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權利無限大,責任無限大

祁州堆肥案,是林輔成在逍遙逸聞裡對整個劣紳階級的控訴,是大明自耕農破產的典型,更是對朝廷的指桑罵槐,這種指桑罵槐,是朱翊鈞這個黃公子允許的。

朱翊鈞從來不是一個只能聽好聽話的人,連道爺都能容忍海瑞的治安疏,朱翊鈞自然容得下一個想讓大明更好的自由派筆正。

當生產資料高度集中的時候,必然帶來不自由,也就是強人身依附,當祁州閆氏讓這些佃戶坑殺那一戶全家老小時,佃戶不得不做,不做就會被退租,對於佃戶而言,退租等於餓死,在這種情況下,佃戶只能如此爲虎作倀。

鄉賢縉紳威逼佃戶進行底層互害這種本事,就如同吃飯喝水的本能一樣。

被坑殺的這一家人,姓陳,一共九口人,老父親已經六十歲的高齡,家裡有53畝田,有四個兒子,兩個娶妻,矛盾的衝突不是田畝,而是娶媳婦。

陳老三和臨村的一個姑娘之間眉來眼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事生產的大小姐,那是大戶人家才能養得起的,沒有門戶的窮民苦力,家裡的姑娘也是勞力,兩家田比較近,田間地頭幹農活,就互相有了情愫。

陳老漢把臉裝進了兜裡,去上門說親,姑娘是滿心滿願,而姑娘的父親欠了祁州閆氏的錢,再加上陳老漢給的聘財也不算少,三畝地加上三兩銀子和兩石的糧食。

三兩銀子可以還債,兩石糧食可以供今年家用,三畝地可以保證日後的收益,陳老漢誠意十足,姑娘願意,父母也覺得聘財給的很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本來這就是個很普通的農戶嫁娶之事,兩個村裡敲鑼打鼓準備着久違的熱鬧。

萬曆二年七月,陳老漢從驛站賃了匹駑馬,給駑馬戴上了大紅花,驛卒負責牽馬,水馬驛站還把廢置了許久的舊轎子拿了出來,收拾出來,作爲新娘的擡轎,自然不是什麼八擡大轎,但兩人擡的轎子,在鄉野之間也是很有面子。

七月八日,陳老三去接新娘,接回來,祁州閆氏的大少爺就到了,要喝喜酒。

陳老漢帶着兒子們,點頭哈腰的把閆少爺給迎進了門,還覺得很有面子,這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縉紳,閆氏大少爺閆有禮!

閆有禮席面一口沒吃,對於鄉野的席面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十幾桌就殺了一頭豬,能有什麼油水?閆有禮此行的目標,是剛入門的新媳婦。

或者說這是他很久很久前就盯上的目標,本來新媳婦的家裡都要破產了,這新媳婦已經是他的掌中之物,煮熟的鴨子,突然就飛走了,陳老三居然敢娶了他要的侍女。

入洞房的時候,閆有禮帶着自己的走狗進了洞房,要鬧洞房,按照鄉野的習俗,鬧洞房這種陋習,是非常普遍的,熱鬧熱鬧,讓年輕人不要那麼害臊,晚上就放的開。

這是一種陋習,多少仇怨都是從鬧洞房開始的。

朱翊鈞接觸最多的闊少是被王崇古寵壞了的逆子王謙,雖然王謙和父親常常父慈子孝,在京堂鬧出了不少的笑話,但王謙的成長經歷也是跟着父親走南闖北,算是見多了人間事兒,做事頗有底線,或者說對世界的美好仍然存在追求。

王謙這個闊少做事有章法有底線,不代表天下勢要豪右的紈絝子弟都是這樣。

閆有禮進了洞房,大半夜才走出來,如果僅僅是和狗腿子把新娘給綁了,然後狠狠的羞辱了也就算了,這種事常有,老陳家也只能忍了這口氣,閆有禮最過分的是把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婦,給弄死了。

活活折磨到死。

陳老漢找了里正,里正帶着縣衙裡的邢房吏員去了閆有禮的家裡分說此事。

閆有禮沒在家,說是出去遊學了,閆有禮的父親閆崇義根本沒出面,讓義子出面處理此事。

說是義子,其實就是家裡狗腿子頭子,閆崇義讓義子處理,義子表面上客客氣氣的送走了陳老漢、里正、邢房吏員,那真的是非常客氣,甚至還說孩子不懂事,陳老漢一家爲了娶媳婦的花銷,他們閆家賠了,至於新媳婦家裡,閆氏也去賠償。

