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唐府

唐府很大,和將軍府差不多大。

門外有兩個侍衛把守着,走進唐府,花樹繁茂,草木依舊,然而故人不在。往裡走到正堂,沒有桌子,沒有椅子,就一個空空蕩蕩的房子,說話滿是迴音,蘇琴不禁覺得有些恐怖。

“唐府只要能搬的什麼都被搬走了,現在只剩下一個空宅,甚至連一張椅子一張桌子也沒有。”蘇良在一旁說到。

蘇琴不禁往沈百棠身旁挪了挪,說道:“空蕩蕩的真難受。”

沈百棠看了看四周,說道:“這裡就沒人了麼?”

蘇良回答道:“沒人。自從唐府被剿抄家之後這裡就由我們將軍府掌管,老爺就在門外安排了兩個侍衛把守着,每個月也會安排一些下人來這裡打掃打掃,打掃完也就回去了。”

“我這還是第一次來唐府。”蘇琴在正堂四處轉了轉,走路也靜悄悄的,好像深怕打破這份寧靜,詭異的寧靜。

沈百棠對蘇良說道:“你給我們說說你知道的唐府吧。”

“嗯,好的。”蘇良微微嘆了口氣說,“唐府以前並不在京城,而是在江南。當年戰事生起,唐府主人唐裕之率家人奔赴戰場,投入了將軍麾下。唐府人個個都飽讀詩書且身懷上等武學,而且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武學,聽老爺說這些武學都是唐府代代流傳下來的,由唐府主人保管,並一一傳予後代家人,戰場上也唐府的人也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後來勝利歸來,唐裕之爲了輔佐將軍決定率家人留京城,在將軍府不遠處建了唐府,建成後唐府的人也開始在京城開鋪子做買賣,也算是定居下來了。唐府在京城還是有些名氣的,家大業大又可以學到上等武學,很多人想投身唐府但都被拒門外。”

“這麼說唐府有點樹大招風了?”沈百棠面無表情。

“可以這麼說。”蘇良頓了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蘇良從正堂後面不緊不慢地走出去,沈百棠和蘇琴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一邊看着這個消失的家族。

“就是這裡。”蘇良領着他們來到一個房間前,門外掛着一塊匾額,上面楷書寫着“聞風踏月”四個黑色大字,進入房間,房間不是很大,但是也空蕩蕩的。

“這裡是哪裡?”蘇琴小聲地問道。

“這裡是唐裕之的書房。”蘇良走到一個角落,不知道抓住了什麼,往一旁一拉,那原本是牆壁的地方變成了一扇門,直通隔壁的房間,“這裡便是唐裕之的寢室。”

“把書房設在寢室之側,唐叔叔真是很盡心啊。”蘇琴走到寢室中,發現寢室和書房差不多大。

沈百棠也走進寢室,仔細觀察了一下那扇門和牆壁,又看了下四周,說道:“這堵牆和周圍牆壁的材質一樣但是工色不同,這書房和寢室好像本來就是一間房間,只是後來被他隔開成了兩間。”

蘇良微微一笑,說到:“沈公子真是觀察仔細。沒錯,這兩間房子本爲一間,都是唐裕之的書房,唐裕之本來的住所離並不在這,後來他下令把書房從中間隔開一分爲二,把另一部分做成了寢室。”

“那樣書房裡的書就不會放不下?”沈百棠問道。

“他把一部分書留在這間書房裡,其他書放在自己的寢室中。”蘇良向周圍觀望着,“老爺也問過爲什麼要這樣安排,唐裕之也只回答心血來潮,但具體爲什麼誰也不知道。”

沈百棠看着蘇良,說道:“你帶我們來這裡幹嘛?這裡是有什麼特殊之處麼?難道和唐府被清剿有關?”

只見蘇良就站在那堵牆前,手指到處叩了叩,突然叩到一個地方聲音很空,便用力往裡一按,突然一個好像門把手一樣的東西彈了出來,蘇良就握着那把手往外拉,牆面竟被拉了出來,這才發現裡面是中空的,但是除了把手那一塊其它地方用料都很實,很難看得出來。

“這裡還有這樣的機關!”蘇琴驚呼道。

蘇良把那扇隱藏的門拉到最大,之間裡面的空間也就能大致站兩三個人,蘇良解釋道:“這裡便是發現唐裕之造反證據的地方,裡面發現了三個箱子,兩個箱子裡全是金銀財寶,另一個是個小箱子,裡是全是圖紙。”

蘇琴有些疑惑,問道:“圖紙?上面有什麼就定了唐府的死罪?”

