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峻的臉孔在漆黑的夜色裡顯得面無表情,他牽着兩個精緻的奶娃兒,目光玄寒的看着她。
“夏洛葵,記住你的身份,孩子我帶走,以後孩子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不是他們的母親!”
“不,不要,不要……啊!”夏洛葵看着他帶着孩子轉身離開,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眼淚婆娑,神情可憐泛着絕望。
不要離開她,江祁璟!
呼吸,用力的在呼吸。
夏洛葵猛然的睜開緊閉的雙眼,她雙手一下子揪緊了被子,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讓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片幻境,這種幻境讓她悲傷和絕望,無法自抑。
“洛葵?”慕暖央一直坐在牀沿,看到她在密密麻麻的溢出汗珠,拿紙巾給她擦拭了下,擔憂的看着她。
夏洛葵睜開眼睛就那麼一動不動好長時間,心跳的厲害。彷彿有千斤重物壓身朦朦朧朧的喘不過氣來,等她呼吸平復下,才緩過神來。
“你夢到了什麼?”
慕暖央給她倒了一杯水,扶着她起身,水杯遞過去,卻被她打翻,失神的雙眼盯着她。
“他,他在哪裡?”
慕暖央神情微變,雙手握住她肩頭,目光與夏洛葵對視:“你先冷靜點,我再帶你去找他好嗎?”
“我很冷靜!”夏洛葵掀開被子下地,她用手撐着座椅,呼吸有些輕,喃喃自語:“不管結果怎樣,總該讓我見見孩子的爸爸。”
“洛葵!”慕暖央扶着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暖央,帶我去太平間吧。”她用很平靜的語氣,同說道。
太平間——
慕暖央扶着她的手抖了下,的確,江祁璟是在太平間裡。
……
她昏迷了一個多小時,江祁璟早已經被人從手術室運到了太平間,沾染了血跡的衣服也被江玥儀親手換下。
太平間很冷,是那種刺骨的冷。
夏洛葵走出電梯,被攙扶着朝太平間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心臟猛地急劇收縮了一下,有些痛。
慕暖央感到她的反應,眼眸斂着憂色:“要不要……”
“進去吧!”她的話被打斷,夏洛葵吃力的推開門,一陣冷氣迎面而來,像是直接冷意的刺破肌膚,在血液裡流淌,滲入骨骼,流竄到四肢百骸。
席瀾城和江玥儀站在原地,聽到身後的動靜,皆是轉身望來。
而江祁璟,就躺在他們面前的架牀上。
被白布覆蓋,隱隱可見高大的身軀,夏洛葵的心臟和血液都凝滯了,她走的很艱難,眼睛睜大,如果沒有慕暖央攙扶着,恐怕早就癱軟了下去。
他被宣告死亡了?
不可能啊,明明前幾天,他還喝醉酒告訴自己,要是孩子出生了,她要留下來,他就會好好的待她,才三天沒見,怎麼就離開了?
他撒手走了,那她和孩子怎麼辦?
夏洛葵牙齒咬住了舌頭,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將她微薄的意志支撐着,走到跟前,那顫抖的手,緩慢的擡起,想掀開那層白布。
慕暖央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眉頭擰着。
夏洛葵臉色蒼白的嚇人,一雙過於平靜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慕暖央,很空洞,晃眼的光線下不見淚花,她看着手腕被握住,發笑一般的問道:“幹嘛啊,看看都不可以麼?”
“可以!”慕暖央心裡有些酸楚,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夏洛葵堪堪的掩下長睫的狼狽,失了血色的脣角勾起了笑,她指尖,掀開了白布,男人英俊的臉孔露了出來,五官深刻如鑄,立體分明,透着冷峻的氣息。
渾身的血液,隨着太平間的溫度一同涼了下去,白布掀開的這一刻,心底最後一絲堅守的防線瞬間崩塌,眼底泛着淚光,看着他,靜靜的看着他。
“你,你的孩子就過幾天出來了啊,你走了做什麼?”夏洛葵又好笑又無奈,顫抖的指尖覆上他薄脣,無溫,冰冷,緊抿成筆直的一線。
她招惹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緊抿着薄脣,表示着他內心此刻的不爽勁兒。
“孩子是你要的,是你要我生,你現在把他們都留給我,是什麼意思?”淚水一點點在眼眶積聚,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滴,堅強慣了,當撐不下去的時候,竟然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慕暖央看到她壓抑的哭聲,心裡聽了也一陣難受,想上去安慰他,手腕被席瀾城攥住,他衝她無聲的搖頭。
江玥儀好強慣了,看到自己弟弟遇害,眼淚忍着沒掉下來,現在看到這個懷着弟弟孩子的女人一聲聲壓抑的哭聲,眼角一陣酸楚,別過臉,擦拭了下眼淚。
“江祁璟,你連名字都沒給孩子取!”夏洛葵纖細的手指揪着他肩膀,哽咽,說的委屈,全身都在顫抖,搖搖欲墜的站不穩。
“你聽見了嗎?聽見就回答我,江祁璟,不要走啊……”無法壓抑的痛苦朝她翻山倒海的撲來,夏洛葵顫抖的手去握起他冰冷的大手,沒辦法,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個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宛如天神一樣支撐着一片天的男人崩塌了?
她即將出世的孩子,沒了父親?
不,不要這樣……
“我以前怨你待我不好,厭惡做你的情\/人,厭惡你有太多的女人,厭惡你癡情心繫一人,厭惡再跟你有任何的接觸,現在我恨你,恨你一直不放過我,就算死,也要往我心底插上一把刀。”
夏洛葵淚水劃過脣角,帶了濃濃的苦澀,這些年她嘗的苦已經夠多,母親逼她輟學,逼她嫁給老男人,逼她籌五萬塊,自己逼自己賣給男人,逼着去混跡娛樂圈,逼着去不愛江祁璟。
現在,她又該怎麼逼自己去忘記他?
夏洛葵額頭細細的青筋冒起,痛哭出聲,抓着他冰涼的大手放在臉頰上,淚水潛入他的肌膚,她絕望的看着他的臉孔。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以惘然。
心口蔓延着一股對宿命的深深無奈與悲涼,心痛得彷彿五臟六腑都挪動了位置。她渾身癱軟的跪在了地上,狠狠的閉上眼,把絕望的臉蛋埋進了他的大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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