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怎麼可能讓狗皇帝順意!

第288章 怎麼可能讓狗皇帝順意!

作爲大明宗室的代表,朱載堉代表宗室爲皇帝譜曲作爲大婚的賀禮,培養皇帝的藝術天賦,已經成了朱載堉的執念了。

而大明武勳的代表人物,戚繼光用會寧衛、應昌大捷,阻隔北虜和東夷融合爲皇帝大婚獻禮

而張居正則送到了京師一副字畫,這副字畫是張居正多年收錢的鐵證,因爲這副畫是宋徽宗的《竹禽圖》,乃是真跡,甚至還有宋徽宗親筆寫的花押,天下一人的花押,其實就是草書的獨特簽名。

張居正之所以拿出這幅畫,是因爲在他所有的收藏裡,這東西最是值錢,不用描墨,粉彩自然,宜爲世寶的《竹禽圖》,是當初王世貞送給張居正起復的禮物。

張居正的確幫他起復了,畢竟王世貞是簪纓之家,在復古派中擁有極大的聲望,給了王世貞機會,他自己不中用,那你怪的了誰?

宋徽宗做皇帝如何,那自然是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但是宋徽宗的藝術成就,也的確是極高的。

畫中的崖石錯落有致,長在崖石上的鳳尾草低垂披拂,兩支翠竹自石縫中斜出,其上各有一隻山雀,佇立枝頭,一隻昂首,一隻回頭,彼此呼應,顧盼生動,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好看嗎?”朱翊鈞看了半天那幅畫,詢問着馮保和張宏,他的面色極其古怪,可能是不喜歡宋徽宗,他看這畫越看越難看,左看右看,那個天下一人的花押更像是“北狩”。

張宏瞅了半天,試探性的問道:“陛下,這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呢?臣實在是看不出來,說實話,還是陛下畫的寫實。”

皇帝是會畫畫的,不過平日裡都是畫表情包,或者說是諷刺四格漫畫爲主,而不是畫這種飛鳥蟲魚,也不是風景。

“這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是天下換來的。”馮保是很懂畫的,他對宋徽宗的畫不是很在意,對這幅畫的價值也不看得上,他笑着說道:“陛下若是真的喜歡研究畫,內帑有兩幅清明河上河圖,不比這個好看?”

北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畫的是開封汴梁,大明仇英的清明上河圖,畫的是蘇州城。

“真的論畫作上的功夫,還是張擇端和仇英更勝一籌。”馮保還是把自己的意見陳述清楚了,他大抵是瞧不上這種北狩皇帝的,馮保的第一身份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個政治人物,他評斷宋徽宗帶着濃烈的個人情緒和色彩,畢竟主子被俘了,擔責任的一定是第一太監。

比如明英宗朱祁鎮的大太監王振,朱祁鎮被俘北狩了,都是王振的錯了。

馮保能喜歡這種北狩皇帝纔怪!

“先生這是提醒朕,如果不好好幹,就會變成宋徽宗?”朱翊鈞琢磨了一下,張居正送這幅畫的潛臺詞。

馮保思來想去,選擇了實話實說:“臣倒是以爲,是先生挑了一副最貴的送來了,其他不重要,就是貴。”

“最貴的?”朱翊鈞一愣。

“臣也是這麼以爲的。”張宏也附和的說道,頗爲認同的點點頭。

“嗯?”朱翊鈞眉頭一皺,而後反應了過來,用力一拍桌子大聲的說道:“大膽!”

