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靜悄悄。
好一會兒,他白淨指尖爬進她柔軟長髮,聲音說不出的雋永:“傻丫頭!”
她難得的表達至情至性只得到他這三個字?
有些失意,但她沒有說出來。也許他心中,總是橫梗着洛美美的事,畢竟那是洛美美一輩子的事,怎麼能輕易放開。
但她一定記得不要胡亂鑽牛角尖了。
正想着,他側過身子拉開*頭櫃,拿出張紙,靜靜瞄着。
莫小魚一顆心提了起來。那張紙她永遠記得,那是他們兩人的契約。那張絕對令她沒有任何自由和尊敬的《二十一條》。
瞄她一眼,正對上莫小魚情意綿綿的目光。他揚眉淺笑,忽然雙手一用力,契約一分爲二。
楚天瀾把它揉成一團,手一揚,準確投入垃圾桶。
她悄悄地環住他的腰,臉兒緊緊貼着他腹間。
他撕毀了《二十一條》,是不是代表他打算讓兩人重新開始。他妹妹的事,他不追究了麼?
他的指尖從髮絲裡爬到她臉兒上,低低一聲:“好醜!”
汗溼的髮絲糾結在一起,臉色蒼白,而且有着特有的倦意,身子上佈滿參差不齊的草莓印。一眼看上去,毫無美感。更重要的是一身的氣息,全是他的味道夾着汗味,真正的怪味……
縱使一身再動不了,莫小魚也臉紅紅地爬了起來,掙扎着沐浴。
她需要出去好好煅煉了,這身子嬌弱得很,實在只適合坐在辦公室看珠寶,而不適合在*上陪他酣戰。她覺得一身已經被拆了,每走一步都有散架的可能。
沐浴完,套上寬大毛睡衣,靜靜回到臥室,發現楚天瀾正倚着陽臺。他居然在抽菸,一臉深思的模樣。
朝陽環繞在他四周,他整個身子似包裹在淺金色的光芒之中,無比雋永,無比意味深長。
她拉掉昨晚的*單,隨意換了*粉紅色的上去,沒力氣整理,再度爬了上去。
即使今天星期一,她也不去上班了。瞄瞄外面的男人,她不輕不重一聲:“老闆,我請半天假。”
“準了!”他聽到了,脣角微翹。搖頭,今天果然不一樣的,平時她上沒上班,何時跟他說過。
她懂得歡笑懂得撒嬌,只是從來不在他跟前。昨晚和喬天鴻在一起,她是相當小女人的,那纔是讓他失控的原因。
其實仍然只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女人。那份堅強都是逼出來的。可是她寧願在別的男人面前撒嬌,卻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保護着自己萌動的心。
他進來了。也進了浴室,再出來時一身清爽,白晃晃的身子除了她的五爪印,真心美妙得很。
打理好自己,他過來了,帶來淡淡的古龍香水味,格外的男人。楚天瀾彎身在她臉上輕輕一吻:“我得上班了。”
“嗯。”她幾乎用鼻子在回答他。也不想再動,累!大概如果不是他,她連嗯都不想嗯了。
皺皺眉,他搖頭:“倔丫頭……”一邊說着,一邊瞄着櫃上,伸手拿過一瓶葡萄飲料,放進她手裡,“乖乖喝一點。”
她聽話地支起身子,抿了小口。可這才覺得缺失水分,居然一氣喝盡。
他瞄着,漸漸有了喜悅,俯身捕捉她柔軟的脣,啃了好一會兒,才餘味無窮地起身。
“再見!”他說,提起黑色的包,準備離開。
“再見!”眉梢眼角都是特有風情,她伸出白得有些透明的手,在被窩口與他揮別。
說完,她淺淺笑了。這樣的早晨,這樣的告別方式,才象兩夫妻。她爲了三十五萬而嫁的婚姻,似乎開始朝正常的軌道上走來。
姐姐說得對,她會幸福的。
深深凝了被窩中的漂亮妻子一眼,他帶上門要離開。
電話鈴聲就在此時響起。
門口的楚天瀾瞄瞄慵懶的妻子,大步回來,接起電話。是趙媽的聲音:“楚少,老先生說了,請你們夫妻下來。”
楚天瀾皺眉,聲音輕和,十分好聽:“小魚身體不舒服,她再睡一會。我來。”
莫小魚淺淺笑了,那目光說不出的味道。生生掠動楚天瀾的眸光。不由給她一個舒服溫暖的笑容。
可是趙媽堅持:“老先生說,兩人一定要一起下來。”
什麼事這麼重要?
莫小魚爬起來:“天瀾,我去。”
穿得嚴嚴實實的,可站在那兒就頭昏目眩。她不敢太拖楚天瀾的時間,只得忍痛飛快打理自己。好在,這三年的忙碌讓她有別人沒有的速度。只一會,就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看出她的不舒服,他幾乎是半抱着她向樓下走去。
剛下二樓,瞄見楚天龍在笑,笑得那麼意味深長,顯然十分幸災樂禍。
出什麼事了?