這個義子是典型的笑面虎,當着衙門的人,說着息事寧人的話,轉頭帶着狗腿子來到了陳家村。

看起來是來賠錢的,但其實根本不是,義子狗腿子把陳老漢一家給砸的稀巴爛,把家裡養的狗給割了脖子,倒掛在了新媳婦死的屋子裡,說是要驅邪,血流的滿屋子都是,像極了新媳婦死的那天。

鄉野之間,存在着普遍的抗稅,陳家村陳家村,自然都姓陳,村裡的人聽聞這閆家人還敢來,就拿着鋤頭之類的東西,準備讓閆家的走狗哪來的回哪去。

義子不慌不忙,他將十兩銀子扔在地上,說誰把陳家一家堆了肥,這十兩銀子就是他的了,如果今天老陳家一家九口人,沒有被堆肥,陳家村所有人一畝地都別想種,整個陳家村有八成都是佃戶,租着閆家的田畝耕種。

最後結果就是陳家一家九口被堆了肥。

這個案子發生在萬曆二年。

林輔成在逍遙逸聞裡,對祁州州府進行了留白,並沒有說明祁州在整件事情裡起到的作用,但是大明的讀書人都不是傻子,稍微讀一讀就會自然而然的發出疑惑,衙門在幹什麼?僅僅是不作爲那麼簡單嗎?

鬧事的刁民陳老漢一家被堆了肥,民不告官不究,沒有了事主,案子自然了結了,五十畝的田也都歸了閆氏,閆崇義還專門去了趟陳家村,把這五十畝地給了帶頭坑殺陳老漢一家的佃戶,這佃戶搖身一變,成了陳家村的惡霸。

閆有禮自然是遊學歸來,繼續橫行霸道,爲禍鄉里。

陳老漢有四個兒子,一家九口被堆肥這個案子沒有結束。

陳家村有另外一戶,一共三口人,老父親久病,家裡能賣的都賣光了,實在是餓急了,這家裡的小兒子,就去這五十畝田裡偷紅薯,惡霸第一次抓到之後,將其吊起來打了一頓,說再偷就一併堆肥。

跟餓肚子的人講禮義廉恥是一種十分無恥的行爲,這一家老弱又去偷了紅薯,惡霸把這一家三口也堆了肥。

惡霸也有話說:我話都放出去了,再偷紅薯不堆肥,那日後十里八鄉的窮人,都到他田裡偷紅薯怎麼辦?

後來這堆肥就成了祁州地面坑殺的代名詞,蔚然成風。

去年鬧了蟲災,高陽何氏不減租被滅了門,這閆氏就減租了嗎?也沒減租,災年不減租,必起匪患,閆氏家大業大,地方的山匪無法攻破閆氏的圩寨。

整個保定府共有圩寨604處,圩就是用土石築成的圍繞村鎮的牆。

林輔成說:自庚戌俺答入寇,京畿山匪橫行,前撫臣仿堅壁清野法,使民築土爲圩,修兵器以自衛,數年,各處圩主抗錢糧,擅生殺,州縣官禁令不行。

就是俺答汗入寇後,讓百姓自己建立圩寨自衛,保定府地面建了604個圩寨,俺答汗已經死了,可是這圩寨還在保定府,這些個圩主帶頭抗朝廷錢糧稅賦,還擅自殺人,衙門的政令根本無法通行,屢禁不止。

從陳老漢一家的慘案開始,從小到大,擴大到了保定府的‘圩寨’社會。

這就是閆有禮敢在新婚之夜把人新娘子直接弄死的背景,他們根本不怕什麼公序良俗,也不怕律法,因爲他們就是地方的公序良俗和律法。

如果說讀書人滿肚子的陰謀詭計,讀書人無法反駁,但如果說讀書人看不懂林輔成到底在說什麼,那就不配叫讀書人了。

整篇文章裡,林輔成罵的只是祁州地面的州衙?保定府衙?他連帶着朝廷一塊罵了。

嘉靖二十九年的虜入,造成了保定地面普遍存在的‘圩寨’社會,也造成了成千上萬個陳老漢一家的悲劇。

新政爲什麼出發?不就是西北虜變,東南倭患,把整個大明江山社稷折騰的千瘡百孔嗎?

