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夜話

晚宴重新開始,依舊熱鬧。

在場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慶祝勝利的喜悅,吵吵嚷嚷的頻頻向方節敬酒,甚至不少熟絡一些,或是膽大一些的年輕人們,會走到方節這一桌,單獨和方節喝上一杯,之後才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一桌,向同伴炫耀自己的勇氣。

而方節心情不錯,不管是以前就認識的熟人,還是這幾天才慢慢記住的新人,都來者不拒。雖然很快就是幾斤酒下肚,但以他的酒量來說,倒也算不得什麼,還夠繼續喝個幾個小時。

這時,又一個端着酒杯的年輕人走來。和之前的許多年輕人一樣,都是因爲打心底裡佩服方節,來敬酒的。

當方節看到這個年輕的容貌時,忽然間心中一動。因爲這個年輕人,是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物女的哥哥。

物女的哥哥之前並不在酒席,此時也像是從外面偷偷溜進來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滿是污穢,不像這種場合該有的裝扮,但神色卻十分坦然,只有最後站在方節面前,接觸到方節目光時,才流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舉起酒杯。

方節不知道的物女的哥哥要幹什麼,也舉起酒杯。

物女的哥哥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後道:“什麼也不說了,幹!”,隨即一飲而盡,等方節喝下這杯酒後露出一絲笑容,擦了擦嘴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便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晚宴所在的廳堂。

方節目送物女的哥哥離去。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正是西戎對晉國邊境的侵略剛剛開始。那時,一心想建功立業的晉國,尤其是皇城子弟們,將參加戰爭當做一件前程似錦的事,一個個無比興奮的參軍,物女的哥哥是其中之一,卻被方節給強行攔了下來,當時恨方節如仇人。幾個月之後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方節能感覺到物女的哥哥不再恨他,甚至能從物女哥哥的眼神中看出感激,不用想也知道,物女這個貌似不成材的哥哥,從當初參軍的那一批年輕人隨太子大軍全軍覆沒中得到了教訓,之所以感激方節正是因爲方節及時攔住了當時被衝昏頭腦的自己,只是因爲抹不開面子所以沒有親口說出來而已,但對方節來說,一杯酒其實就已經足夠。

“守備大人,我也曾經是八角閣的學生,與守備大人同在兵學院,也算得上師兄弟了,這一杯酒您可得喝!”物女的哥哥前腳剛走,又一個跌跌撞撞的年輕人走來。話雖說的豪爽,但神情仍然緊張。

方節慢慢從物女哥哥離去的背影中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一笑:“當然。”說罷一飲而盡。

晚宴就這樣持續着,慢慢到了深夜。

包括趙國老元帥在內的幾個老人,還有鄭國大學士在內的幾個中年人,相繼離開。吃飽喝足的青鸞也十分滿意的找地方睡覺去了。在場雖然還剩下一大半的人,但大多數已經喝高說起了胡話。方節見已經沒人來敬酒,便也悄悄離開。

回到物女的房間時,物女正躺在牀上,側着身體認真的看着方節帶回來的兩本中皇山的書。

方節笑着問:“怎麼樣?精彩吧?”

“恩,是比你說的要精彩。”物女回答道。隨即放下書,走過來幫方節洗漱,一邊溫柔的問道:“喝了不少吧?”

方節一笑:“一來一去喝了兩圈,可我酒量好着呢。”

洗漱完畢,兩人和衣躺下。

方節側過身抱着物女,想起剛剛的事,說道:“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物女順勢也側過身,面對着方節,問:“誰?”

“你哥哥。”方節一笑道:“他來跟我喝了一杯,什麼話也沒說就又走了,我估計是一直想感謝我當時攔下了他,不好意思直說而已,但爲什麼晚宴他沒到場?而且喝完一杯就立馬走了?”

物女嘆了口氣輕聲說道:“能參加晚宴的都是曾經爲皇城立過大功的,我哥沒什麼功勞,當然是不能來的。”

“那他現在在做什麼?”

“在軍隊,當火頭軍。”物女認真的說道,忽然間噗嗤一聲樂了。

“火頭軍?”方節一臉忍俊不禁的驚奇表情,想起物女的哥哥當時的穿着,滿臉的污漬,倒的確是從廚房出來的:“怎麼幹上火頭軍?”

物女笑着道:“他實力就那樣,是否有帶兵打仗的本領又有待發掘,亂世中沒些真本領,能幹什麼?”

“那也不能讓你親哥哥當火頭軍啊。你爹孃知道了還不該怪你呀?”方節苦笑道。

物女撇了撇嘴道:“那是他自己要去的。而且我孃親口跟我說過,我哥要是沒什麼能力展現出來,依那脾氣,就該老實點,否則就得害人害己。”

方節倒有些意外了:“你哥主動要求要做火頭軍?你娘那麼評價你哥?”

