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了好半天,卻沒有得逞的八人,在尋遍了新房,找遍了院子,幾乎與掘地三尺之後,仍然沒有方節與物女兩人的影子,只恨沒有帶上謀士讓這兩個傢伙給跑了,最後只能是憤憤然的離去。
等這八個傢伙離開之後,在這院子的新房房頂上,一片黑蟲“嗡”的一聲散去,方節與物女忽然間出現。
“居然還想追我?哈哈,八個人加起來都沒我速度快。”方節今夜心情不錯,像孩子一樣得意洋洋、小人得志嘴臉。
可這時,物女忽然間一把將頭上的蓋頭扯下來,像是巫婆一樣憤怒的盯着方節嚷道:“有你這麼成親的嗎?等你半天,你卻從新房裡把我弄到房頂上,還弄那麼些黑不溜秋的蟲子,這衣服是我孃親手做的!”
剛剛還得意洋洋的方節頓死縮了縮脖子,訕訕的不說話了。
物女繼續黑着臉,卻又把蓋頭戴在頭上,等了一陣子之後,從蓋頭低下飄出一個命令:“掀蓋頭。”
圓月之夜,房頂之上,方節愣愣的掀開蓋頭。
物女就像變戲法一樣,前一刻還黑着臉,這會又一臉嬌羞,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的躲閃了一下,然後正視着方節……正視方節……最後怒視方節!
方節愣在半天才回過神來,趕在物女沒有爆發之前,馬上道:“老婆大人!你今天真漂亮,賽過天仙啊!”
物女一臉不好意思,偏了偏頭,又正視着方節……正視方節……
可方節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物女正視方節……正視方節,正視了等了半天,人就得不到迴應,終於是一臉無奈,幽怨的看着方節道:“我一輩子就成一次親,卻從小到大幻想過無數次,最後,‘人’倒是對的,可過程,卻一點也不像一回事,太讓我失望了。”
“我又沒想你們女孩子一樣,整天幻象那種事,從小大大幻象了無數次甚至細節都能想好,我這是頭一回,生疏嘛。”方節無辜的說道:“要不你告訴我接下來怎麼做?咱們重新來?”
“算了。”物女有些棋類慢慢坐了下來,抱着雙膝一副委屈的樣子,可本來就不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當擡起頭時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圓月,和圓月下被風吹動的雲彩,又忽然一笑:“明月清風,倒也不錯。”
方節跟着坐在物女身邊,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表面笑着不說話。
“儀式什麼的不重要,開心就好,我們聊聊天吧。”物女偏過頭來望着方節:“爲什麼那天突然之間就要跟我成親了?”
方節吸取教訓,馬上道:“當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和你一起看着兒孫滿堂。”
物女看着方節一陣,忽然轉過頭去。
方節仔細一看,物女居然眼圈泛紅,哭了!不禁有一股吐血的衝動,在心中吶喊:“果然再聰明的女人都吃這一套!”
“可你並不能永遠跟我在一起,你還有事啊,比如去第二戰場。”物女這時看着遠處說道。
提起這裡,方節的心有些不捨,輕聲道:“去第二戰場,是爲中原出力,更是爲了我們的將來。因爲只有中原太平了,沒有蠻荒入侵了,我不需要再守城,你不需要爲我擔心,那時我們才能真正在一起。”
物女聽着這些話,動情的凝視方節一陣,然後頭一片,枕在方節的肩頭,喃喃道:“有你這話,我等多久都願意。”
方節不知不覺被觸動,攬住了物女的肩膀。
兩人望着圓月,任由屋頂的清風吹拂,聽着喜宴持續的嘈雜,久久沒有說話。
方節忽然覺得……這浪漫的對話,和浪漫的畫面,怎麼看也像是安排好的……難道一步一步被物女帶進來了?難道這在屋頂成親的場景,少女懷春時的物女也想過,剛剛只是在隨機應變?
看着近在咫尺這張幸福的臉,方節不禁暗道:“這女人太可怕了!”
忽然間,院子門口闖進來一個人,正急急忙忙的徑直衝向新房,仔細一看不是七國公子和崑崙,而是夏朝臣。
“夏叔叔也跟那些傢伙胡鬧,鬧洞房來了?”方節好笑的說道。
豎起頭的物女滿臉無奈的看着他。
方節忽然想起什麼,頓時瞪大眼睛,馬上扭過頭來,朝下面喊道:“夏叔叔,我們在這呢。”
夏朝臣正衝進新房,聽到這話一個急剎車,循聲望去見方節和物女在房頂,不禁奇怪的嘀咕:“這兩個孩子怎麼跑屋頂上去了?”,隨即腳下一點,身體一躍,便站在了方節和物女的面前。
方節和物女站起身來,方節有些緊張的問:“夏叔叔,是藥弄好了嗎?”
