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連環

有些時侯錯誤的決定並不一定是錯誤的,正確的決定也不一定永遠正確。所謂的錯誤其實都只是因爲時機的不對,而作爲謀士最重要的價值就是把握住那個時機,在最合適的時間做出當時最正確的決定。令自己得到最大的優勢,決勝於開戰之前。

可是這一次竹中重治發現於楡俁川上游渡河,就是整個行動之中最大的敗筆!

因爲現在就算想要加快渡河速度,強渡過去,面對滿是尖石的環境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爲上游並不合適大部隊通過,不然阿犬應該會是親自守在這裡。日比野清實選擇的渡河點最多隻能三人並排過去,而現時還在一個需要警戒的時侯,速度也是直線下降了起來,更有足輕被水沖走。

「這個前田利家真是一員勇將!」齋藤義龍看着那十名徘迴着沒有離開,更不時作勢進攻的騎兵。這行動令齋藤家已經過河的足輕武士要留下一部份人來進行防守,而不是全力去幫助同僚過河。

「也僅是在騷擾而已,不懂得正面作戰,果然惡犬養出來的小狗也一樣只懂得在吠。」日比野清實不是傻瓜,他很明白前田利家的行動對他們現在造成了多大的壓力,他只是不想要助他人的志氣而滅自已的威風而已。

竹中重治也明白現在是要加快渡河速度,還要增加士氣的時侯,就沒有再指正日比野清實話裡的錯誤,而是閉上眼睛,開始把一條條可以加快速度的行動在心裡一一列出來……

當竹中重治在努力想辦法,阿犬正在中游渡河,柴田勝家和森可成分隊開始進攻森部城的時侯,織田信長收到了齋藤援軍正在渡河的消息。

「什麼?怎可能是六千!不可能!即使本家突然召集最多也不過是千五之數!阿犬她是看錯了嗎?」信長大喝,聲音之大,連旁邊的佐佐成政和池田恆興都嚇了一跳。

「是前田利家負責的小隊傳來的消息。」織田一郎沒有多解釋,說完就低下頭。

「是犬千代,那不可能會錯了……那阿犬的行動呢?」信長追問。

織田一郎搖頭,沒有擡起頭,就一副恭敬的態度說道:「回大殿,主公並沒有跟屬下說這件事。」

「切……你一定知道的吧?阿犬一定是去阻擊那一支援軍。」信長輕輕搖頭,把織田家裡誰都能猜到的答案說出來。

織田一郎沒有回答,因爲這事阿犬沒有讓他說。

信長又撇了撇嘴,他就是討厭阿犬的家臣,一個比一個麻煩,那個慶次郎就是尾張的一大害,而這位小小的織田一郎又是個出了名油鹽不進的傢伙。

「那她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請大殿儘快支援。」

信長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一郎什麼,直接就向本陣正要包圍冰取城的足輕和武士下達了放棄圍困的命令,只留下一百足輕由池田恆興帶隊監視,而他則是帶着剩下的足輕留下了大部份的物資,以急行軍的方式前往楡俁川上游。

「出發!我要半個時辰之內到達!」

即使沒有阿犬向信長提議的改革,織田家的足輕也屬於整個戰國最能跑的。這裡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還是信長的性格所影響。因爲信長經常要他們做出大幅度﹑長距離和充滿突然性的移動,久而久之就訓練出他們機動能力高的特性。比喻說,如果織田家的足輕要跑一個時辰,那其他大名家的足輕大概就要跑一個半甚至兩個時辰更久。

因此織田信長所帶的軍勢比竹中重治所預想的時間更早到達了戰場,這是竹中重治在這一次合戰之中第三個誤判!

第三個?

沒錯,第一個是由上游渡河的決定,而第二個就是他爲了更快讓渡河之後的軍勢形成戰鬥力,建議先讓日比野清實帶着所有旗本和大部份武士渡河。

這行動的確馬上收到了效果,前田利家和匯合而來的織田信昌在看到大量旗本和武士渡河之後,馬上放棄原本的騷擾戰術,只留下幾騎在監視。然後在齋藤義龍的面前跟其他人一起都消失了。

如果只看到這裡,竹中重治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決定,因爲在正常的情況下,沒有武士或是指揮官會在知道敵軍是自已的六十倍以上,而且現在還不是什麼生死決勝的時刻,做出孤注一擲式的決定。

可是有一位不是常人,她一向的決定在正常人眼中都算是比較不理智的……

——啼啼啼!

