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恆被她逗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她笑的直不起來腰，最後扶着他的肩膀認輸，“好了逗你的。那我叫你阿恆，好不好？我父君和母后以前叫我嫿兒，你可以這麼叫我。”
“小舒。”他突然開口，“只有我一個人能這麼喊你。”她是他一個人的舒嫿，是他最摯愛的小舒。
小舒，小舒，她在心裡唸了好幾遍。真是好聽極了！舒嫿眉開眼笑，往他身上一跳，“阿恆，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永遠到底有多遠，誰也不知道。黑暗盡頭的蘇妲己看着他們打打鬧鬧的走遠了，她竟然有些羨慕，“有些東西，我耗盡一切都得不到。可是旁人輕而易舉的就能擁有，你說這是爲什麼呢？”
“事在人爲。”依舊一身黑的男人從她身後出現，“命運這個東西沒什麼好相信的。不盡力去做，結果都是無法承受的。”
“是嗎？可我做錯了什麼呢？”蘇妲己收回目光，語氣哀怨，“我不過聽從了女媧的指示去覆滅成湯，可最後所有的罪責都要我一人來承擔。命運何其不公平，我怎麼可能會甘心。”
黑衣人淺笑，他的手擱在蘇妲己肩上，“九重天上那些老東西都在沉睡，這是你最好的時機。舒嫿邊上那個男人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凡人，你知道他是誰嗎？倘若我告訴你，殺了那個人，毀了他的魂魄，用他的肉體承載你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你說算不算個好消息？”
“你說真的？”蘇妲己眼神一變，“可是他只是個凡人，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能力。”
“誰告訴你他只是個凡人了。他有一魂一魄被強行封印在神識之中，以至於在他重傷後變成了個凡人。但他的力量還是存在的，他的骨頭、他的血，他的魂魄和肉身都是最好的修煉補品。”
舒嫿和黎恆摸着黑走了一段路，黎恆指着前頭道，“你看，那是不是一個門？”
她眯着眼睛辨認了幾秒鐘，只能看見一個隱隱綽綽的影子，“好像是的，要進去看看嘛？”
黎恆點點頭，他們走到那個門口。黎恆要伸手，舒嫿卻一腳踹開了門，黎恆有點傷腦筋，小女人性格不改，永遠都是這麼暴躁。
像是穿越了時空一樣，本該是閱覽室的房間此刻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香爐擱在中間，煙霧嫋嫋的往上升騰，香爐兩側放着墊子。舒嫿和黎恆你看我我看你，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室內瀰漫着一股香氣。舒嫿馬上就聞出來了，她立刻掩住黎恆的口鼻，“這味道能夠蠱惑人心，深呼吸，憋氣。”
黎恆照做，舒嫿則是一腳踹翻了香爐。裡頭的香灰跌出來，撒了一地。舒嫿還覺得不放心，乾脆衝過去將窗戶都打開。做完這些後她纔回到黎恆身邊，“這叫迷途。是青丘一種特有的果子，它的香氣可以迷惑心智。”
他點點頭，拉着她的手慢慢在房間裡走。這一點也不像一個現代的屋子，更像是那種古裝劇裡特意搭建出來的屋子一樣。舒嫿跟他兩人的目光一同落到牆上那副畫上。
那畫軸上是一個古色古香的美人，用扇子半遮着臉，欲說還休的眼神真是勾人。舒嫿靠在黎恆肩頭，“當年蘇妲己也是天真爛漫的女子啊！明明是帝辛無能，可所有的責任都要一個女人都要揹負。”
黎恆側頭，小女人靜靜地靠在他肩上，語氣平淡如水，“黎恆，你說這世道有過真正的公平嗎？”
“你不是說在你們地府最是講究公道的嗎？”他摸摸她的頭，“雖然最後所有的責任都讓蘇妲己都揹負了，但是她也並不是完全無辜的。”
這倒是句實話。成湯的覆滅帝辛自己要負一半的責任，但是沒有蘇妲己的推波助瀾，也不會弄得這麼糟糕。舒嫿看着畫上的美人唏噓不已，“她也挺可憐的，一生都是生不由己。不對，黎恆，你有沒有覺得頭特別暈…”
黎恆晃晃腦袋，可是頭越來越重，眼前的事物也變得模糊起來。他抓緊舒嫿的手，“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拽着我往前走……”
他的話音才落下，那幅畫就變了，美人的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漩渦。黎恆往前一撲，舒嫿一把抓住他的手，“抓住我！”
可是那股力量實在太強大了，一直在把黎恆往裡頭拽。舒嫿找不到着力點，一時之間兩個人的處境都有點狼狽。黎恆的手一點點鬆開，最後嗖的一下被吸進去了。舒嫿大叫着他的名字，也跟着進去了。
室內慢慢歸於平靜，從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她倚着牆瞧着那副美人圖，“這麼多年了，我竟是再也沒有遇上比你畫畫還要好的人了。你且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那種地動山搖的暈眩感結束之後她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奇怪的地方。這裡正是天黑，周圍人來人往，男男女女都穿的很奇怪。她低頭看看自己，她發現身上的衣服也變了。
望着寬大的袖子，看着上頭的花紋，她怎麼會穿了一身古裝？舒嫿看看周圍人都是跟她一樣的打扮，她都以爲自己是不是走到了劇組。
經過她身邊的一個姑娘手裡提着一盞花燈，同身側的男子有說有笑。舒嫿盯着她手中的花燈，再挪開目光，別人手裡也都提着一盞。
所以今天是花燈節嗎？大家都是一對對的，只有她一個人傻了吧唧的站在橋頭東張西望。舒嫿心裡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低頭看了一眼河岸，有不少人蹲在那裡放河燈。
“不是讓你在那兒等我的，你怎麼跑到橋上來了。”
她瞬間擡頭，黎恆一身白色衣衫，頭髮高高束起，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提着一盞花燈站在她面前。他語氣清淡，可眼神溫柔，他把花燈遞到她眼前，“喜歡嗎？”
這不是黎恆。舒嫿遲疑着接過來，目光卻並未離開過他，雖然他們有着一樣的臉，雖然眼前這個人還在微笑，可他身上那種冷漠疏離的感覺告訴她這並不是黎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