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月樓盯着她看,她被看得極度不自在,“你別這樣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段白被附身了,故意激怒我,我控制不了情緒。”
“你到底是什麼?”匡月樓忍了半天沒忍住,“黎恆說你不是人類。”
她垂下腦袋,默認了匡月樓的說法。舒嫿抓抓頭,好半響才小聲道:“你知道旱魃嗎?”
“就是那個會引起旱災和瘟疫的旱魃,那個就是我。”她囁嚅:“其實也叫女魃,所以他們都喊我大人。女魃其實就是殭屍,我們殭屍以吸血爲生,但我修爲地位不一樣,我不是非得要吸血的,我可以控制的。”
儘管知道了他不是人,但是沒想到這身份竟然這麼逆天。他張着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舒嫿舔舔嘴,“一時半會你也很難接受吧!我不是有意要瞞着你們的,只是種族不一樣,有些事情你們凡人知道了沒好處的。”
他嘆嘆氣,腦子裡一團糟。舒嫿趁機提問:“黎恆還好嗎?”
“他停職了。”
“停職?爲什麼啊?”黎恆有多喜歡警察這個職業她一清二楚,他是那種哪怕死都要死在第一線的人,怎麼會停職?
匡月樓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還能有什麼原因。他這輩子遇上你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他把段白的死歸咎於自己。他捨不得怪你,只能怪自己。”
她愣在當場,匡月樓看她這樣就知道她不懂,只能耐着性子繼續說:“我們人類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可能對於你們殭屍來說,隨便殺個人喝血不算什麼,畢竟你們生命很漫長,我們人的幾十年根本不算什麼。但對於我們來說,只要活着,就是平等的。”
“須臾幾十年確實不夠看,可在這幾十年裡我們可以活出很多種方式。並不是你們以爲的那樣無趣,所以你覺得你誤殺了段白,你道個歉就揭過了。但是黎恆不行,那是他的同事,他們的感情很要好,他會難過。”
人類的感情實在太複雜了。舒嫿吐出一口氣,“那你把我抓起來吧!”她想的簡單,“你把我抓起來,我殺了人我來認,黎恆他不知情。”
“舒嫿,你是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匡月樓真想罵她了,就沒見過這麼缺心眼的姑娘,“他對你的心思你不知道嗎?他愛你,他寧可自己死都不會願意叫你受一丁點的委屈。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你感覺不到嗎?”
越說越生氣,匡月樓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站起來準備要走。臨走之前不吐不快,“舒嫿,你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真的清楚嗎?你到現在連自己怎麼想的都不知道,你這樣出來見他,對他不公平。”
匡月樓走了,留她一個人坐在原地。最後她也茫然的走了,馬路上車流不息,她站在一邊四處張望,腦海裡很混亂,什麼頭緒都沒有。
她一直低頭想事情,完全沒在意一輛超速行駛的車正要朝她過來。胳膊忽然被人扯住,她被大力往後拽,車子擦着她耳邊而過,“你不要命了!”
她的腦袋被人摁住,緊緊貼在男人胸膛處。舒嫿擡起頭,白澤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就在眼前,“你長這麼好看,萬一被撞死了多可惜。”
她被白澤牽着着過了馬路,白澤鬆開她,“有心事?”
她扯扯包帶子,“謝謝你救我。”她心裡頭確實有很多心事,想不明白,怎麼想都弄不明白。
從前見了面她的話一直都挺多的。今天卻安靜的出奇,白澤就是傻子也察覺到了,他想了想,“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
她平時喜歡湊熱鬧,可是今天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她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我哪兒也不想去。”她只想看看她家小食物。
白澤笑了,摸摸她的頭,“帶你去一個能讓心情舒暢的地方。”
有這樣的好地方?舒嫿狐疑的看着他,“我書讀得少,你不要騙我。”
最後還是上了白澤的車,她端端正正的坐好,“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他也不多說,專心開車。兩個小時候跨越整個嵐城,從東面到最西面,竟然到了海邊。
“你帶我來海邊?”她下車撩撩被海風吹亂的頭髮,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她抓着車把手,一點也不解風情,“海有什麼好看的啊!”
“走吧!”他也不多解釋,從後備箱裡拎出兩個大包,自己先往前走。舒嫿拽着包在原地站了幾秒鐘,還是屁顛顛的跟上去了。
白澤找了一塊平整的地方扎帳篷,“本來今天打算帶曉浛來宿營的,但是她突然發燒只能作罷。就便宜你了,過來幫我。”他招呼舒嫿過來幫他搭帳篷。
她哪裡幹過這個,完全不會,一直都在出錯。最後白澤傷腦筋的擺擺手,把她有點遠趕多遠,舒嫿滿頭大汗,但心情總歸是好了點。他打了兩個帳篷,然後又在邊上架起了燒烤爐,最後纔在空地上點燃了篝火。舒嫿坐在一邊看他忙活,“你還挺全能的。”
她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可不就是他野外宿營嘛!她歪頭看白澤認真的給食物刷上醬料,那種專注的神情好像在幹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她聳聳肩,“總是一個人出來宿營,你不會覺得孤單害怕嗎?”
“爲什麼要怕?一個人怎麼不好了,懂自己的人太少,相處起來更復雜。”白澤把醬料都刷好了,開了火,帶上手套開始烤。他說話燒烤兩不誤,“一個人多好,安安靜靜的,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
“比如呢?”這凡人可真奇怪,跟她們神仙或是殭屍都不一樣,想的事情怎麼就那麼多呢?舒嫿雙手撐在背後,兩腿擱在前面,擺了一個舒服自在的姿勢。
“你好歹是個女孩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白澤看了她一眼就連連搖頭。
這句話黎恆也對她說過。她眼神空洞的凝住,又想起了和黎恆的種種。他們之前並不像她覺得的那麼簡單,也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