莫小魚心裡咯噔着,可大大方方回了小叔子一個笑容。悄悄窩回楚天瀾懷中,向下走去。
走到大廳,才覺得氣氛嚴肅得不像話。遠遠看到司徒拓站在大門口,正對着這邊看,使勁地搓手兒,似乎急得沒辦法。
看來,真的出事了。
可是客廳門口圍了太多人,讓人看不到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小魚忍不住悄悄仰首,瞅了楚天瀾一眼。
楚天瀾面色凝重。他個子高,當然看到外面了。
他飛快朝門口走去。似乎那瞬間,又忘記了莫小魚的存在。
“少奶奶她們來了。”小夢夢的保姆喊了句。
奇怪的是保姆一喊,門口立即讓出一條道兒。莫小魚緊緊跟着楚天瀾向外走去。
楚天瀾走到門口停住了。莫小魚早已愣了。
這麼早,她們怎麼會來楚家?
她心底隱隱有涼意上升。悄悄打量楚天瀾,那個男人溫潤如水的模樣不再,而是高深莫測。她永遠也看不懂的那種。
楚老太太也在,看到兩人,趕緊說:“這位小姐說有天大的事找我們楚家,說一定要天瀾夫婦在場。”
“容雅?”楚天瀾聲音平靜。
莫小魚不知不覺鬆開了楚天瀾的手臂。看到容雅,還是當初那種感覺,這種英氣霸氣的女人,她不知不覺心底缺了底氣。
她扛不上容雅!
莫小魚的目光投在容雅牽着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在笑,一點也不怯場,五官俊美,隱隱有着楚家男人的味道……
容雅一身黑衣,挺直背脊,含笑掃過莫小魚。就那麼一眼,就給人“唯我獨尊”的意味,氣壓全場。那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場,連旁邊的楚賢誠,都被這氣場鎮住。
彎腰,容雅掏出一份文件,坦然交到楚賢誠手中:“楚先生,我來,是要我孩子認祖歸宗。這是我孩子當初在北京人民醫院的親子鑑定。請楚先生仔細查看。我孩子楚承洪,今年三歲,是天瀾的親生兒子。絕無虛假。如果楚先生不相信這份北京人民醫院的鑑定書,我們可以重新鑑定。”
這個消息不亞於平地驚雷,雷住了整個楚家上下。楚賢誠接過親子鑑定,那確實是北京人民醫院的落章,父親楚天瀾,母親容雅。
“是真的嗎?賢誠?”楚老太太急切地問。
楚賢誠驚愕之中,掃過那份鑑定。厚實的紙張,大紅的醫院章印,粗大的鉛字,樣樣真實。
楚賢誠嚴肅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彎腰,蹲下,伸出雙臂:“承洪,來,爺爺抱!”
這一句話,明顯是對楚承洪身份的肯定。
莫小魚雙手握拳,眼巴巴地看着那張親子鑑定,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肉模糊。在這瞬間,昨晚的噬骨*,忽然之間變得那麼好笑。
她果然傻,還傻到和他那卑微的告白……
原來他什麼都有了,原來他的忽冷忽熱,有他足夠的理由……
奇異的,她居然沒有淚,一顆也沒有。只靜靜地凝着楚天瀾,那含痛的目光,似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從他嘴裡聽到否定容雅母子的話。
楚天瀾緊緊合眸,輕輕一句:“容雅,你這是何苦。”
容雅眼眶一紅:“天瀾,你一個月再多來北京幾次,我也無法忍受這思念。我忍夠了,也不忍了。她既然不能給你兒子,你爲什麼不能把現成的兒子帶到楚家?承洪認祖歸宗,你好,我好,兒子也好,楚家長輩也好。”
“小姐說得對,楚家的子孫當然要認祖歸宗。”楚老太太聲音洪亮起來。盼曾孫如命的老人,沒有那麼寬大的心胸,可以同時顧忌孫媳,現在只想穩穩抓住送上門來的曾孫。
“媽咪——”小夢夢不知什麼時候掙開司徒拓的掌握,跑了過來,瞪着那個新來的寶寶楚承洪。
“寶貝!”莫小魚悄悄抱起女兒。這時候,楚家的主人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們母女,反而楚家的傭人都給她送上憐憫的目光。
“媽咪我要和他玩。”小夢夢漾開美麗的笑容。一邊手腳划動,要下來。
莫小魚不得不放開熱情的女兒。
小夢夢一得自由,果然拉着楚承洪,一起跑開。
容雅盛氣凌人地轉向莫小魚,笑着,象一朵盛放的黑玫瑰。
莫小魚想起了新婚夜楚天瀾低喃的“rose”。她生生別開目光。在這瞬間,她已經明白,在這個清晨,她在楚家已經多餘。
她要的,是楚天瀾的決定。
楚賢誠還記得自己有個兒媳:“小魚,我們要留下承洪,這是一定的。至於孩子媽媽,小魚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