是的,正當齋藤軍趕走了前田利家,剩下的大軍加快速度渡河的時候,還沒有過河的竹中重治和齋藤義龍就看到了身後那沙塵滾動了起來,更聽到那一陣陣急速的馬蹄聲!

「馬……騎兵……是那頭惡犬……爲什麼……」

竹中重治整個人完全反應不過來一樣。其實他不是反應不過來,而是已經想像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可他現在卻全無辦法,後背全都是冷汗。

這一刻的竹中重治是恐懼的,他沒有想到自已一直以來自信的才智,會在這一場合戰之中出現了那麼多失算,而這一次更是致命到了極點的錯誤。

比起竹中重治的失態,齋藤義龍就明顯要鎮定得多,立即命令還在岸邊的足輕和武士:「快立起槍陣迎敵!敵人由我們右側來了!」

對於任何步兵來說,當他們向衝鋒之中的騎兵露出後背﹑側面,都等於是把性命丟了一半,更別說是現時齋藤軍都是一大羣正等着渡河的步兵。

「殺啊!」阿犬一直都衝在最前方,不管是什麼樣的戰鬥,這一次也不例外,她是弓矢之首。

如果說決定渡河的時侯,阿犬還沒有立即衝陣的打算。

雖然中國的句叫半渡而擊之,而齋藤軍的確在渡河,可是她也清楚齋藤軍還有爲數不少的足輕存在,十分足夠組建成各種各樣的陣形,不可能會是亂兵一團。即使是西方中世紀那些重裝騎士在面對大量而且成陣形的步兵時,如非必要都不會選擇硬碰。

那不是英勇,而是找死。也許硬碰是可以打敗那羣陣形的步兵,可是養一位騎兵的錢是步兵的十倍以上。阿犬又不是傻瓜,纔不可能這樣去花錢。

話說回頭,阿犬之所以高速不惜馬力地奔過去,不過是要嚇住齋藤軍來拖延時間,而不是想要真的去衝陣那麼有性格和想法。可是當她發現出現於地平線上,那些還沒有渡河的足輕都因加快渡河速度而放棄組成陣型時,她想都沒再想,立即把由信光遺留下來的長太刀「正宗」高舉——

「衝陣!犬備放下騎槍!」阿犬大喝。

「啊——呀!」

匯合了前田慶次郎那小隊也不到一百人的犬備,直接向河岸邊的齋藤軍發動起衝鋒。時間太短,無法組成陣形的齋藤軍接受犬備的衝擊。接下來,就如同子彈打在毫無防禦力的奶油上,齋藤軍的足輕除了提供足夠的血花之外,沒有半點作用。

「殺!擋住這頭惡犬!」齋藤義龍大喝着振奮士氣,但這只是無用之功。

「是你?」

阿犬很快就發現了這支隊伍中的主將,而且她絕對記得這位是傳言中死去了的齋藤義龍。因爲上一次兩方都撤退的合戰之中,阿犬已經認住了這一位的樣子。

「來啊!」齋藤義龍也拔出了打刀,以雙手中段來應戰。

「原來是陰謀!」阿犬大喝一聲,再一夾馬腹。

弓矢之首再次加速把身後的犬備都甩開,在齋藤軍陣之中殺開了一條血路,入陣!

——當!

「美濃最強也僅是如此?」

「妳……」

阿犬回撥馬頭,手中的「正宗」跟着橫掃,把本來圍上來的齋藤足輕殺了一圈,然後再次加速——

「死!」

——當!

兩次的鏗鏘,把竹中重治由恐懼之中拉回來。只不過,他卻無法成爲力挽狂瀾的英雄,甚至連保護主公也無法做到。

因爲?

