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安靜得讓人發悶,陸應南雖還未出去,可寧珞能感覺的他之前身上的熱度已經降爲冰冷。心裡開始後悔,自己一時沒控制出情緒脫口的話。
她原本就沒有資格過問。
陸應南說不清是自己是生氣還是什麼,只覺得心中不爽正在瘋狂積壓。寧珞這話,如果是在今晚洗碗之前說的,他可能還會樂於聽見。
可當他今天洗碗說出那句習慣性的話後,撕破虛假露出的現實,讓他更加明白,他和寧珞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而此刻,寧珞問出這話,是什麼意思?告訴他,她吃醋了?她還在意他?她生氣他和別的女人可能發生了關係?
這算什麼?!
爲什麼當他只想從寧珞這具軀殼,找尋曾經珞珞的影子時,她又要表達出這樣帶感情的情緒?寧珞譏諷之語中陸應南確切聽出了傷感。
根本沒可能回到過往相愛的歲月,爲何又要跟他論情感,就接受這樣純粹的肉體關係不好嗎?
爲什麼一定要提醒他,兩人的關係是如此的不倫不類和可笑?
陸應南周身的寒氣冷得嚇人,萬般情緒前呼後擁,逼迫得他難以呼吸,心臟如有撕裂矛盾般的疼痛,一半是對珞珞的深情不能自拔,另一半是對寧珞的恨意無法掙脫。
房間裡的空調似乎更賣力的工作,嗡嗡作響,吹出的風,讓寧珞打了個寒顫。
陸應南不再說話,快速抽身而出,開了燈,默默穿好衣服,摔門而去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似有迴響。
寧珞在他從身體裡出去時,已輕輕背過身,不敢看陸應南,聽着他走了的動靜,感受着屋裡的冰冷,蜷縮成一團,眼眶再也攔不住決堤的淚水,在枕頭上暈染開來。
寧珞後悔了,她不該說這樣的話。
多年相愛,兩人早已心有靈犀,雖分隔三年,可心靈感應卻沒從寧珞這裡掙斷。
她雖不知道,這一日陸應南心境發生瞭如此多的鉅變,但在剛纔,她隱約能體會到陸應南是爲什麼生氣。
他要她做情人,無論是想報復她也好,純粹發泄也罷,她剛纔那樣的話都絕不該說出口,情感於兩人而言是碰也不能碰的禁忌。
即使是陸應南故意讓她看到和喬夢的那一幕,可她最多隻能有增添情趣的醋意,卻不能有帶着愛意的難過。
她確實還深愛着他,可是不能表現出來,兩人的感情如同戰亂之後的瘡痍,永遠無法和解,她今日隱約提起,不過是對着陸應南原本平復的心再次開戰。
陸應南該怎麼迴應?對此視而不見嗎?他見到自己這份蒼白所謂的愛,只會覺得更加可笑痛心,既深情至此,三年不忘,又何必當初傷他到那種地步。
寧珞雖沒親眼看見,但曾經的陸應南確實愛她到骨子裡,她無法想象,最初離開的那些時光,陸應南是怎麼熬過來的。
或要他迴應自己的情感,連寧珞都不忍心,他雖不愛她了,但也沒放下當年之事,心裡的那道坎要跨過去,需要怎樣壯士斷腕的決心,最後不過是相互折磨而已。
陸應南比起以前的他,如同戴上了冷漠的面具,不苟言笑,氣勢壓人,早不是當年對着寧珞笑如冬日溫暖的單純少年。
而今天,寧珞憑自己的本事,成功觸碰到了,陸應南層層面具下最敏感的逆鱗,這是她親手種下的因,如今長出的苦果,陸應南早已吞嚥下去,而她卻被苦出眼淚,抽搐痛哭。
她從衣櫃深處,拿出那天快遞取的東西,是一個深藍色圓潤的人形陶瓷製品,她目不轉睛盯着,任淚水肆意。
即使真相併不是陸應南所想,可傷害他的刀是寧珞親手插進去的,在自己弟弟的命和陸應南的心之間,她放棄了後者,是她!捨棄了陸應南的滿腔真情實意,如今她有什麼權利再來和他談情說愛。
說到底,無論多無可奈何,終究是她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