夏朝臣點了點頭,表情複雜的看了眼物女,緊接着手一翻,拿出一個小瓶,又轉過頭來看着方節,道:“你那芨芨靈木的量剛好,藥我已經弄出來了,就這瓶子裡,一次一粒,一天三次,自會痊癒。”
方節接過這丹藥的同時物女笑着問:“不過呢?”,隨即方節也表情擔心的望着夏朝臣等待答覆。
夏朝臣知道物女極擅長察言觀色,並不意外剛剛那一眼複雜的表情已經被物女識破,於是平靜的說道:“你中毒已深,丹田險些壞死,此藥雖然刻意起死回生,讓丹田恢復活力,以後都不會有什麼事,但毒留在身體太久,丹田的正常功能已經受損,如果不出意外,你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在進階。”
“永遠都無法在進階?”,方節心裡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
夏朝臣作爲藥師,見多許許多多因爲受傷、體質等等問題,實力停滯不前永遠無法在進階的武者,見慣了這些武者得知這一情況後崩潰、絕望、消沉等等反應,總是替那些武者感到可惜,直到今天,這件事發生在物女身上,他雖然表面平靜,但內心深處,其實十分的痛心。
然而物女聽到之後,起先一愣,然後比爲了讓她堅強而說得一臉平靜的夏朝臣還要平靜,只是輕輕一笑,道:“謝謝夏叔叔爲我煉藥。”
夏朝臣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把安慰的話咽回肚子裡,深深看了眼方節,似乎是想讓方節好好開導開導物女,然後朝兩人道:“我那邊還有傷兵等着治療,就先走了,你們倆新婚快樂,喜酒,我已經喝了。”說罷一躍而下,走出了院子。
物女重新坐了下來。
方節緊握着丹藥,望着物女,想起物女曾經是多麼有天賦的謀士,如果不出意外,將來會毋庸置疑的成爲大陸最頂尖的謀士,卻因爲在通天帝國時救他而毀了前程,這讓他覺得內疚,又擔心無法受了這樣的打擊而憋壞了身體,於是嘆了口氣:“你要難受的話,就發泄出來,不要強忍着,這裡沒有別人。”
“我沒有難受。”物女展演一笑:“真的。”
“可你永遠無法再進階了啊。”方節說出這話的同時,心裡再次被狠狠紮了一下。
物女伸出手,拉着方節坐下,重新枕在方節肩膀上,輕聲說道:“以前,我的願望是成長爲古今最好的謀士,併爲此了許多年,到你認識我的時候,我雖然還沒有實現,但相比同齡的謀士,我算得上優秀,所以我樂在其中。”
方節不禁想起了初次見面時的物女:自信、陽光,給人的感覺既尖銳不能觸碰,又讓人忍不住接近。回想那時,再看此時,不禁感嘆造化弄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兩人,絕沒想到兩人最後會在一起,同樣的,兩人也絕不會想到,當初那個視謀士身份爲全部驕傲的物女,會永遠失去進階的機會,永遠無法成爲最好的謀士。
物女緊接着說道:“現在,我的願望是永遠跟你在一起,並願意爲此等待,雖然現在同樣還沒有實現,但比起我有修煉成最好謀士的夢想而付出努力時,我感覺現在等待着和你能永遠在一起的時候,要更加快樂一些。”
方節心中一震,萬萬沒想到不知不覺中,物女已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我現在我最惦記的事,是你去了第二戰場後,能早些回來。而在此期間,我會當一個好妻子,爲你照顧好兩老,最好還能生育一雙兒女,而五國統帥的身份,我本就不在意,慢慢的都會交給大丞相,至於修煉嘛,我又要照顧好兩老,又要生育兒女,遲早會荒廢,所以無法再進階,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物女說到這扭過頭來,看着方節道:“明白了嗎?我真的不在意什麼武道,我現在只在乎我和你,我們的家。”
物女凝實物女良久,輕輕的撫摸着這張臉,認真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物女像方節第一次看到她時,她捉弄人一樣歪着頭,驕傲而又勇敢,笑着說道:“等我身體好了之後,我會每天陪兩老一起吃飯,和他們聊天,還會一起散步,盡全力去照顧兩老,讓兩老每天都開開心心,這一點我相信我可以做到。但生兒育女方面呢?那可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就能完成的呢。”
方節不禁一呆。
“我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走,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了。”物女握住方節的雙手,身體前傾一些,將嘴附在方節的耳邊,很小聲很小聲,卻很大膽很大膽的說道:“昨天太累不算,今晚要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