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回來了,你什麼打算?”圖書館裡邊兒,丁萱放下手機,面無表情的來了這麼一句。
前一番抄襲的事兒還沒有徹底落下帷幕,張睿軒剛纔忙了幾天論文的事兒,誰承想丁萱母親又回到國內了。
有道是遲則生變,張睿軒半點兒也不敢耽誤,聽丁萱說完,直接就竄起身來,放下手邊兒的事兒和導師請了個假,扭身兒……不知道訂哪家飯店的好了。
“你隨便找一家兒就行,我媽不刻意找事兒的時候兒哪兒她都不在乎的。”看着剛纔走出學校大門兒就愣住了的張睿軒,丁萱當下裡就知道了前者心裡邊兒想什麼呢。
只是張睿軒並沒有直接回應丁萱的話,朝着後者眨巴眨巴眼睛:一則,第一次見將來的丈母孃,怎麼也不能不精心準備一翻。二則,原本自己就奔着和丈母孃聊聊的心思,這麼愣頭青一樣的過去,那不是純找死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丁萱從張睿軒的眼神中都懂了後者想說的所有話,可也給不出來一個有用的主義。
“我看看……你們家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淮揚菜哎。”
丁萱看了一眼店名兒,當下裡就不想同意:“這家店你要是去當地,也就BJ一個零頭兒,有錢燒的吧你!”
“不是,那你去這些大酒店吃也不是事兒啊,也不講究。”
三個人訂不了包廂。以張睿軒在直播裡對丁萱母親的瞭解來說——後者還是蠻注重儀式感的。
“你這不是浪費東西麼?點那麼多菜,平均下來一個兒兩道菜了,到時候兒都浪費了!”
被丁萱罵了一路兒,其實張睿軒也能明白前者這麼較勁的道理。要是真爲了避免浪費東西,完全可以打包回去帶給毛毛吃。
丁萱無非是不想讓張睿軒覺得自己家太麻煩,也沒太準備好和母親真正靜下來談一談關於賣掉家裡的東西出國這件事兒……
“沒事兒,你要是覺得還沒到時機咱們就不說。”張睿軒還在盤算着接下來去買點兒什麼當禮品。準備的實在是有點兒倉促,張睿軒自己心裡邊兒也有點兒沒底。
等到大包小包的就差直接找個拖車拎到飯店的時候兒,張睿軒又開始盤算着怎麼和丁萱母親交代二人的相識。
看着張睿軒那副德行,丁萱心裡邊兒肯定是高興的,身邊人在乎自己家裡人的感受,那就是重視自己。只是話又說回來,前者這幅撐不起事兒似的樣兒,也實在是有點兒讓人起急!
“行了吧,趕緊先進去。”
“啊,阿姨好。”想了半天的稱呼,到了嘴邊兒,就篩剩下這一個。氣的張睿軒都想打自己的嘴:壞嘴,壞嘴!怎麼就這個時候兒不頂用了?
“孩子坐。”丁萱母親張口招呼,
“我媽又不吃人。”丁萱白了一眼還杵在原地的張睿軒,“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擡了個電線杆子進來杵着呢!”
原本平和的氛圍變得更好笑了,只是張睿軒有點兒笑不出來:“那個,呃,阿姨咱們先吃飯吧!”
知道自己這個德行,今兒估計十有八九是沒辦法正經的把事兒和丈母孃聊開了,能應付過去這一晚上就已經算是燒了高香了!
“所以小萱……”
“哎!”話都出口了,張睿軒在意識到自己這個時候兒應的是多麼離譜兒——W未來丈母孃顯然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完呢!
“啊,是我忘了,孩子你和我們家閨女都有個“xuan”字,一個是草字頭兒的,一個是車字邊兒的,也是有緣分。”
“嗯……”未來丈母孃太熱情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張睿軒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腦子一抽,差點兒就來一句:我們這個年代叫這個字兒的真的不少。
“哦對了,接着剛纔的話和你說。”丁萱母親聊天兒的邏輯性顯然比張睿軒好得多,偏題的話聊了半天,還能被前者給帶回去,“閨女和我說,你們是在大學裡面認識的,你家裡自己還搞了個私人博物館?”
聽着未來丈母孃的話,張睿軒這纔算是鬆了口氣。自己來之前沒和親親對象兒對好口供,光顧着吵嘴了,這要是露餡兒了,還不得被當成帶壞別人家孩子的神經病給關起來?
