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好長時間他們都沉默着,兩個人杵在那裡,各想各的心事,最後還是羅華試圖打破這壓抑的氣氛,“月兒是——?”羅華其實真是麼有別的意思,他只是純粹的沒話找話兒。
誰料十三冷冷的看着羅華一眼,極爲自然說出了兩個字:“我姐!”
羅華一下子愣住了。
那一晚羅華睡得極不安穩,夢中那個俊俏的紅衣女子,孤零零的站在城樓上,一步步往前走,眼見就要掉下去,羅華急得一身大汗坐了起來。他也曾經有個姐姐,爲自己遮風擋雨,陪自己風餐露宿,“姐,我想你。”羅華窩在被子裡,咬着牙,哭的像個孩子。
段文均的手術定在了後天,據說這是一個風險極高的開顱手術,羅華緊張的好幾天都坐立難安,無論云何劍怎麼催促,這些天他都不肯去與惡靈交手實戰練習。最後云何劍只能放棄。
高三學業很重,但是羅華就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他心煩意亂的嘆了一口氣,靠在了椅子上。突然檯燈忽明忽暗的閃了起來,一陣陰風從半開的窗戶猛地灌了進來,吹的紙張亂飛,羅華心一驚,云何劍頓時發出了警告的劍芒。
那陰風粗糲的擦過羅華的皮膚,無比難聽的鬼叫着:“你小子居然敢放我鴿子!”
簡直沒有比這更難聽的聲音了,羅華捂着耳朵,低聲呵斥:“閉嘴!”
那陰風在房間裡打着轉兒,憤怒無比,正準備欺身而上,云何劍卻穩穩的擋在了羅華的身前,讓那惡靈無法靠近,它正準備怒吼,突然“咚咚咚——”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小華,怎麼了?什麼聲音啊?還有你房間怎麼這麼大的風啊?”門外羅媽媽很是擔心。
“沒事兒媽,一隻野貓從窗戶跳了進來,我已經把他攆出去了,開窗的時候可能進了點風。”羅華趕緊給那惡靈使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兒,然後迅速把上衣脫得精光,利索的裹着被子小跑到門邊上,開了一個小縫兒:“媽,我沒事兒。”
羅媽媽看見了睡眼惺忪的兒子才鬆了口氣:“睡覺前得關好窗戶。”
羅華點點頭:“知道了,晚安媽媽。”
“睡吧,”兒大避母,羅華已經是小夥子了,再不放心,媽媽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陪着睡了。
羅媽媽一步三回頭的下了樓梯。
羅華目送媽媽下樓,突然發現母親的身影已經沒有了記憶中的挺拔、婀娜,還隱隱透着有些佝僂,心中突然一酸:“媽——”
“怎麼了?”羅媽媽趕緊回頭。
羅華咧嘴:“我愛你!”
羅媽媽已經添了不少細紋的眼角彎了起來:“傻孩子,我也愛你。”
合上門,羅華氣憤的看着那躲在門後的惡靈,指着還開着的窗戶,壓低了聲音:“你想幹什麼?出去!”
那惡靈悶哼一聲,看起來還挺倔的。
介於云何劍在,那惡靈拿羅華沒辦法,但也因爲云何劍高傲得端着姿態,不肯過多幫忙,羅華拿那惡靈也沒有辦法,看着它不停的在地上旋轉,羅華覺得頭都暈了,妥協得指着一邊兒空着的椅子低聲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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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鋥——”惡靈和云何劍同時發出來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聲音。
羅華以手扶着額:“您快坐着吧,別轉了,再轉我頭都暈了。”
於是一人、一鬼、一劍奇怪的分坐在三把椅子上。氣氛突然間怪的很,羅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那個,要不我明天和先生說說,是我的問題,我不想和你一起修煉了可好?”
那惡靈一聽又火了:“胡鬧!那我還不如現在就滅了你!”
羅華不理解了:“你這傢伙怎麼這般難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麼樣?”
惡靈一本正經:“認真與我練習,不得偷懶,不得三心二意!”