「齋藤義龍已被我阿犬討取啦!」

只是兩擊,僅是兩個回合,號稱美濃國最強的齋藤義龍,頸項竟連着手中的佩刀同時被阿犬斬斷……

「這……是何等的厲害?這是何等的勇猛?」

竹中重治絕望地看着阿犬。他沒有受傷,沒有接戰的他身上連一點血都沒有,但看着已經穿過己方陣地的阿犬。

她一手高舉起手中滿是血的「政宗」,還有那已經截斷了的齋藤家家徽旗,如同惡鬼一樣的身影。

——鳴!

又一聲號角,河岸的另一方出現了信長那一千足輕,以及之前一直在騷擾的前田利家等人。

這一刻,竹中重治絕望了,現在不管做什麼都無力迴天。

「戰!爲主公報仇!」對岸的日比野清實向信長所領的織田軍發起了寫作無畏讀作無謂的衝鋒。

「殺啊!」

兩軍相撞,接着被擊潰。

「足立六兵衛已被我前田利家討取啦!」

「日比野清實已被我前田利家討取啦!」

正午的太陽很熱,但竹中重治全身都是冷的,現在他覺得自已什麼時侯倒下都不會出奇,犬備就像是一把殺豬刀,而他們則是待屠的豬。

事實上,並沒有。

竹中重治沒有死在戰場上,甚至連半點傷都沒有受到。身上不缺任何零件,最後更只有他一個人能帶着殘兵回到稻葉山城,並把齋藤義龍的死訊,以及冰取城和森部城陷落的消息傳了回去。

這一次合戰失敗的責任在竹中重治,而他也不想有任何推卸,再說整支六千人的軍隊,差不多就只剩下他一位武士,日比野清實以及其他已過河的大部份武士都被織田信長那一支援軍殺掉,反而是在河岸處的殘兵因爲人數比犬備多太多,所以還能趁亂成功逃脫。

「只能等死了。」

接下來,竹中重治也沒有回去菩提山城,而是住在稻葉山城的武士長屋中,等待着切腹自裁的命令。

只不過,竹中重治等了三天之後都沒有收到齋藤龍興讓他切腹的命令,不……應該說連任何命令都沒有傳給他,就像是把他當成不存在一般。

感到奇怪的竹中重治沒有換去身上的素服,來到二之丸。到了這時,他才找到了問題的所在——

「長井大人,這是什麼回事?爲什麼在進行祭祀?」

「半兵衛不知道?主公把老主公重新埋葬了。」長井衛安道。

竹中重治皺起了眉頭,他明日長井衛安說的老主公所指的不是齋藤義龍,而是齋藤道三。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齋藤義龍「假死」之前,可能還能得到很大的用處,畢竟當時還是有不少城主對道三有着懷緬,可是現在卻不可能了,連最後一點支持道三的人都被消滅,這樣做的結果就只有令自已的聲望下降,還有家臣的離心離德。

「那……主公有下達對在下的處分嗎?」竹中重治沒再去想其他,立即問起有關自身的事。

長井衛安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竹中重治,「爲什麼要對你下處分?雖然你是有跟着一起出戰,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半兵衛的問題,是日比野他一個人的自作主張而已。」

「日比野?」竹中重治想起了那個明知必死卻還在衝鋒的男人。

「日比野氏已經被主公收回了所有知行,嫡系男性全數切腹,其餘則是流放了!」

以竹中重治的聰明才智,在這一瞬間他就明白到自已的「功勞」似乎是被吞了,在現時稻葉山城裡所有武士,連現任主公齋藤龍興都不知道那些計劃其實是他想出來的。

「那……沒事了,先告辭。」竹中重治搖了搖頭,就轉身離開。

他沒有回去在稻葉山城內那一間屬於他的武士長屋,而是直接騎着馬就回去菩提山城……

——那很好,我撿回一條命了……纔怪!

功勞和責任都被吞了,竹中重治這時的心情絕對是糟糕到了極點。作爲一個自詡才智極高的人,最怕的絕對不是身死,更不是失敗,而是——

藉藉無聞地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可惡!太可惡了!」

仇恨的種子,在這一刻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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