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往梧桐苑駛去,厲靳廷並沒有打算放白橘默離開的意思。
她坐在窗邊,眉眼微微垂着,啞聲道:“靳廷,經歷了這麼多,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如果你不想逼瘋我的話,就放我走。”
她忘不了容蘭躺在血泊裡的畫面,也忘不了厲靳廷手拿銀槍,黑眸嗜血殘忍的樣子。
他們之間,隔着的不僅僅是過去,還有厲家和白家四條人命,彼此揹負了這麼多血債,好好在一起,談何容易?
厲靳廷的大手,一把握住她擱在腿上的小手,那有力的大掌慢慢收緊,黑眸定定瞧着她,“我不準,你和孩子,休想離開我!”
就算是把她囚禁在身邊,也在所不惜。
她離開的那兩年裡,他沒命的工作,成爲別人眼中的工作機器,到了深夜,渾身想她想到爆炸,耳邊是她嘰嘰喳喳的撒嬌聲,脖子上,彷彿總有一雙柔軟纖細的手臂摟着他輕搖着,這些習慣,都是因爲她養成的。
他不準,絕不允許她離開。
白橘默仰頭,看着他苦笑,眼角滑落一絲溫熱,“我把該做的都做了,我現在留在你身邊,除了痛苦就是痛苦,我只要一看見你,我就會想到我媽淌了一身血,倒在血泊裡的樣子,是你厲靳廷殺了她……你讓我怎麼面對你?”
哪怕就算是白家償命,將兩條人命都還給厲靳廷,可那個死在他槍下的,不是別人,是她的親生母親,她如何釋懷?
厲靳廷的大手,握着她纖細雪白的後脖頸,俊臉逼近了她,那危險氣息噴薄在她小臉上,一字一句的道:“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懷裡。小白,別想着逃脫,我不允許。”
他長長的深嘆出一口氣,額頭重重抵在她額頭上,閉了閉黑眸。
白橘默睜着清透溼潤的水眸,目光寂寥的看着他。
她早就預料到,厲靳廷不會這樣輕易的放他走,她也早已想好了徹底離開他的方法。
即使他們之間橫亙了那麼多的不可能和芥蒂,可她一想到將要永遠的離開他,心,亦是抽痛着。
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緊緊回抱住他。
厲靳廷以爲,這個動作表示她會聽話的待在他身邊,卻不曾深想,這個擁抱,是爲了訣別。
……
回到梧桐苑後,生活一切照舊。
只是,白橘默已經不跟着厲靳廷每天去上下班了,而是在家安心養胎。
一開始,厲靳廷還擔憂她會有想要出逃的念頭,可一週下來,她乖的不能再乖,沒有任何反常。
甚至,他到了家裡,她還會提前走到門口,蹲下身,幫他脫鞋,將他脫下的風衣掛到一邊的衣架子上,儼然一副賢妻良母,又溫柔又乖順。
可厲靳廷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是她不會再對着他那麼傻氣的笑了,還是她不會撒嬌的小小反抗他了?
——低眉順眼的過分。
深夜,白橘默在大牀上睡着了,厲靳廷半夜未眠,看着她恬靜的小臉,忍不住低頭在她額頭上和小臉上輕輕吻了下。
大手,輕柔的撫着她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
現在容蘭剛走,兩人之間的隔閡還在,只要時間久了,等他們的孩子出生,她的那些小脾氣,會一點點被他養回來的。
他喟嘆一聲,抱緊了她,在她耳鬢間吻着,低啞喃喃:“小白,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這些日子,她過分的乖巧,不言不語的,厲靳廷有時候心頭一陣無名火,可看着她那麼無辜的眼神,他那團火,根本無處發泄。
只生生的壓下來,將她抱在懷裡,低頭狠狠的吻她,似乎這樣才能感覺的到,這個女人還實實在在的在他懷裡。
不管他怎麼吻她,怎麼抱她,她一臉沉靜到無動於衷的樣子,厲靳廷看了就惱怒。
他說不清哪裡不對,只盯着她沉睡的小臉幾秒鐘,掀開被子,才她腦袋下將手臂輕輕抽出來,下牀出了臥室。
……
到了走廊裡,厲靳廷打了個電話給秦慕川。
深夜,正是秦慕川的夜生活剛開始的時候。
那頭環境很吵鬧,一聽就是在夜店酒吧那種地方,厲靳廷眉心不由皺了皺。
秦慕川說話嗓音提的很高,“喂?你大晚上的,如果是找我喝酒就快過來,如果是找我去你家幫你老婆看病,我現在可沒空!”
“小白有沒有可能患上抑鬱症?”
“啊?”
秦慕川怪腔怪調的大聲“啊”了一聲,然後走到相對安靜點的地方,對電話這頭的厲靳廷道:“她最近有什麼表現?”
“很正常,但是很安靜,不管我怎麼欺負她,她都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媽媽的事情,肯定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如果真是這樣,你的猜測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厲靳廷眉心蹙的更深了,“我母親就是患上抑鬱症去世的,有沒有治療方法?”
