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漸行漸遠,但是掛在車架上的一個包卻始終跳躍在眼前,橘紅色的、長帶、翻蓋挎包,挎包一邊的吸力鎖扭已經壞掉,在有風或者震動的情況下,一張一合,像有人指揮的樂隊在演奏樂曲,誇張而別有風致。
“陳實!”
等背頭反應過來時,連人帶車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大叫一聲,撒腿朝着自行車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夜色變魔術似的隱沒了前面的自行車和騎自行車的人,但是那個橘紅色的挎包像一個法術不高的魔怪,眨巴着闇弱的光,在一箭川的街道上跳躍。
背頭一邊跑一邊叫:“陳實,等等,是我——老候——光頭——背頭”。憑感覺,對方聽到了他的喊叫,因爲他明顯看到那橘紅色的挎包在原地停頓了一下,當他準備確認一下時,“挎包”向左一拐,鑽進一個小巷道不見了。
背頭所處的方位正是一箭川居民集中居住的區域,幾乎每隔一戶人家就有一條寬約一米的小巷道,每條巷道都有四到五戶人家,像這樣的小道,蛛網一樣分佈在馬路兩邊。現在,他能確定的是,騎車人應該不是陳實,而且他肯定進了馬路北面,也就是左手的某一條巷道,但是具體進了哪一條,現在看來除騎車人外,只有鬼知道了。
他站在“挎包”可能消失的立着一石柱巷口,開始一條巷道一條巷道的搜索起來,他不敢大聲喊叫,害怕激起更大的變動或者意外,等他丈量完第四條巷道的深度後,就接了石巖莫名其妙的一個電話,那個無聲的電話讓他惱火頓生,他不知道石巖打電話不接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又當“俘虜”吧?要不就是讓他回去拍照?
拍照!
“哎呀!他媽的笨蛋”背頭猛拍一下腦門,暗罵一聲撒丫子開始往回返。
他從石柱前一個巷道,開始倒着往回尋找了,果然在找道第二條巷道的時候,巷道底部的一家門口斜撂着一輛自行車,看來,騎車人肯定去了那一家無疑,這也證明了他剛纔的判斷,即黑夜目測的距離,應小於實際距離,這一點與在照相機中觀察到縱深感很深的景物,實際距離卻往往很近。
門是虛掩的,從屋內傳出男女說笑並伴有嬰兒斷斷續續啼哭的聲音,背頭探頭進去,看到正對大門的一間屋子亮着燈光,窗戶紙上依稀有人影晃動。他躡手躡腳穿過院落,抵近窗戶,透過窗格下端的一塊小玻璃向內張望。
屋內有一鋪大火炕連至前房檐的窗戶下,炕上一個不足兩歲的小孩手中抓着半個蘋果,邊啃邊哭,邊哭邊哼哼,雙眼盯着眼前的另一堆蘋果,順着蘋果的方向,背頭看到了他苦苦追尋的紅挎包。
沒錯,就是那挎包,就是陳實的挎包,他送給陳實的挎包。
火炕的另一端,一對男女抱在一起,正在翻來滾去,Lang笑yin哭。女人故做姿態,推打着男人上下游移的雙手,一邊氣喘吁吁的說:“死鬼,心急的跟猴一樣……我問你,我們家那口子……那口子怎麼樣,怎麼樣,啊?”
男人說:“老五啊?死不了……快點,我這急着要走呢”。
聽見男人的話語,女人像觸了電一樣,從炕上彈了起來,順手一推,將已經褪下褲子的男人掀翻在地。“滾,要走,還來幹什麼?……十天來一次,來了就這樣待我?”
男人站起來,兩手護住昂然挺立的**。
然後瞪着眼問:“我再問一遍,想不想幹?”
女人似乎來了氣:“先說老五!”
男人一邊用手動着自己的小老弟,一邊陪着笑臉說,:“看不出你個騷娘們還是哥重情重義的人,好吧,我就告訴你,他嘛,我最近給活動了個管事的。放心,我不會讓這傻子當孤兒的!”
背頭在窗外一看,心說:“好你個狗日的,把我趕下車,你跑這快活來了”。
你道背頭看見的誰?就是早上捎帶他和陳實進一箭川,然後在途中將他趕下卡車的白瑚。
就在背頭準備闖進屋,“爲民除害”時,炕上的女人盯着白瑚的**說:“只要有你這個爹,我就放心了!……以後再不許你來了就說走字!”
白瑚大聲笑着說:“我這不是給你們這傻爺弄吃的去了嗎。”白瑚說着瞧一眼又在那紅挎包翻騰的嬰兒,繼續說:“……要不,我來能幹成事?好了,杏,晚上我們還有事,快點啊!”。說着話,撲上炕,騎在女人身上。
那女人不再推搡,一邊迎合着白瑚,一面無意識的說:“有個屁事”
“看見那包了嗎?告訴你,今天又有人“入夥”……看樣子有來頭,所以晚上還得值班”,白瑚說着,一把撕開了女人的褲子,立即,在背頭的眼前,露出半爿白花花的女人屁股。
“畜生”背頭狠狠罵了一聲,強按着怒火,悄悄退出了庭院。
※————————正版盡在http:///book/32992.html——————※背頭幾乎與石巖一前一後走進白大嫂家門。
白大嫂的兩個孩子大治、二治已經睡覺,爲了不影響孩子睡覺,背頭和白大嫂坐在院門口,小聲的詢問白瑚所在的那戶村民的情況,白大嫂正準備細道原由,看見石巖撞進家門,便回到屋內,拉亮了燈。
燈光下石巖的樣子,差點沒把白大嫂和背頭嚇死。
“哎喲,我的媽呀,這咋弄的?……打架了嗎?哎喲!候老師,拿一下凳子後邊的臉盆,哎喲,這……”白大嫂就像她自己被整了個皮破血流一樣,一邊唏噓感嘆,一邊洗毛巾倒水。
石巖推開背頭遞來的毛巾把說:“候哥,報社來電話沒有?”