所以,不必擔心新政的成功讓人們忘記維新的理由,因爲大明的勢要豪右總是用自己的下限,告訴天下人,當初爲何要出發。

“這個林輔成不就是個筆正嗎?他怎麼知道這麼多事兒的?”王家屏看完了逍遙逸聞,立刻有了疑問。

朱翊鈞搖頭說道:“保定地面就是藉着林輔成的嘴,希望引起朝廷的重視,林輔成到了,當地想要進步的官員,那都是跟聞到腥味兒的貓一樣,生撲了過去,恨不得把所有的事兒,都告訴林輔成,生怕林輔成知道的少了。”

林輔成進入保定地面,就有緹騎保護,緹騎沒有隱藏身份,掏出了虎蹲炮剿匪的那一刻,整個保定地面的官員,都知道,這就是皇帝探聞民間的眼睛和耳朵。

林輔成都不知道黃公子的真實身份,因爲林輔成沒辦法考功名,他不在這個體系內,對緹騎在朝堂的生態位沒有一個很清楚的瞭解。

“以王巡撫看來,保定地面的事兒,該怎麼處置?”朱翊鈞詢問王家屏的意見。

“拆圩寨,坑劣紳。”王家屏想了想更加準確的說道:“坑,就是堆肥,矛盾激化到了這個地步,不把這些個劣紳惡霸堆肥,是無法震懾的,亂世用重典,當地圩寨已經是謀反了,朝廷的政令無法通行,那不就等同於佔地爲王?”

劣紳,是王家屏的形容和定性,鄉賢縉紳裡不是沒有好人,比如大明皇帝的農學老師徐貞明的老師馬一龍,就是典型的好人,一輩子都在帶着流民墾荒種田,當然他的努力成果,在他死後,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一直不對鄉賢縉紳進行區分,這些好人也會變成壞人。

就是按照封建帝制的律法,閆崇義、閆有禮這些劣紳,被堆肥一百次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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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天下最大的士紳,就是士紳頭子,士紳頭子制定的律法裡,閆崇義和閆有禮也應該被坑殺堆肥,因爲他們結圩寨對抗朝廷政令。

“保定地面官員也要被追責,尤其是祁州州衙,一體褫奪官身,流放綏遠,戴罪立功,對於包庇縱容閆氏大逆者,一體坑殺堆肥。”王家屏進一步提出了處置意見,保定地面官員都要被普遍懲罰,祁州府衙要一鍋端。

具體包庇案犯的祁州地方官,要同等處置,方纔能夠平息民憤,沒有祁州州衙的包庇縱容,閆氏不可能如此的囂張,徐階都沒敢這麼恣意妄爲。

王家屏的確很擅長裝糊塗,但有些事他不會裝糊塗,他頂着被彈劾的壓力,也去看了範應期。

王家屏想到了一個人,正統年間的輔臣楊士奇,楊士奇的兒子就是如此在地方草菅人命,爲禍鄉里。

朱翊鈞笑着說道:“有理,那就依王巡撫之言,朕也是這個意思。”

保定巡撫辛自修其實早就在密疏中把事情說的很透徹,跟着林輔成的緹騎陳末也進行了奏聞,林輔成的文章寫出來王公子要看,黃公子也要看,看過之後才允許發表,也不是沒有審覈的。

林輔成能說出來,其實大明皇帝、緹帥、刑部、保定地方已經做好了解決的準備。王家屏有些好奇的問道:“陛下以爲如何處置爲宜?”

他不提坑殺,陛下就不做了嗎?王家屏不這麼認爲,他可是知道皇帝的恐怖,十歲的陛下就已經很難對付了,對於道理已經有了十分清晰的認識。

有的時候,陛下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其實陛下殺起人來,也從不手軟。

那一屋都是張四維,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兵發保定府。”朱翊鈞看着王家屏說道:“京營銳卒自從綏遠凱旋後,也一直沒動彈,劍越用越利,閆氏之流圩主,只能被稱之爲坐寇,不能稱之爲劣紳,劣紳好歹還帶個紳字,這些圩主,也配叫劣紳?”

