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火化工人(二)

呂自強自己這些年沒做吃喝嫖賭的事情,積蓄足以養活一個女人,而且還挺滋潤。他想着:自己或許可以去試試,說不準就真的能美夢成真?萬一白天鵝真的看上癩蛤蟆了呢?

可是在他猶豫了三四天以後,他驚愕地發現,朱曉玲忽然人間蒸發了,再也沒看到過。

於是,他不露聲色地開始打聽朱曉玲的下落,卻處處碰壁,不是說不知道,就是沒見過。一個人消失了,怎麼會誰都沒見過呢?

呂自強接連幾天都十分鬱悶,經常做噩夢,夢見朱曉玲來找他救命。每當驚醒,他渾身都被冷汗溼透。

他看了中醫,說是虛寒盜汗。他再問,醫生就從相當委婉地告訴他,是不是房事過頻?

呂自強登時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醫生回來的這一天,他白天渾渾噩噩,晚上又睡不着了。他恍惚中聽見有人在夢裡邊喊他:“呂先生,呂先生……”他這輩子都沒被人用這麼尊敬的稱呼過,肯定就是朱曉玲。

傍晚的時候,他焚燒屍體就發現,一具屍體外的塑料袋拉鍊壞了,似乎是做事的人手腳太過毛躁,或者……是太過緊張。

他記得殮屍的那位老兄是個老手了,怎麼會出這種問題?他有點好奇,難道是裡面的人長相太噁心?他就慢慢打開來看。

朱曉玲的臉,頓時出現在眼前!!

呂自強瞬間就要奔潰,全身都戰慄了起來。他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可思議,隨後他又覺得不太對勁,連忙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只是自己想多了,裡面躺着的,是一個年紀十五六歲的美少年。

“還好不是我的朱曉玲。”

這麼年輕的孩子,怎麼就死了呢?

他生了惻隱之心,也產生了好奇。他將拉鍊緩緩往下拉,並且將裡面的包裹物全部清除,竟然是赤條條一個身軀,肩膀、腰部、屁股還有紫青色淤痕,呂自強根據這些內容判斷,娃兒可能不是正常的死亡。

如果有一天火葬場待不下去,他覺得自己可以去搞搞法醫試試。其實他已經根據這些淤痕判斷出來,這個娃可能是自己把自己搞死的,年紀輕輕的就想不開。

這時候,外面忽然走進來一個穿着僧衣的人,手上還抓着一包零食,邊吃邊說:“你他孃的又在看屍體,不能看屍體!逮到了,罰款罰死你。”

呂自強趕忙把屍體收拾好,卻看到對方已經走過來了,瞅了一眼屍體:“喲,是個小美人啊,你他孃的不會是想要姦屍吧?小心牢底坐穿。”

說着,人已經拿了東西離開了。

呂自強是個萌葫蘆,通常是不說話的。他只是一個人將屍體挪放在平臺上,然後將屍體擺正,再用推屍叉連同平臺一同推進爐子裡。

關上爐門以後,他在一旁摁下點火按鈕。轟隆一聲,火焰就燃燒起來,發出呼呼的燃燒聲音,他打開爐子的小門,觀察裡面的情況,不時調整火焰的大小。

這一瞬間,呂自強感覺自己強大無比,他感覺自己按下的是核彈的開關,他只要一按下,一條人命就真的沒有了,一個人屬於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點東西都消失不見了。

呂自強並不喜歡自己的住手在旁邊礙手礙腳,那樣會妨礙他在做事情的時候展開充分的聯想。他喜歡觀察,看着屍體瞬間燒焦,然後在幾分鐘之內變成濃濃的黑煙被抽出去。

沒多久,就剩下了完整的骨頭。

有時候,骨頭會像燒紅的烙鐵,幾近透明。但這個年輕人的骨頭不知道是不是太嫩了,好多肋骨都已經燒斷了。

他隨手就關了火,打開了爐子的大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他將早就放在旁邊的長柄錘探進去,輕輕地將骨頭在平臺上慢慢敲碎,有的一敲就碎成石灰狀,有的要敲好久也只是破裂。

比如這一個屍體,頭骨砸了六七下也沒能砸碎。

對呂自強來說,一切都是正常狀態。他經歷了不知多少同樣的事情,每一次都是麻木的。

長柄錘翻個面就是耙,他用耙將整個平臺又拖出來,然後把石灰狀的骨灰,選擇一部分裝入骨灰罐。

骨灰罐也稱甕、罌、蠱、壺等,都是一個意思。

從靈骨塔的做工來看,這娃兒的家庭必定是個富貴人家,居然整個罐子,竟然都是玉石掏空了做出來的!

呂自強把罐子塞滿了,然後緩緩蓋上。又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將灑在罐子上的骨灰清掃乾淨。他做事一向追求完美,所以又用沾了水的毛巾輕輕擦拭了一遍。

最後骨灰罐被他封死,打包,裝入一個散發着清香的木盒當中。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走出門,對着一旁拼命玩手機遊戲的助手喊:“你等一下把爐子裡面清掃一下,所有的骨灰全部清掃乾淨。”

那助手大概是玩得入迷了,只是若有若無地“嗯”了聲。

呂自強又好心提醒:“這個記得小心點,很貴的。另外,記得貼上靈骨塔的標籤,具體是直接裝靈骨塔還是放到靈骨塔,你記得問一下。”

助手又“嗯”了一聲,始終埋頭奮鬥。

呂自強搖了搖頭,換下了工作服,又撣了撣身上沾上的骨灰,去沖澡。

呂自強幾乎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人,他幾乎不會用一切高科技的儀器,連固定電話如何使用都要再三詢問。所以他的房間裡是連電視機都沒有的,因此他業餘愛好就是聽聽佛經。

他最喜歡的就是“佛家六神通”。那個老和尚似乎真的有些能耐,能夠一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玩變身,變出一個人來!

變個人,不稀奇!但如果是變個和他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呢?

要說變戲法,那是不可能的。因爲他也觀看了七八次,從來沒有看到過破綻!

變出一個人,屬於佛家六神通之中的第一種神境通,又作身通、身如意通、神足通。即自由無礙,隨心所欲現身之能力。

呂自強是不懂的,不過他知道只要懂了裡面的這個道道兒,這個事就得很簡單。

但是他很快發現,他的他永遠也不可能懂裡面的道道了。因爲有一次,老和尚在做法事變身的時候,他親眼看見了第三個一模一樣的老和尚,他正不急不緩地坐着一輛豪車,緩緩離開。

他幹了二十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咄咄怪事。臺上的老僧還在做法,怎麼這邊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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