“沒有,噢!對了,等等,我看一下……哎呀,剛纔跟蹤那小子,關了電話,忘開機了。”
石巖顧不得問背頭剛纔跟蹤誰來着,也不想把自己所看到的直接告訴他們,只是着急、擔心陳實哥的安危。要知道,在整個環境不熟,強賊、流氓混雜的地方,誰能保證陳實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報警,趕快報警”
“給哪(省)報?”背頭邊開機邊問。
白大嫂擦洗、清理着石巖臉上身上的淤泥,聽見背頭的話急忙說:“我們這本來屬於靖北管轄,但是從沒有看到公家人來過,倒是祁南人時不時來一趟……”
“打110,哪通給那報”石巖一邊配合着白大嫂的要求,抽空對背頭說。
不等背頭撥打,電話先響了起來。
“是窯主”背頭說。
窯主在電話裡火氣十足的質問背頭:“爲什麼關機,爲什麼不回電話,還有,石巖爲什麼不接電話,啊?是逗我玩呢吃飽了撐的?”
“喲!我們的窯主脾氣見長啊……你怎麼就學不會給別人時間啊?”
“說,聽着吶!我就不信你能說出花來”窯主用慣有的氣咻咻的態度說。
“聽着,目前的情況是:陳實依然沒有找到,但是我發現別人揹着陳實的採訪包,所以說兄多吉少,另外,石巖再次受了重傷……”
“啊!怎麼傷的?嚴重不嚴重?”窯主有些緊張。
“怎麼傷的?我也不清楚,我們剛剛會合”。
石巖聽見背頭的問答,在一旁說:“趕快報警,其他的以後再說。”
背頭看一眼石巖,對着手機喊道:“別問那麼多了,你在報社,方便報警,要快!”
窯主在那頭期期艾艾的回答:“那,好吧……保重啊!”
掛了電話,似乎完成了一巷光榮而艱鉅的任務,背頭整理了一下思緒後問石巖:“說說,這怎麼弄的?”
燈光下的石巖,要是手中多一根打狗棒,那就是典型的丐幫弟子了,即便如此,也大有八袋長老的風範,晃着破衣爛衫說:“此行差點餵了箭道河中的王八,侯哥,我還準備託那些龜鱉魚蝦們給你送信呢”。
“呸呸呸,說正經的,有什麼奇遇?”
白大嫂給石巖拍打擦洗完畢,走進廚房給他們兩個準備晚飯。因不時要在上房取面,倒水,所以出出進進中已經將兩人各自的遭遇聽了個大概,聽說石巖摔下河堤,險些掉進箭道河,所以從屋角的一個板箱中摸出兩枚雞蛋,執意要給兩人衝個荷包蛋。石巖和背頭一聽急了,站起來抓住白大嫂的胳膊就是不鬆手。
石巖說:“大嫂,你救我們弟兄的恩情,我石巖永世不忘,我們在這裡白吃白住,怎麼還敢與大治二治搶吃最奢侈的東西呢?”
背頭也說:“大嫂,你千萬不要破費了,給我們一點吃的,我們兄弟就感激不盡了,我聽大王師說,這是你唯一能給兩個孩子的營養品……”
白大嫂左右胳膊被兩個小夥子架着動彈不得,掙扎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所以就有點生氣了,白了兩個人一眼說:“放開,放開,我給我們大治二治吃還不行嗎?……另外,告訴你們,你們的大王師臨走前,給我留了一百元錢,……呶,在這裡,拿走,拿走,現在就走!”
幾個人的吵鬧聲驚醒了炕上的大治,大治睜眼一看,地下兩個彪形大漢架着媽媽,扭搭在一起,以爲有壞人行兇,不問青紅皁白放開喉嚨就嚎了起來,二治被大治的哭聲驚醒,不等睜開眼,開始大放悲聲。
石巖一看,急忙丟開白大嫂的胳膊,跑過去按住已經準備縱身撲上的打治,背頭也走過去安撫二治,白大嫂看一眼不依不饒的大治,威嚴的說:“大治,睡覺,聽話!”。擡腳往出走時又猶豫一陣,於是走近炕沿,拍拍大治,然後拍拍二治,看着兄弟倆抽抽噎噎進入夢鄉,拿起桌上的兩個雞蛋,甩甩頭髮鑽進了廚房。
石巖一邊拍打着已經熟睡的大治,一邊問背頭:“侯哥,身上有錢沒?”
背頭攤開雙手:“僅有的一點銀子,昨晚全部招待了陳實”
“我不是給你留了個銀行卡嗎?……怎麼?沒有錢?”
“有!兩萬,今早我準備取錢,陳實說他帶了不少錢,並說卡上的錢是你借別人的,所以不讓我取”。
“……”
說着話,白大嫂已經端着兩碗熱騰騰的荷包蛋走進屋來,一聲不響,給石巖和背頭一人手裡塞了一隻碗,然後同樣不聲不響的轉身走出了屋外。
石巖望着背頭,背頭看着石巖,半響後,背頭猛然端起碗,三刨兩咽,將一隻荷包蛋吞下肚去,放下碗,呆呆發怔。
石巖也拿起了筷子,卻怎麼也夾不住那扁塌塌的荷包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終於滑出圈外,掉在那個比金子還要貴重的荷包蛋上。
一滴,兩滴,三滴……※————————正版盡在http:///book/3299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