“圖紙共分成三份,一份是京城地圖,尤其是皇宮地圖,甚是詳細,連宮內值班守衛路線都一清二楚;一份是文字書信一般的東西,寫的便是造反計劃;另一份是造反名單。”蘇良默默地看着現在空空如也的小空間,眼神中有些神秘的表情。

沈百棠敏銳地發現了這份神秘,說道:“兇手這樣煞費苦心,還有皇宮的地圖,說明早已安排,而且勢必要把唐府除去。而且皇宮地圖哪是容易有的?兇手也是個有背景的人啊。”

蘇琴有些震驚:“你那麼快就確定唐府沒有造反反而是有人陷害?”

“如果是我要造反,我就不會把造反計劃寫下來還放箱子裡,也不會把造反名單寫下來。”沈百棠微微一笑,轉向蘇良,說道:“你說呢?”

蘇良苦笑着說道:“唐裕之前輩和老爺是至交,爲人忠誠,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而且唐前輩的謹慎和周全也一直是老爺所稱道的。那份造反計劃過於詳盡,而且之前就接到了三份密保,朝廷不可能坐視不管,何況就單單那一份如此詳細的皇宮地圖就足以要了他的腦袋。”

蘇琴追問道:“那那份名單呢?上面寫了誰的名字?”

蘇良說道:“上面寫了很多名字,但是都是假名字。”

蘇琴思考着說道:“也是,這些如果是真的名字就麻煩了,而且假名字還可以隨便寫,想寫多少就寫多少。”

沈百棠倒是有些疑惑,對蘇琴問道:“唐府被清剿好像對將軍府而言也是件大事,你怎麼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蘇琴眉頭微皺,說道:“我爹不讓我管這件事。爹整天緊張兮兮的,問他也不說發什麼了什麼,當時就好像不是唐府出大事了,而是將軍府裡出大事了,後來唐府被清剿了我才知道。”

“老爺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其實在幾個月前唐裕之前輩就告訴老爺唐府似乎已經被人盯上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可疑的人,當朝廷接到第一份密保的時候將軍府和唐府如雷轟頂,誰也不會想到居然會是這個結局,而那時候老爺也感覺到這件事可能會牽扯到將軍府,便吩咐我們不要把事情告訴給你知道。雖然結局將軍府安然無事,但就像老爺說的,唐府被清剿對將軍府而言也是一記重創。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是,那份造反計劃裡第一步就是先滅掉將軍府。”

“你之前一直在直呼唐裕之的名字,現在爲什麼又叫唐裕之前輩了?”沈百棠敏銳的觀察力讓人覺得有點恐怖了。

蘇良也爲之一驚,說道:“前輩對我們將軍府而言是恩人。當年老爺出征,他便率唐府衆人在老爺麾下效力,做了老爺的親軍,他也做了老爺的參謀,很多場勝利都是前輩的指導。有一天晚上敵人夜襲,當時軍中有些鬆懈,是唐裕之前輩率先組織了唐府衆人擊退了來襲的敵人,救了我們一命。老爺曾經說過,沒有唐裕之前輩,他的路會走得更加坎坷。後來戰事平定,唐裕之率人留在京城重建了唐府,也是爲了輔佐將軍。這件事情發生後大家都膽戰心驚的,以前也都叫前輩,也就最近開始逐漸改回來叫前輩了。”

沈百棠對這解釋也沒放心上,似乎也就隨便問問。只見他深思了一小會兒,說道:“如果說那些人的最終目的只是針對唐府,那麼造反計劃裡寫入有關將軍府的內容就多此一舉;如果說那些人的最終目的是將軍府,那留下針對將軍府的計劃反而是救了將軍府。”

“什麼意思?”蘇琴問道,她看不懂其中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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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百棠看着蘇琴說到:“意思就是那些人所謀之事不單單和唐府有關,也和你們將軍府有關。可能是由於將軍府是朝廷歸所勢力過大難以動搖,又或者他們希望將他們的計劃從唐府轉移到將軍府,又或者……”

蘇琴聽得有些緊張:“又或者什麼?”