“嗯,我們剛好是一個導師,然後一來二去就認識了。”熟練的給對象兒夾了點兒菜,張睿軒一點兒也沒覺得當着對象兒母親的面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問就是:習慣了。不問……那就最好是不問吧。
丁萱母親的目光落在張睿軒給丁萱加菜的筷子上,後者反應過來的時候兒,也只是回過頭兒來朝着丁萱母親笑笑:“您接着說?”
話剛說完,張睿軒就覺得自己小腿被人踹了一腳,忍住了呲牙咧嘴的衝動:“那個,阿姨,說起來她還是我師姐呢!”
“哦?”
“小萱兒還真沒和我說過這故事呢……”丁萱母親重保養,皮膚年輕,心也年輕,沒事兒還喜歡聽聽年輕人的八卦,“你跟阿姨講講,我記得小萱說你比她年紀大一點兒呢?”
“阿姨不是別的意思啊,男孩子大點兒沒事兒,還能照顧我們家小萱兒呢!”
張睿軒還沒開口就感受到來自自家對象兒的“警示”,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好了:“那個,阿姨,您問小萱兒吧?”
“她不好意思說,要不早和我說了!”
“沒什麼好說的,他有自己要忙的。”很顯然,丁萱和母親的關係確實算不上好,這背後的的原因,恐怕也少不了“缺乏溝通”這件事兒。
被撅了一句,丁萱母親臉上也有點兒掛不住:“你瞧瞧這孩子……”
“哎,阿姨,其實沒什麼……我沒有小萱兒那麼聰明,中間兒本來是不想考研來的。”張睿軒知道這個時候兒也不好完全照實來說,“後來我正好兒去到南方玩兒嘛,碰見小萱兒她剛好在那邊兒做田野調查,也算是有緣分。”
“後來我一想,我家裡那些東西做個私人博物館挺合適的,再後來……就覺得對這方面也感興趣,誰承想剛好兒就和小萱到了一個導師手底下!”
丁萱母親喜歡烏托邦一樣的浪漫,是那種如果去說那些玄乎其玄的系統,恐怕都會當做年輕人的愛好一笑了之的人。
只是在座的二位都不瞭解這位母親。倒是這會兒張睿軒的話陰差陽錯的說到了前者心坎兒上:“挺好的,你們兩個好就是好,我們這些年紀大了的也不給你們添亂。”
“你家裡怎麼樣?”
一晚上下來,這菜還沒吃多少,丁萱母親倒是盡職盡責的在給女兒審查這個未來的女婿。
“行了,挺晚的了,先回去休息吧,改天媽給你們找個合適的日子,你們領證兒辦婚禮。”
結婚這件事兒是順利了,只是張睿軒此行的目的還沒有達成,趁着出包廂門兒的功夫兒附耳和丁萱嘀咕了兩句……
“哎呦,也不小心點兒!”
路過的人手裡邊兒拿着一杯啤酒,看樣子是正要奔廁所去,整個兒人已經喝的有點兒迷糊了。要不是張睿軒伸手一摟只怕是那些酒都得撒到丁萱身上。
這下兒好了,酒撒了一地,周圍人只好是急着忙慌的叫服務員兒打掃乾淨。
闖了禍的人一轉身兒正打算道歉,擡頭兒的功夫兒道歉的話還沒出口,倒是幾乎同時認出了對方:“你是大胖兒?”
“你是軒兒老四?”、
“哎,可不是……哈哈哈哈哈。”
“當時班裡邊兒有就我這字兒有四個人,咱們按年紀大小一排,我可不是就排老四了麼?”
“你們認識?”丁萱看着面前有些酒醉的男人,打心裡邊兒是有點兒不情願多待的。
“初中同學,算是發小兒了!”兩人在這件事兒上倒是異口同聲。
“剛纔真對不住,差點兒把酒灑嫂子身上。”這麼一激動,對面兒的酒也已經醒了大半兒,趕緊對着丁萱賠不是,“這幾天實在是有點兒心情不好,和哥兒幾個喝的有點兒多,對不住了!”