“這樣吧,我明天去看看,說不定是你多想了呢,她現在懷着孕,不至於抑鬱到想要自殺,她不會捨得讓肚子裡的孩子和她一起出事的。”
厲靳廷淡聲應了下,手機從耳邊滑下來,掛掉了電話。
……
第二天一早,厲靳廷起牀時,白橘默還沒醒。
男人洗漱完畢後,看了牀上酣睡的小女人一眼,沒忍心叫醒她,徑直下了樓。
薛嫂從廚房端了早餐出來,厲靳廷一邊用餐,一邊狀似無意的問:“最近這幾天,太太都在家做什麼?”
薛嫂笑了笑,“太太最近在家學習着如何養生,偶爾學習一下游游泳,偶爾做做孕婦瑜伽,吃的也很清淡營養,總之對孩子怎麼好,怎麼來。”
厲靳廷抿了下薄脣,這種生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可就是這樣正常,才顯得更加不正常。
“最近太太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彙報。”
薛嫂一愣,顯然沒明白厲靳廷的意思,可厲靳廷既然這麼說了,一定有他的用意,“好的,先生。”
厲靳廷用完早餐,擦了擦薄脣,起身,看了一眼樓上,白橘默已經從臥室裡出來,穿着一身柔軟的居家服,濃密柔軟的長髮亂蓬蓬的,柔和至極,整個人散發着母性的光輝。
她穿着拖鞋下來,走到他身邊,脣邊掛着淺淺笑意,“你要去公司了?”
他點了下巴,大手擡起,撫了撫她的長髮,“我今天下班會早一點,帶你去秦慕川那裡做個孕檢。”
她點點頭,“好,我等你。”
她送他去了院子裡,他擡步正要上車時,她忽然叫住他,“靳廷。”
男人轉身,回眸看向她,“嗯?”
她清笑着,伸手抱了抱他,“沒什麼,早點回來。”
厲靳廷怔忪了下,大手落在她背脊上,回抱住她纖瘦的身子。
她有多久,沒主動抱過他了?
“回去吧,在家乖乖等我。”
她鬆開手臂,笑意盈盈的,看不出一點灰暗和不好的情緒,轉身進了屋子裡。
看了一眼頭頂明晃晃的天氣,藍天白雲,真是個好天氣。
——寶寶,下午我們就要離開爸爸了,別害怕,媽媽會保護你的,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
白橘默回了書房,打了個電話給寧弋。
“探測的怎麼樣了?”
“OK,沒問題,昨晚我派人去探測了下,你從上面跳下去,除了水力的衝擊,不會有任何危險,下面沒有岩石和礁石,我會提前安排好人在那下面等你,到時候你一跳下來,就會有人去救你,下面有個躲藏的地方,厲靳廷就算跳下來,也找不到。對了,你最近游泳學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不會淹死,何況還有你的人手幫忙,寧弋,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我根本一個人沒辦法完成這件事。”
“好啦,我們之間說什麼謝謝?等我的人帶你游出那個區域,就會帶着你上直升機,到時候,會直接送你走,路上十幾個小時,我給你備了吃的,喝的,還有穿的,一切都不用擔心。”
白橘默笑了笑,“好,我平安抵達會告訴你的。”
“橘默,一切小心。”
“嗯,我會的。”
……
厲靳廷四點半直接下了班,開着車回梧桐苑時,接到薛嫂的電話。
“先生,不好了,太太不見了!”
厲靳廷黑眸一暗,將手機直接丟開,踩下油門,往梧桐苑直奔而去。
一到梧桐苑,薛嫂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向從車上下來的厲靳廷急匆匆的說:“太太下午三點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家,我去前面的沙灘上看了一圈,根本沒有太太的影子!”
厲靳廷緊緊攥了拳頭,薛嫂靈光一現,道:“對了,先生,我還有個地方沒找,太太今天下午說想去看日落!”
日落?這附近看日落的地方,有一個最好的觀賞點,那就是一千米以外的海崖上!
厲靳廷長腿大步的跑了過去,短短几分鐘裡,他腦海裡閃過很多不好的念頭。
該死的,她一個人沒事跑去懸崖上做什麼?!
……
厲靳廷跑到懸崖邊,果然看見那一抹纖細身影,白橘默站在懸崖邊上,身上披着一塊黃色飄逸絲質的方巾,她站在那兒,遙遙的看着厲靳廷,脣邊漾開了淺淺柔笑。
厲靳廷不敢靠近,整個神經都緊繃的不敢鬆懈一下,“小白,你不要站在那裡,很危險,我過去抱你過來好不好?”
她光着的雪白雙腳,一步步往後退,輕搖着頭,“靳廷,我們該結束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陰影,而我,再也沒辦法像從前一樣面對你了。”
“小白,你過來,有什麼心結我們可以說!”
“靳廷,我做不到問心無愧的對你,也做不到完全對你原諒,從此往後,白家欠你的,都一筆勾銷了,碧落黃泉,我們永不復相見。”
她轉身,黃色絲巾飄蕩在空中,那抹纖細身子,從懸崖上,決絕的跳了下去。
——靳廷,我愛你。
“小白——!!!”
厲靳廷歇斯底里的嘶吼,大手只抓住了那塊飄逸的黃色絲巾,崖下激起一陣浪花,很快平復下去,一切,迴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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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一更,明天繼續~哈哈哈今晚沒寫到小奶酪出場,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