“又或者他們本身就隱匿在將軍府中,如果將軍府出了事他們也會有危險。如果真是這個結果,那麼幾年前你孃的死應該也是他們做的,也就是說很可能在很多年前他們就已經在策劃針對唐府的陰謀,而你娘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而被殺害。”沈百棠眉頭緊鎖。

蘇琴看的呆住了,沈百棠就好像不是在推理分析,而是在講一個恐怖的故事,她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又希望這個是真的,因爲只有剛剛的分析是真的,她孃的仇纔有被報的機會,否則依然只會是一片混沌。

蘇良也驚呆了,眼前這個少年不僅擁有着難以捉摸的武功,更有着如此冷靜的心態和全面的判斷,他不禁對沈百棠刮目相看,更覺得老爺真是慧眼識英才。

“你剛剛說,他們所謀之事和將軍府有關,又假設會隱匿在將軍府中,爲什麼?”蘇良問道。

“剛剛我說過,他們在造反計劃中寫上了針對將軍府的計劃,這一做法是救了將軍府。設想如果那些人僅僅針對唐府,那將軍府是死是活他們完全可以不管,爲何要寫下這些呢?因爲他們不希望將軍府會因爲這件事情收到一點點傷害。爲什麼要這樣呢?可能性一,他們所謀之事牽連着將軍府和唐府二者。可能性二,將軍府他們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解決,而在此期間將軍府不能受到牽連。可能性三,他們本身就藏身於將軍府,將軍府受損就是他們受損。第三種可能性也可以說是他們可以隨時隨地觀測到將軍府和唐府的大致動向。”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對將軍府而言都沒有好處。”蘇良很是緊張。

“沒錯,而這沒好處之外呢?畢竟是朝廷下的將軍府,能讓唐府滿門被滅,又有能力擁有皇宮地圖,這並不是一個人所能完成的,必定是一個很大的組織,而且是一個極其可怕的組織。引起這件事的起因一定是一個天大的秘密,而就算是我剛剛說的可能性二,那也一定是個不同尋常的秘密,而如果我是這個組織的首領,接二連三的派人偵查無異於暴露組織的身法,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將軍府和唐府裡都有自己的人,哪怕只是一個掃地的身份也足夠了。”

蘇良和蘇琴都聽得汗毛直立,不禁打了個寒顫。沈百棠說的並沒有錯,可以說絲毫沒有漏洞,這或許不是最全面的解釋,卻是最令人信服的解釋。

“你說唐府裡也有他們的人?唐府被清剿,那那個人呢?總不會也死了吧?而且你說起因是個不同尋常秘密?那你的意思是我爹也知道什麼秘密咯?”蘇琴追問着,她急着想要沈百棠解開她心中的各種謎團。

“那個人找個替罪羊替他死,或者完全可能是一個死士。而無論哪個秘密,你爹一定不知道,否則他一定會以那個秘密爲籌碼逼那幫人現身,然而似乎已經一年過去了,事情毫無進展,這足以說明你爹並不知道起因是什麼。”沈百棠深呼一口氣。

“那我們將軍府中會有誰是內奸?”蘇良自言自語地問道。

“任何人都有可能,無論是誰,只要能進將軍府的門就都有可能是內奸。”沈百棠解釋後轉向蘇良,“還有其它地方需要去嗎?”

蘇良搖了搖頭說:“沒有了,除了這裡也沒有其它可疑的地方了。自從唐府之事發生後我和老爺來過這裡幾十次了,每次一轉就是兩三個時辰,每次都沒有什麼發現。”

“那也沒什麼事情了,你先回去吧,我和蘇琴再轉轉。”沈百棠很自然地說。

蘇琴一驚,沈百棠居然這麼自然地喊她的名字,而這一句也將她從剛纔的震驚和小慌亂中拉回了現實,沈百棠又讓她覺得如此的可靠。

蘇良也是一驚,沈百棠雖然被蘇才林列爲特殊身份,但如此自然地喊蘇琴這位將軍府千金的名字也足夠讓他驚奇,畢竟他還是一個掃地的身份,然而他也沒辦法,畢竟蘇琴蘇大小姐也沒怎麼反對,說道:“那我先回去了,唐府可任由你們觀察。對了,這是唐府的出入令牌和鑰匙,千萬不要丟了。”

蘇良從懷裡掏出了兩塊令牌和兩把鑰匙。沈百棠和蘇琴接過,只見這令牌甚是沉手,只見一面雕着雲紋圖案,上寫一個正楷“唐”字,另一面雕着海紋式樣,上寫着“平公府獨憑,司內外去留”字樣,木質光滑,紋路細膩,散發着淡淡幽香。

蘇良出去了,蘇琴收好了鑰匙和令牌,問沈百棠:“下面我們幹嘛?”

“唐府暫時也沒什麼心情逛,也別有什麼心理壓力,這件事一定會解決的。我們出去走走吧?”沈百棠徵求着蘇琴的建議。

“嗯。”蘇琴輕輕地應了一聲,和沈百棠一起慢慢的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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