“管的還真有些寬。”羅華不悅,心想我偷不偷懶關你何事。
那惡靈似乎看透了羅華心思,“冥王許我,一旦你可以戰勝我,他便助我擺脫苦海。”
果然背後都是無義的苦心,一絲莫名的感覺泛上心頭,自己這個平庸的樣子或許不值得別人這般對待,“要不你假裝被我打敗一次,不就行了。”
那惡靈“嗖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怒道:“你當冥王和你一樣傻!真不知道冥王爲什麼要扶持你這麼一個廢物的凡人,真是冥頑不靈!”
羅華也是好心,卻沒料到徹底惹毛了惡靈,真是好心當成個驢肝肺,那惡靈氣的渾身顫抖:“若你再失約,我明晚掀了你的房子!”
說完“嘩啦——”一聲從窗戶飛了出去,留下羅華悻悻坐在椅子上,轉過身想從云何劍那裡找些安慰,云何劍卻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的躺在桌子上裝死,看樣子也不想理會羅華。
羅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與人相處不易,與鬼更難!”
明天就是星期一,是手術的日子,時間越近,羅華越不安,他不知道手術意味着什麼,手術這兩個字對於此時的羅華太過於神秘、遙遠,還帶着深深的恐懼。
段文均又開始嘔吐,小小的身子捂着頭趴在牀邊吐得膽汁都出來了,羅華的心都揪了起來。
段文均卻擦乾眼淚,笑着跟羅華說:“媽媽說了,我的頭上長了一顆小草莓,只要醫生叔叔幫我拿出來就沒事兒了,你說對不對羅哥哥。”
羅華只能點點頭。
好久沒見晏榮川了,他在哪裡?羅華走出醫院的大門突然感覺太陽竟然是這般的刺眼。
突然一隻髒兮兮的手握住了羅華的胳膊,“花——花——”癡癡傻傻的聲音,一聽就是神智不全。
與那癡傻的聲音不同,羅華轉頭卻碰上了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那是十三的姐姐,那個被稱爲“月兒”的女人。
月兒拽着羅華傻傻地笑。
男女授受不親,羅華抽出被月兒拽住的胳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月兒卻只是癡癡的盯着羅華:“好看。”
羅華一個大男人被一個人瞪着說“好看”。即便是個傻子,羅華也不由得臉上一紅。“月兒姐,我送你回家吧。”
月兒不置可否。
羅華反手扯住月兒的胳膊,“十三呢?”羅華只是隨口問問,沒打算她一個傻子能回答。
“忘川。”月兒的回答在旁人看來瘋癲無常,可是羅華卻心裡一驚,他從新打量起月兒,他不由得懷疑這個女子是不是真的是瘋的。
月兒也無辜的盯着羅華,任由對方打量自己,嘴裡不停地咕囔着:“花,花,好看的花。”甚至想伸手去觸摸羅華的臉。
羅華趕緊偏頭躲開了。他看不出月兒故意僞裝的痕跡,只能扯住月兒往回走。所有的疑問還是等見了十三再說吧。
月兒也任由羅華拽着,乖乖的跟他走,走着走着到了一處花壇邊,突然一直乖巧的月兒害怕的縮到了羅華的身後,似乎再微微發抖。
“怎麼了?”羅華正準備轉身,眼角卻掃到了陰暗角落裡站着的晏榮川,他整個身子都隱藏在陰影裡,即便腳邊一步的距離就是陽光,可是他卻永遠不會踏出去一樣。晏榮川正聚精會神的盯着前面的一個雜亂的百貨鋪子。
羅華輕輕拍了拍月兒的胳膊,深吸一口氣,拽着月兒就往晏榮川的方向走,可誰知道月兒打死不肯往前走,她似乎很怕晏榮川,羅華即放心不下月兒,也不願放棄好容易找到的晏榮川,權衡片刻,羅華認真盯着月兒的眼睛:“在花壇邊乖乖坐着,等我一會兒好不好?”
月兒聽話的點點頭,羅華這才大步流星朝晏榮川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