物女好笑的拍了拍方節吃驚的臉,道:“傻了吧?我娘那是有自知之明,同時也是爲我哥好。而我哥呢,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脾性硬,要真仗着你的關係得到些什麼,他也不會幹,這也是最對他最刮目相看的,只要他有骨氣,有能力的話,現在是火頭軍,但遲早也能當上將軍,要死沒能力,那就還是我娘那句話,不如老老實實的,否則害人害己。”

方節聽完不禁點頭,笑着稱讚道:“這樣說的話,你哥還有你娘,都挺讓人欽佩。”

“那是。”物女有些得意。

方節颳了刮物女的鼻子問:“除了你哥當了火頭軍,皇城這幾個月還有沒有其他有趣的事?”

物女想了想笑道:“還真有。”

“說說。”

物女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記得晉國的皇帝嗎?西戎大軍的時候,他丟下了皇城百姓,跑到了晉國和趙國的邊境避難,結果後來那裡淪陷了,他就又跑到了趙國。等到了趙國之後不久,聽說皇城被你給守下,居然沒有淪陷,大吃一驚馬上就想回來,可這時趙國又被攻打,他猶猶豫豫的好幾天,要不要冒險闖回來,卻不料趙國不久後就淪陷了,這下算是想回也回不成,最後只能跟着趙國國君一起逃亡通天帝國,結果到了通天帝國之後,人家只爲趙國國君提供避難,而對於晉國,通天帝國卻只知道晉國有方節,而且皇城還沒有淪陷,不願意爲晉國國君提供避難,最後還是靠鎮國元帥的一些情面,在鎮國元帥的一個朋友家寄人籬下,皇帝的威風早就不在,要不是鎮國元帥還一心終於皇室,怕早就衆叛親離死在四面了。”

方節聽完不禁好笑:“你就幸災樂禍吧。”

“這可不能怪我心在樂活,他當時要是別那麼沒用,留在皇城,現在仍然是皇帝,而且皇城在,他皇帝也在,晉國就不算被滅,說起來還是中原地區除通天帝國和英雄王朝之外,第三個沒有淪陷的國家呢。可現在你在皇城打聽打聽,誰還承認他那個皇帝,這就是報應。”物女一臉憤憤然的說道。

說到流亡,方節忽然想起了威震海,馬上問道:“對了,我離開之前,二十殺手出去找威震海叔叔,有消息了嗎?”

物女臉上的表情頓時擔心起來,搖了搖頭道:“二十殺手離開皇城之後,就一直沒有傳回來消息。”

方節臉色一沉。

物女連忙安慰道:“二十殺手有你的空明咒和匕首,即便就是遇到一個天人高手也能全身而退,而現在中原地區基本就沒什麼武者,遇到天人高手的機率更小,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沒傳回消息一定是因爲戰亂消息閉塞,難以傳回消息而已。”

方節慢慢點了點頭,見自己的擔心影響了原本心情不錯的物女,不禁有些自責,隨即露出一絲笑容,問道:“不說這個了,有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物女就怕方節一直擔心,聽到這話連忙點頭:“有,有啊,還不少呢,你想聽哪個?”

“最好的那個。”

物女想了想,笑着道:“最好的,當然是我們的避難所了。我今天才得到消息,我們的避難所已經建好了。別吃驚,這件事我早就在做了,只是爲了不影響皇城軍民守城的熱情,所以並沒有對外宣佈罷了。”

方節點了點頭道:“雖然現在形式不錯,但後路必須要有,你能提前做好準備,是沒錯的。不過那避難所在哪?又能供多少人生活?”

“就在皇城下深達八十里的地方。由公孫智先生打通,可以容納一白五十萬人,地面上即便謀士也無法發現密道的存在,而人的氣息,我也早做好了準備,用的是你留下的蜃獸,稍加修改蜃氣的制幻能力,就能讓任何人以爲地下沒什麼特殊之處。”物女自豪的說道。

方節一邊聽一邊點頭,可聽到蜃獸的時候不禁納悶了:“我的蜃獸?那麼大的地方,能夠嗎?”

“你當初給我的那些當然不夠,但這幾個月經過繁育,已經有幾百只的規模,足夠了。”

“幾百只?這也太快了吧?”方節有些吃驚。

物女則一笑:“你還不知道吧,公子白幾月前來到了皇城,立下了不知多少功勞,現在在皇城軍民眼中,威望甚至高於七國公子。就是在他的幫助之下,蜃獸才能繁殖的那麼快。”

“公子白來皇城幹什麼?現在在哪?”

“他幾天以前帶着一百零八位不死戰士,通道密道出去收集糧草了。至於爲什麼來皇城,我到不清楚,因爲我沒問,但他倒是來皇城時就說過,說是爲了兩件事,專程來找你的,聽說你沒在,就一直等到現在。”物女道。

方節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聊着最近皇城的事,以及中皇山的事,直到天快亮。

仍然沒有任何睡意的兩人,平躺着望着屋頂,回憶着這幾個月來的想來,享受着此刻共處的平靜,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方節忽然一頭爬起來,壓在物女身上,望着物女害羞的眼睛,道:“我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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