“陛下聖明。”王家屏由衷的說道,果然陛下對於矛盾激化到如此地步的解決辦法,還是有的,而且很好,調兵前往剿匪,看起來簡單粗暴,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合適的辦法。

劣紳是品德敗壞,可不是這種坐寇,這些圩主就只有被堆肥的價值。

保定巡撫辛自修對保定地面的情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也沒辦法,那會兒沒有密疏,但凡是上奏朝廷就要鬧得天下皆知,所以林輔成去保定,辛自修立刻知道這是機會。

上情下達這件事真的很難很難。

朱翊鈞詢問了下來兩廣的情況,王家屏也不是報喜不報憂,兩廣吃到了開海紅利,蓬勃發展,發展可以掩飾許多的問題,但王家屏還是找到了一個私市,整個兩廣地面的走私販私現象非常的普遍和嚴重,需要更多的海防巡檢,而且王家屏還發現,有人引種罌粟。

“元緒羣島的種植園種植罌粟,就很難禁絕罌粟的流入,但是元緒羣島在開拓,連羈縻之地都算不上。”王家屏略顯無奈的說道,發展的路上,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次非正式奏對到這裡算是結束了,朱翊鈞離開了皇家格物院,回到了通和宮的御書房,很快張居正就到了。

“臣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張居正再俯首,十分誠懇的說道:“陛下,臣有罪。”

祁州堆肥案,這個大案,皇帝要處置,是不可能繞開內閣的,張居正一直等到林輔成的雜報登報,纔來認罪。

這也是保定巡撫之前爲難的地方,張居正的罪責。

作爲吾非相乃攝也,在萬曆初年攝天下大權的宰相,張居正把天下弄成了這個樣子,他罪責難逃,所以保定巡撫辛自修,之前無法上奏,因爲上奏等同於打張居正的臉,你張居正攝政十年,銳意革新,弄了十年,天下仍未大治。

之前遊七就曾經詢問過張居正是否要教訓下林輔成這個大嘴巴。

“先生,天下有神仙嗎?”朱翊鈞擺了擺手問起了一個問題。

“神鬼之說都是異端。”張居正十分肯定的回答了這個問題,最開始獨佔講筵,就是從異端的解釋開始的,張居正對神鬼之說非常反感,因爲道爺當年整天躲在西苑玄修,天下凋弊。

朱翊鈞點頭說道:“所以啊,先生也不是神仙,不是什麼樣的罪責都要歸罪到先生的頭上。”

權力和責任是對等的,這一點矛盾說有了之後,就一直相對談論,張居正攝政的權力無限大,責任就無限大,所以真的說有罪,那確實是有罪的,但這些根深蒂固的問題,需要一點點去解決,求神拜佛都解決不了。

張居正真的不是神仙,他已經做到極限了,更不是他無能,富國強兵纔是那時候最急切需要做的事兒。

“臣謝陛下隆恩。”張居正再次俯首謝恩,其實他現在變成了保守派,除了在過去的新法上修修補補之外,對很多事都有了反對意見,陛下要是真的藉着這件事,讓他退休,已經把權力完全還給陛下的他,其實已經完成了主少國疑匡扶社稷的使命。

陛下要是厭煩了他的保守,該走的時候就走,別惹人嫌。

顯然,陛下還不準備把張先生趕走,張先生和德王的德先生,可是萬曆維新最重要的兩個文化基礎。

朱翊鈞坐直了身子,十分明確的說道:“保定的問題不是先生之過。”

“俺答汗入寇天下震動,大明百姓不得不遷徙,而地方也不得不結圩寨自保,鄉野農戶因爲兵禍普遍破產,生產資料更加集中,造成了保定地方,是實質上的無朝廷衙門的情況,諸事圩寨自決。”

“沒有了凌駕所有集體之上的力量,就無法調和矛盾,人性就沒有了任何的約束,會自然而然的劣化。”

這番話其實違背了孔孟之道的人性本善,反倒是更加契合荀子的人性本惡。

人性本善還是本惡?朱翊鈞覺得本惡。

“陛下聖明。”張居正再次俯首說道。

朱翊鈞這才放鬆了些說道:“李如鬆要帶兵前往保定武裝巡遊,對於任何不肯拆除圩寨之地進行平叛,保定地方也要組建工兵團營,對荒地進行開墾,對水利進行維護,道路平整硬化等事,這些事,都辛苦先生了。”

