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大抵是爲了我好,他沒有出賣我,還幫我隱瞞身份,作爲陰陽和事佬,陰差已經託他找我的下落,帶到陰間去接受懲罰,但是他都把這事給蓋過去了,他說在一段時間內,陰差是不會來找我的,以後要來,他還會替我頂着。
我好奇的問他:“花大師,你爲什麼要幫我?單單是爲了驗證我奶奶這件事嗎?這件事你其實不用通過我,你一定也有別的辦法……”
花和尚點點頭說道:“你這個孩子還是挺聰明,挺能想事的。你猜猜看,我爲什麼要幫你?”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想了想問:“因爲沐大師?”
他苦笑了一下:“不是。你再想想。”
那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他不慌不忙的從包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子上讓我看看是什麼。
那不是竹刀嗎?
“你認識南巫大叔?”我問道,“你怎麼會有他的竹刀?”
“你拿起來看。”
我拿起竹刀一看,上面刻着小字,竹刀是南巫大叔送給花和尚的,上面刻着南巫兩個字,還有一串靈石家族的文字。
“你是南巫大叔的什麼人?”
“生死之交。”花和尚沉重的說道,“我們很早就認識,算得上是致命的交情。可是經過那一場血洗之後,南巫的部分記憶喪失,回憶斷裂,他不記得我了。而且,石頭村我也進不去,他又不出來,從那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繫。”
“我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你會和南巫有淵源,直到昨夜他給我託夢,讓我替他照顧自己唯一的徒弟。他給我指引,我順着他的指引找到了你。”
我一邊聽着,一邊暗自想,花和尚不會是編故事博取我的信任吧?
要說他打聽南巫大叔的事很容易,石頭村被解封,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道上走的人都會知道,他又在陰陽兩界行走,要打探一些關鍵事情不是難事。
所以我不爲所動,現在我學聰明瞭,三叔不在,沐珺也不在,我不能一犯感動就忘了自己的原則。
而且這個花和尚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總覺得他虛頭滑腦愛財如命,不是一個正經人。
“林長生,南巫告訴我,一開始給你陰傳法術,你學得好好的,後面你卻找人用法術把他隔開了。他只能找到我,讓我用法術給他解開,他好給你傳授法術。”
這一點說對了,沐珺確實把他隔開,沐珺走之前忘了把法術去掉。
“原來你繼承了他的衣鉢,成了司神師。這是好事,他後繼有人,靈石家族也有人守護,你身兼兩個身份,你還不加緊學法術,你非要等到黑苗族的人把你們都放在案板上宰割的時候,你才準備反抗?”
“南巫要是知道你這樣,一定不會把司神師交給你!”花和尚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滿臉通紅,“林長生,你要再不學法術,靈石家族就廢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南巫極力保護纔有的!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從棺材裡出生,你隨着瑾瑜早就死了!”
“啊?”我驚訝不已,“花大師,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也是南巫託夢給我之後我才知道的!你想調查一個人,陰陽兩界還沒有我調查不出來的!”花和尚自豪的說,“怎麼樣?我說得對不對?”
我無語了,他知道得這麼多,那麼我奶奶到底是不是聖女這事,他應該也是知道的。
“我之前調查你奶奶的死活問題,是因爲絕塵騙我,我不甘心,想要給自己一個清白。但是現在我調查你奶奶的死活問題,是爲了南巫,爲了南巫的託付,我不能讓他的弟子受苦受罪。林長生,你奶奶如果不在那棺材裡,說明她就是聖女,你說對不對?”
“可我在地府出口的時候,真的見過我奶奶。”我說,“但是你卻說你在地府找不到她……”
“你的身份既然暴露,裝你奶奶來騙你,讓你上當,多容易。”花和尚說,“我還是用我的腦袋作保,你奶奶沒死。”
“可她去了哪兒?”我納悶的說,“裝在棺材裡好好的人,死透了,怎麼會沒死?”
“你現在的眼光還很侷限,還非常短淺,還是普通人的眼光,你看什麼都不開闊,說明白點,你就是坐井觀天。”花和尚問,“林長生,你想不想好好學法術,想不想站在高處看事物?想不想保護靈石家族?”
我連連回答當然想。
“那就好好學司神師的法術。南巫把你託付給我,那我就有權利和義務教你學法術。”
“你教我?”
“對。我教你。我能和南巫通神,比起陰傳法術要快許多!”花和尚說,“南巫的血融入了你的身體,他的法術已經在你身體裡潛藏,只需要激活,我來幫你激活。”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花大師,那你需要多少錢?”