“哎,阿姨您好。”
“你好你好。”丁萱母親也年輕過,反而沒有丁萱那麼牴觸面前已經喝醉了的年輕人,“你們要不先聊着,小萱兒也沒怎麼着,我這畢竟和你們……”
“沒事兒,這麼晚了,還是讓軒兒哥先給您送回去。”對面兒的大胖兒當年的性格可沒有現在這麼爽朗,這些年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又或許乾脆就只是藉着酒勁兒,愣是有點兒自來熟兒。
“不用了,你們年輕人難得碰到一起。”
“你說哥們兒我這真不好意思,你們吃飽了麼?跟着再吃點兒?”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那一大桌子……”
“您要不也跟着吃點兒?”知道自己這兄弟多半兒是今兒個見家長,幹什麼都帶點兒謹小慎微,大胖兒轉過頭兒來邀請上丁萱母親了,“您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給您再開一桌?”
見面的那一刻開始,關於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回籠——大胖兒家裡邊兒條件也不差,看現在也應該算是混得有模有樣的,至於今兒這狀態多半兒是爲情所困了。
“倒是怕打擾你們年輕人了……”
客套了一番,幾個人終於是坐到了一塊兒,張睿軒這才知道今兒跟着自己這發小兒一塊兒吃飯的還有一羣自己都沒見過的小夥子:“你說我們這也不認識,不是給人家添不自在麼?”
“哎,都是哥們兒,介紹一下兒不就認識了?”
大胖兒這麼一介紹,原來這羣小夥子,外帶上幾個姑娘都是玩兒槓的,今兒大家心情不好還正和這“槓”有關係。
“你說這羣人不是槓精麼?”
原來大胖兒高中畢業之後考了個大專,乾脆就放棄繼續唸書。擱家裡吃老本兒也不是事兒,就打算不行去健身房做教練。
一來二去,不知怎麼的就跑到了公園兒裡邊兒,認識了現在的師父——非遺盤槓的傳承人。
“我們要是有那個可能,我們不想爲國爭光?”大胖兒氣的直拍桌子,只是一想到發小兒未來丈母孃還在身邊兒,只剩下“哎呦”一聲兒,把原本要落在桌子上的手落在了自己大腿上邊兒。
“這不眼瞅着奧運會沒過去多久,尤其是前一段時間,我們發一個視頻,就要有人說,你們這麼厲害,怎麼不參加奧運去?”
“又或者說什麼又不能爲國爭光,我們這有什麼用?”
哥兒幾個玩兒的槓是非遺天橋兒盤槓,之前張睿軒聽說過還想去探究一下兒,只是時間和聯繫方式都成了問題,誰知道合着離着自己就這麼近?
“你也知道,我們這個本身它有一定雜技和表演性質,再有一些難度動作我們還是兩個人合作完成,這槓子的粗度也和奧運那種專業的不一樣……”
大胖兒心裡邊兒不舒服,說着說着就成了絮叨:“你說我家裡還好,他們不少都是一邊兒工作一邊兒訓練,那真的是純爲愛發電,不然誰沒事兒辛苦玩兒這個?”
“起初大家還都覺得隨便玩兒玩兒嘛,後來知道師父這是傳下來的非遺,就都能來就來,尋思師父年紀也大了,我們得留下來這本事。”
“你我這從小兒到大,哪兒受過這委屈?還得因爲是傳承人,不能影響到這盤槓的名聲。”
大胖兒說着,就差沒哭出來了,只是兄弟姐妹們都擱這兒坐着呢,自己要是撐不住勁,那才真是完了!
張睿軒能理解大胖兒的心情,看着昔日裡有些懦弱膽小的朋友逐漸拉起來這麼大一羣人,更是知道大胖兒有多不容易,這盤槓又改變了大胖兒多少。
這麼會兒的功夫兒,丁萱母親也沒閒着,和幾個姑娘攀談着。知道了當中既有四九城兒裡邊兒長起來的,也有打外地來上學,剛巧就愛上了這麼個運動的……
“上不了奧運那是他們玩兒不了咱們這些運動,沒這文化底蘊,不是你們沒本事。”
“我記得那會兒咱們武術不也只有08奧運會比過一次,他們爲什麼不比了?還不是因爲比不過咱們?”
丁萱母親的話就像是當初在直播間的發言一樣,莽撞,似乎又帶着點兒偏激,只是這時候兒從一個長輩兒口中說出來,對於年輕人也是個莫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