“臣請聖命。”張居正十分嚴肅的說道:“臣請緹騎千戶領千騎至祁州,先把閆氏的圩寨給攻滅,殺雞儆猴以收威嚇之效,既是徙木立信,也是徹底調查清楚其罪證。”

“如果調查的結果是確有其事,先生以爲要怎麼做處置合適呢?”朱翊鈞對保守派的意見有些好奇。

“剝皮揎草。”張居正也沒有猶豫,選擇了祖宗成法,剝皮揎草雖然是對付貪官的,但也可以用來對付閆氏。

“還是堆肥吧。”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國朝兩百年沒幹過這種事兒了,已經手生了。”

“解刳院的大醫官擅長解刳。”張居正認爲,這不是個技術問題。

“堆肥好,堆肥還能養莊稼,堆肥就是對等報復,就是反坐。”朱翊鈞仍然選擇了拒絕,解刳院主要責任還是醫學研究,解刳主要是爲了解剖學的發展,最重要的是對等反坐。

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朱翊鈞更喜歡現世報。

“也行,廢物利用了。”張居正沒有覺得這兩種手段有什麼差別,斬首示衆實在是太便宜這些坐寇了。

非刑之正,那都是皇帝說了算。

“陛下,松江造船廠上奏敕造海旗一幅,與北斗七星旗同樣懸掛於桅杆之上。”張居正拿出了一本奏疏,只懸掛北斗七星旗下海是違反大明禮法的,需要額外懸掛一個象徵着皇帝的旗幟,也就是日月旗。

而現在禮部在松江造船廠的請求下,設立新的王命旗牌。

“圖案是不是過於複雜了一些?”朱翊鈞對圖案沒什麼不滿意的,就是普通的硃紅團龍紋旗,團龍紋好看歸好看,但這玩意兒都是用金線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一面就要一個織娘數月之功。

“要的就是複雜,無法僞造,主要是爲了區分。”張居正詳細的解釋了下這個旗幟爲何將圖案設計的如此複雜,爲了防僞,敕造團龍旗,是直接隸屬於朝廷的官船,才能懸掛的特殊旗幟,複雜的樣式和龍紋都是爲了防止出現仿造。

仿造團龍紋等於謀反,等級森嚴的禮教禮法,在這方面十分的保守,不是萬士和萬無骨能夠改變的。

“嗯,那就準了吧。”朱翊鈞最終認可了這一版的方案。

官船商舶之前沒有區分,一體懸掛北斗七星旗和日月旗,現在大明官船換旗,就是爲了防止有人打着官船的名義走私販私,錢勢要豪右賺走了,捱罵的卻是朝廷。

假冒官船走私,是王家屏入京後,稟報的走私販私的一種新情況,尤其是打着御用的名義,讓地方緝私的過程中,是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在大明會試的時候,有些個掮客就打着朝廷明公的名義行騙,這裡面九成九都是假的,但有1%是真的,順天府衙門就沒法去查。

這種情況也發生在海貿中,有人打着皇帝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讓地方緝私有些投鼠忌器。

之所以要如此設計新的王命旗牌,就是掛着這種旗幟的船隊,纔是朝廷的官船,其他都不是,方便地方執法緝私。

大明朝廷不能成爲地方緝私的阻力。

“朕從皇叔那裡弄了點好東西!”朱翊鈞介紹起了他從朱載堉那裡搞過來的玩具。

張居正眉頭緊蹙,這都多大了,還玩玩具?當朱翊鈞掏出那些液壓傳動的玩具時,張居正的眼睛都挪不開了,這不是玩具,這是未來。

萬曆十一年三月二十日,大明皇帝朱翊鈞一如既往的出現在了北大營內,這一日不是操閱軍馬,而是送行,這次出征的不是戚帥,而是李如鬆,李如鬆將帶領三個騎營、六個步營、一個車營,共計三萬兵馬,前往保定府,主持拆圩寨坑坐寇大事。

不是坑劣紳,而是坑坐寇,朱翊鈞不認同王家屏對這些人的定性,寇就是寇。

祁州閆氏,大明已經將其開除了紳籍,定性爲了坐寇,大明的鄉賢縉紳、勢要豪右一直是大明朝廷團結的對象,只要遵紀守法朝廷不會苛責,若是肯跟着朝廷的腳步做些事兒,那就是良善。

松江孫氏就是坐上了大明開海的東風,扶搖直上,成爲了大明第二豪奢戶,第一豪奢戶是王崇古。

還有蓬萊黃氏,蓬萊黃氏的黃遠先做海帶生意都做到了宣府大同,正在向着綏遠擴張。

這是李如鬆第一次獨立帶領京營出擊,戚繼光已經五十五歲了,雖然還是很能打,但長途行軍、帶兵打仗,最是累人,爲了戚繼光健康考慮,這點小事,身爲奉國公的戚繼光也要動身前往,那也太看得起這些坐寇了。

閆崇義、閆有禮也配戚繼光出手?

