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臘已盡,正旦已至。
天還沒亮,麟趾宮內就一片燈火輝煌,瀲灩起身按品大妝。嫣紅忙着服侍瀲灩更衣,青杏則端了一碗燕窩粥侍立在一旁。
瀲灩換好了禮服,青杏忙奉上燕窩粥,瀲灩站着喝了兩口,就將碗遞給青杏。
嫣紅勸道:“婕妤多喝幾口罷,今天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呢?”
瀲灩輕輕捶了捶頭,道:“昨晚鬧得太晚,也沒什麼胃口。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早些過去吧。”
昨晚是除夕,韋太后帶着楚曄和后妃守歲,玩到三更方散。今早不到四更,瀲灩就起身收拾,此時瀲灩只覺得頭有些發脹,身子也有些發軟。
嫣紅吩咐青杏道:“今天瞧着冷,把婕妤的手爐拿着。”
瀲灩擺手道:“罷了,今日要到各宮去行禮,拿着手爐不便,且讓人瞧着不好。”
嫣紅聞言,只得罷了。
恰在這時,錢華進來稟道:“婕妤,剛纔永信宮派人來傳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今日不必到永信宮行禮,只遞賀疏就是了。”
瀲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看了嫣紅一眼。
嫣紅忙道:“婕妤,賀疏奴婢已經拿着了。”
瀲灩暗思道:故例,每年正旦後宮諸人除到永信宮行禮外,還要具職名遞賀疏。昨晚除夕,祭祀宗廟的時候,太皇太后站了一會兒,就回永信宮去了。自己留神看了,太皇太后的臉色還好。只是太皇太后現在傳旨讓衆人不必去行禮,只遞賀疏,看來太皇太后的病已經越發的沉重了,已經支撐不住了。如今看來,太皇太后昨晚不過是勉強支撐。太皇太后萬一崩逝,這朝中只怕又要有新的風波……
瀲灩只是出神,嫣紅見時候不早了,低聲喚道:“婕妤。”
瀲灩這纔回過神來,將手搭在錢華的胳膊上,帶着嫣紅出了麟趾宮。
自從上次瀲灩看到錢華和來喜揹着人低語,心中難免對錢華多了幾分猜忌,因此自己的事情倒揹着錢華些,只是面上不肯流露出來罷了。
天色灰濛濛的,早有太監、宮女急匆匆地走着。
瀲灩低頭走了幾步,突然聽有人在身後喊自己,忙轉過身去,卻見崔貴嬪扶着一個小太監,帶着兩名宮女緩緩行來。
瀲灩忙躬身站在路旁,福身施禮:“臣妾請貴嬪娘娘安。”
崔貴嬪裹着厚厚的紫貂皮斗篷,笑道:“婕妤這是要去坤儀宮?”
瀲灩忙答了一個“是”。
崔貴嬪攜着瀲灩的手,道:“我和你正好同路。”
兩人攜着手來到坤儀宮的外殿,就見內、外命婦已經規規矩矩,雁翅兩行站在裡面了。
那些內、外命婦見到二人,有的忙着躬身請安問好,有的微笑頷首而已。
領內、外命婦進宮的兩個小太監輕咳了兩聲,道:“諸位夫人莫要喧譁。”
崔貴嬪聞言,剛要出言譏諷。
恰在這時,坤儀宮大殿大門大開,趙子宣穿着五品太監的服色,帶着八名小太監搖搖擺擺的走了出來,清了清嗓子,說道:“皇后娘娘宣見。”
衆人忙整肅了衣裳,肅容垂首躬身而入。
瀲灩是第一次在正旦朝賀高皇后,因此諸事格外留心。她進了大殿,偷偷朝上面看了一眼,就見高皇后穿着皇后禮服端坐在大殿之上,身後雁翅站着兩行女官。
趙子宣高聲喊道:“拜。”
衆人在跪墊上跪了,叩首道:“臣妾恭賀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人三叩首已畢。
趙子宣高喊道:“免。”
衆人再拜,謝恩畢,這才站起身。
高皇后說了幾句吉慶話兒,就站起身來。衆人復又跪下。
高皇后搭着趙子宣的手,朝外面走去。
等高皇后出了大殿,衆人這才站起身,匆匆跟着高皇后出了坤儀宮,朝壽康宮行去。
到了壽康宮,高皇后領着衆人給韋太后行了禮。
太皇太后雖說派人來傳旨說不必去行禮,可韋太后終究是不敢怠慢,帶着衆人來到永信宮。
張國忠聞信,趕忙迎了出來,上前給韋太后請了安。
韋太后道:“張總管,太皇太后娘娘素喜清淨,我帶着內外命婦在這裡行禮就是。”
張國忠忙道:“太后娘娘進去無妨。”
韋太后擺手道:“不必了。”
謝有道忙拿過一個拜墊,韋太后在拜墊上跪了。衆人忙隨着韋太后跪了,高皇后等都不曾準備跪墊,如今在涼地上跪了,難免有些禁不住。
韋太后帶着衆人行了禮,也不多留,就回了壽康宮。
韋太后因見衆人的臉色有些憔悴,也知她們素來嬌貴慣了的,就讓衆人散了。
謝有道悄悄走到瀲灩身邊,低聲道:“婕妤留步,娘娘要留婕妤說說話。”
瀲灩只得放慢了腳步,故意留在後面,謝有道引着瀲灩進了一旁的耳房。
一時,衆人都散了。
瀲灩因見桌上擺了一盆水仙,就站在桌旁賞花,那盆水仙雖是單瓣的,可開得卻熱鬧。
韋太后和大司馬伕人一進門,就見瀲灩站在桌旁,纖細的手指正輕撫着嫩綠的花葉。
韋太后不由對大司馬伕人笑道:“人和花可謂相得益彰。”
大司馬伕人忙陪笑道:“慈鑑不錯。”
瀲灩聞言,忙轉身給韋太后請了安,扶着韋太后在桌邊坐了,又要以家禮給大司馬伕人行禮。
大司馬伕人拉着瀲灩的手,再三的不肯。
韋太后見瀲灩如此,越發的歡喜,道:“你雖不是親生,可卻勝似親生。”
大司馬伕人聞言,忙道:“娘娘,婕妤有心着呢。前幾日婕妤特意派了一個小太監,頒下賜物來。全府上上下下,竟沒漏了一個人,連宏遠新出生的小兒子都沒落下。”
瀲灩自受封婕妤後,楚曄明着暗着賞賜了許多東西,瀲灩爲討好韋太后和大司馬,因此年前特意派人送了許多東西。而大司馬伕人口中的宏遠是大司馬的長子,如今統領南軍。
韋太后聽了,不由拉着瀲灩的手笑道:“我素日裡就知道你這孩子是個有心的,如今看去,果然不錯。”
瀲灩敢要謙虛幾句,就聽外面有小太監稟道:“陛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