“你師父早在很多年前就給了我。”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竹刀,“這就是他給我的報酬。林長生,這個竹刀在我這裡價值連城,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我很驚訝,這個一分一毫都看在眼裡視金錢如生命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情義無價。我跟俗人談錢,跟聖人談情。”花和尚說,“你要不信,你可以問問南巫。”
我倒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花和尚卻十分肯定的說,從今晚開始,他就協助我學南巫的法術,讓我在三叔和沐珺沒有回來之前,把南巫大叔的法術學個通透。
“我想這件事還是給三叔說說吧。”
“你三叔回來還讓你學嗎?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江湖騙子。怎麼了林長生,我倒貼給你幫你,你還不樂意?你不知道請我教法術的人,已經排到了洛城三環以外?你還不樂意了,稀奇!”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花和尚兇我叫我正經點。
“你學好了法術,不但可以自保,還能保護你的心上人,不是?”
他鬼馬的一笑,這傢伙一定知道紫玉。
果然,他說:“那個女娃是被飛獵門故意放出來給你的。你覺得人家會不知道她的下落?你長點兒心,我可不想看你兩個都被抓走,強行讓你們結合,白玉和紫玉全都落入壞人手裡,那時候靈石家族可就徹底完了。”
我把心一橫,說學就學,誰不想有本領!
“這纔像話嘛!”花和尚如釋重負,“你要學好了,不用翻天覆地的去找你奶奶,法術在手,不出門就知道你奶奶在哪兒,心動不?”
我當然心動。
“快給我弄點吃的,我嘴巴都說幹了,肚子早就呱呱叫,你聽見沒?”
這都把我這裡當成蹭飯點了,唐警官吃了泡麪,可花和尚的規格就高了,要吃着吃那,少不了肉。
“你一個出家人吃什麼肉……”
“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留。”他說,“再說,我又不是出家人,我只是喜歡打扮成和尚的樣子,看着纔不那麼兇。”
我又笑出聲:“你就算打扮成啥樣,都遮不住眼裡的兇光。”
“這叫智慧之光,叫火眼金睛。等你學成之後,你的目光也就不同於常人的目光。快去快去,我餓極了!”
我胡亂給他弄了些吃的,在吃到肉的時候他會念阿彌陀佛,說那是在爲死去的動物超度,他說每個被殺死的動物都是在還業債,說不定現在碗裡這牛肉的肉,前世做了孽,所以這輩子要成爲人家的口中食還償還。
他的歪理邪說很多,諸如殺人犯殺了人,那也是被殺之人前世的孽。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問道:“那殺人犯下輩子呢?”
“下輩子做牛做豬,被人吃,償還上輩子殺人的罪過。”
我無奈的搖搖頭說,幸好你不是法官,不然的話在你手裡就沒有一個犯人,全都是因果報應。
他大笑起來。
三叔不在家,花和尚乾脆就住了下來。
他打通了南巫大叔與我來往的通道,當天晚上我還真見到了南巫大叔,他親口告訴我,要相信花和尚,跟着他學藝。
有了南巫大叔的親口說法,我對花和尚放下了戒備。
白天我就背誦咒語,畫符,花和尚在一旁吃吃喝喝得監督我,別看他只顧着吃喝,我哪兒背得不對,畫得不好,都能被他發現,給我糾正。
到了晚上,還是由南巫大叔給我陰傳法術,在花和尚的協助下,南巫大叔的身影不再是那麼模糊不清,而是一個完整的人真真切切的坐在我的對面,甚至我還能看見他一起一伏的胸口,就跟活人似的。
我學得很認真,當然,這些天紫玉沒有出來,她可能是害怕花和尚,或者是爲了讓我好好學藝纔不出來打擾我。
離三叔回來的時間越來越近,前兩天的晚上,南巫大叔告訴我說,他的法術已經全都給了我。
在理論上來說,我已經學成。
只差實踐了。
南巫大叔語重心長的說,他希望我永遠不實踐,那說明一切太平,靈石家族還是像以前那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可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要離別一樣,南巫大叔給我說了許多告誡的話,他活着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明白。
“師父要走了。”南巫大叔最後說,“以後你再也見不到我……長生,你要保重。”
我想去握住他的手,但是他的影子越來越淡,他就像在石頭村最後那樣,慢慢消失。
幾天的相處下來,我和他有了師徒感情,我戀戀不捨,卻又抓不住他,那種感覺很絕望。
最後我還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在說着什麼,可是我再也聽不見了。
我不禁淚流滿臉,花和尚走過來說,南巫最後的話他聽清楚了,他讓我去取他留在石頭村的法杖。
有了法杖,我的法力就會更高。
“法杖?”我問道,“師父的武器不是竹刀嗎?法術裡用到的法器都是竹刀,沒有提到法杖……”
花和尚卻說,南巫大叔最後確實是那麼說的。
“你去石頭村,取回他的法杖。”花和尚提醒道,“法杖應該就在那個墓穴裡……”
我忽地一個激靈。
這麼多天南巫大叔都沒說這事,最後的話我也沒聽清楚。這麼重要的事情,南巫大叔一定不會留在最後說不出來的時候才說。
難道,這話是花和尚自己編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