朱翊鈞是個惡人,要把人堆肥的惡人,但有些時候,惡人就需要惡人磨。

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570章 陛下和元輔,實在是太善良了第475章 四個自然而然的推論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435章 欺你老邁無力第366章 帝皇的王座是黃金馬桶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499章 知恥,謂有羞惡知榮辱之心第571章 《禁止海賊條約》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二百零一章 海總憲,朕有個主意第360章 陛下這個樣子,都是你張居正教的!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五十一章 朕以皇帝的名義許諾第396章 人主當急萬民之所急第408章 人就是人,我就是我第380章 我真的不想進步第385章 大明舉重冠軍張居正第406章 給泰西一點小小的大明震撼第579章 半分封半郡縣的開拓之路第560章 我們泰西應該聯手抗明!第二百七十八章 張居正的自我懷疑第594章 夫子不問馬第291章 來自海瑞的馬屁第344章 誰輸誰贏不重要,打的好看就行第365章 大就是強,多就是美第442章 飛雲起伏龍,大鵬運以風第527章 百業農爲先,農興則百業興第二百五十一章 在天堂裡的人,不會嚮往地獄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謙還壞!第580章 風雨只打飄零客,佛門只渡有錢人。第一百三十九章 六冊一賬,收付記賬法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359章 大明不是讓他們喜歡的,是讓他們怕第六十七章 這,只是一個開始第567章 荒地無人耕,起耕有人爭第一百一十八章 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魚兩吃第343章 藥不對症,就換方子第460章 自由的界限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563章 壓力山大的工部尚書第405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第二百六十九章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第323章 大明處處都是迴旋鏢第441章 利者,人之所欲也第448章 在死亡的邊緣試探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新解第一百八十八章 物種的多樣性第549章 奇觀:正衙鐘鼓樓第一百八十九章 陛下,要不看看創造發明?第二十三章 一夕之飢,啓無窮之殺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三十章 德爲心中法,法爲成文德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寧衛一切機宜,悉聽戚帥破格整理第二十三章 一夕之飢,啓無窮之殺第293章 肯遷京畿就活,不遷就死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鄭公來去匆匆,寧遠伯入京面聖第579章 半分封半郡縣的開拓之路第330章 震驚!大明皇帝居然爆金幣了!第一百五十七章 朕就是這樣的人,小肚雞腸第二百二十一章 資源鎖死科技樹第315章 文華殿裡,喜氣洋洋第582章 輕徭薄賦害窮民,與民休息多虛耗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509章 狼真的來了,而且來勢洶洶第469章 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第一百二十章 觀天下英雄,唯元輔與載堉耳第394章 把努爾哈赤送進解刳院去第346章 去奢崇儉,誠乃救時要務第三十五章 族黨排異,不勝不止(爲盟主“電飯煲菜譜”賀!)第八十九章 給元輔先生一點小小的科學震撼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419章 三馬之力的蒸汽機第380章 我真的不想進步請假條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謙還壞!第二十三章 一夕之飢,啓無窮之殺第499章 知恥,謂有羞惡知榮辱之心第527章 百業農爲先,農興則百業興第584章 兩宋三百載,未曾復燕雲第二百一十四章 煤市口大火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392章 我朱翊鏐該有的命運,就是享樂!第二百七十三章 吃幹抹淨不幹事第550章 一屋,一個很奇怪但很現實的計量單三江感言+上架感言第八十章 貪天之功,異代同憤第589章 沒別的,就是不差錢第二十五章 國覆,萬民爲種奴之禍第二百七十五章 戌時三刻夜襲敵營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親自帶頭偷工減料第二十章 君民同耕,大逆不道第527章 百業農爲先,農興則百業興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義清流第一章 刺王殺駕第384章 稚童舞利刃,傷己傷天下第450章 知識本就是昂貴的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義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