麼過來的。
但金慕淵顯然道行比我深,他一聽我這樣說,就摟住我說,“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找個人陪着她,我沒有說讓你去陪她。”我擡起頭看着他好看的下巴說。
金慕淵輕輕“嗯”了聲,“我媽在醫院陪着。”
我點點頭,“哦。”
早在他帶我去金母家的時候,我就該發現秦安雅的身份的。
那次在洗手間的洗手檯上看到的那張嬰兒照片就是秦安雅小時候的照片。
果然一孕傻三年,居然沒有聯想到這些。
金慕淵突然看着我說,“還記得那個給我開車的心理醫生嗎?”
我點點頭,“那個姓秦的?”
“嗯。”金慕淵看着我說,“他是安雅的心理醫生。”
我有些訝異,“那你怎麼讓他送我回家,我以爲你是故意安排他測試我....”
“沒有,他想看看你,那時候我在香港出差,不知道這件事。後來,那天想帶着他當面介紹給你認識,最後...”
話還沒說完,他就捏着我的下巴突兀地吻了上來,又啃又咬的,是懲罰的吻。
和那時候誤會了他之後一樣,他把我抵在小區樓下狠狠吻着,一模一樣的啃吻力道。
等到他微微後退,舌尖還舔了舔我的脣,低聲叫我,“小刺蝟。”
我知道當時那些話是傷到他了。
只怪我當初懷疑金慕淵太深,太過疑神疑鬼,互相都不信任的狀態下,這才產生一系列的誤會矛盾。
兜兜轉轉,我們又繞回原點。
我摟住他的脖子,說,“金慕淵,以後,別丟下我好嗎?”
他緊緊圈住我的身體,“不會,以後也不會離開你。”
熱戀中的女人最喜歡聽的就是情話,我也不例外。
特別是表面端的衣冠楚楚一絲不苟的男人,勾着脣說情話的樣子特別性感迷人。
我用手指摸了摸他深邃犀利的輪廓,隨後捂住他的眼睛說,“金慕淵,我想親你。”
他性感的喉結滾了滾,吐出一個字,“好。”
我就自告奮勇地湊上去啃他的喉結。
金慕淵情動時也會發出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聽在耳裡就特別好聽。
結果我這邊才啃了兩下,下一秒就被他按在懷裡吻到渾身發軟。
我含糊的咕噥着,“不行,說好我親你的。”
他惡狠狠地啄了下我的脣說,“點火燒身,你幫我滅?”
說起來,他這段時間只是抱着我親親抱抱,有生理反應都憋着。
我就掀開被子去看他的褲子,西褲果然撐起一角。
我就吃吃地笑,“好啊,我拿水幫你滅。”
不知道爲什麼,他聽我這麼說的時候,眸子裡的光突然亮得嚇人。
後來,我才知道,他爲什麼露出那種狼一樣的目光看着我。
他把我抱進了洗手間裡。
半小時後,我腫着一張嘴被他抱了出來,臉紅到耳後根。
他一直叫我,我都沒理他。
心裡雖然有些排斥,但大腦皮層感應到的刺激佔據的更多,看到他情動的表情時,會想着讓他更舒服點,直到....
我埋怨地瞪着他,“你都弄到我嘴裡了。”
金慕淵嘴裡說着歉意的話,可臉上分明是饜足的愉悅神情,“乖,下次我注意。”
我,“....”
下次你妹啊!
晚上他並了病牀,和我睡在一起,睡着之前在我耳邊低聲說,“晚安。”
聲音又低又啞。
懷抱那麼暖。
病房內寂靜無聲,我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平穩的呼吸,帶着熱燙的溫度噴在我的後頸。
我悄聲問,“金慕淵,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呢?”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像在做一個醒不過來的夢。
我的孩子活着,我愛的人也愛着我。
不,比我想象中還愛着我。
他爲我改變了太多,多到難以置信。
我以爲他不會回答。
卻不料,他把臉埋在我的脖頸處,輕聲說,“很早很早,早到我都沒有發現。”
左耳裡有句話說,情話都是留給左耳聽的。
金慕淵靠在我左耳朵上說完這句話後,我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揚。
我說,“那你呢,想不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你的?”
他在我身後輕輕“嗯”了聲。
我抿起嘴角說,“兩年前的時候,你可能不記得了,你讓我住在你的大房子裡,那裡平時只有我一個人,有天晚上,你回來看到我睡在沙發上,就把我抱到了牀上,你還幫我蓋了被子,傭人都說,你很冷,叫我不要惹你生氣,可那時候我就在想,你明明就是個很溫柔的人...當然,後來發現她們說的沒錯,你確實是個冷血的。”
身後沒有迴應。
我噘嘴,“喂,你在聽嗎?”
“嗯。”他輕聲說,“我記得。”
咦?
我忍不住轉過身和他面對面,“你居然記得?”
他被我的反應逗笑了,傾身過來親了親我,說,“我都記得。”
我不知道他這個都記得包含的是什麼記憶,但他記得我說過的這件事就足以讓我開心好久。
在我快要睡着之前,隱約聽到他壓得很低的聲音說,“我說過,很早很早,早到,我自己都沒有發現。”
我想。
我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一個我和金慕淵之間的秘密。
我們都在兩年前,愛上了彼此。
可我們卻沒有在一起,錯過了這麼長的時間。
我後悔了。
可命運就是這樣安排。
造化弄人,宿命難違。
——
十一月十一號。
嗯,光棍節的熱鬧氣氛感染了醫院的每一個...醫生和家屬。
在這“隆重”而又“莊重”的一天,林歡和柳小夏抱着我兒子在我的病房裡唱起了單身情歌。
蕭啓睿的臉是從早上黑到此時此刻。
當然,林歡接下來的日子不算太好過,她是瞞着書生少爺過來的,卻不知,那位書生少爺從市中心一路追到這家醫院,裝了滿車的玫瑰花在光棍節這天示愛。
對,在醫院門口。
對,在光棍節這天。
沒錯,簡直是歷史上在光棍節這天求婚的開天闢地第一人——這兄弟簡直不走尋常路啊。
我站在窗邊往下看的時候,表示,那場面簡直了。
林歡好像事不關己一樣,溜完我兒子又把他送回了恆溫箱,緊接着回來端着張高級醫師的臉幫我把脈。
柳小夏在一旁煽風,“喂,林歡,這個小夥你不要?不要給我...”
蕭啓睿咬着牙問,“給誰?”
“哦,給我一表妹,她單身,啊哈哈呵呵...”柳小夏嘴上那麼說,手指一個勁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口型無聲地說,“不要給我啊,別糟蹋好男人啊!”
我和林歡,“.....”
說實話,看到這種場面時,我真沒什麼太大感觸,就包括連羨慕的心情都沒有,只是單純替林歡感到開心。
當然,林歡開不開心無所謂,她對愛情向來沒什麼標準。
可能就是這樣的感觸,以至於,後來自己經歷這樣盛大的場面時,在那一刻,才體會到,什麼叫緊張,什麼叫激動,什麼叫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