朱翊鈞聽明白了,這兩個人甚至都不是陰陽怪氣,他們在說皇帝摳門,所以張居正投其所好,挑選了一個最貴的禮物,事實也是如此,張居正讓遊七從家裡挑一件最值錢的物件,最終挑中了這幅畫,張居正沒什麼隱喻的含義。

張居正很難想象,朱翊鈞被俘的樣子,大抵是寧肯戰死,絕不會被俘。

若真的北虜或者金兵圍困京師,大明也沒有了勤王大軍,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皇帝大抵會直接了當的帶着緹騎和紅盔將軍出城作戰,選擇玉石俱焚,張居正知道,這孩子做得出來,和他一樣,朱翊鈞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就連王崇古和王謙都知道,中原歷代王朝的脊樑骨從來不是他們這樣的奸佞之徒,靠他們這些奸佞,早就房倒屋塌了。

江山社稷靠的是愛這片土地勝過愛自己的那些脊樑骨,那些擎天白玉柱,那些架海紫金樑,大明的確存在這樣的人,墩臺遠侯夜不收就是活着的豐碑,行走的脊樑之一。

朱翊鈞是希望自己可以成爲脊樑的人。

朱翊鈞對張居正的禮物非常滿意,而呂宋國姓正茂給的禮物是一大堆的珍珠,個個圓潤飽滿,流光溢彩,而且是那種頂級的紫色珍珠,還有一大箱的珍珠粉,這玩意兒是用來潔面的,朱翊鈞不懂胭脂水粉,但這東西真的很貴。

而長崎總督府徐渭、孫克毅更加直接了當,則送來了一大堆的黃金、白銀、黃銅和硫磺,這是倭國的特產,徐渭正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爲大明的白銀穩定輸入做出貢獻,徐渭這個腦後長反骨,對朝廷極爲厭惡的人,還專門給皇帝寫了封賀表,希望皇帝繼續英明下去,朝廷爛了,他們長崎總督府到底還是能指望皇帝。

皇帝,是徐渭心中最後的希望,他對朝廷已經失望透頂了,如果皇帝再讓他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應該放到何處安放了,不僅僅是徐渭,大明有很多像徐渭的人,對朝廷已經完全失望,只能寄希望於少年天子能繼續英明下去,如果皇帝不再英明,失望多了,自然變成了絕望。

王崇古懂人心,人心散了,天下、江山、社稷必然大亂。

人在雲南的黔國公府按舊例送京師白象,這是先導車,抗儀刀的大將軍的座駕,每年光是把白象送到京師都是舟車勞頓,極其困難。

而文官簡單的寫了份不會有人看的賀表,算是恭賀陛下大婚,至於禮物,那是沒有的,因爲皇帝下了明旨,不得百官因爲皇帝大婚懈怠,更引宋徽宗生辰綱舊事,督促天下百官不必拘禮,不必朝賀,一切如常。

文官們倒是想送,可大明皇帝壓根不收。

綱運,其實和大明朝的漕運很是類似,都是漕糧賦稅的運送,趙匡胤稱帝之後,明令:自今每歲受民租及管權榷之課,除支度給用外,凡絡帛之類,悉輩送京師。

和大明地方留存五成以上完全不同,宋朝是地方除度支外,一切送入京師,這是兩宋強幹沒枝的具體體現,爲的就是利歸公上,而外權削矣。

而大明則是地方留存和朝廷五五分,這自然和明初的世勢有關,畢竟燕雲十六州已經丟了五百餘年,秦嶺淮河丟了三百餘年,當時大明南北割裂嚴重,地方官衙沒有足夠的財權無法穩定統治。

還有和明太祖朱元璋,真的不太擅長理財有關,朱元璋當時五五分成的主要原因還是覺得運送到京城,再運到地方,這樣倒一遍手,路上的損耗太大了,地方留存,等到用的時候,在地方啓運更加方便簡單,損耗更低。

想法很好,但執行起來就發現地方調運糧草的弊端了,因爲根本調不出來,府庫裡空空如也,老鼠進去都得含着淚出來。

朱元璋在財經事務上的天賦,遠不如他在政治和軍事上的天賦那般耀眼。

朱元璋在財經事務上的天賦,大概和朱翊鈞的軍事天賦一樣,不能說沒有,只能說是幾乎爲零。

清承明制,但是韃清朝地方留存比例從來沒超過20%,到了後來甚至不足10%。

生辰綱,是宋徽宗在稅賦之外爲了聚斂,以慶賀皇帝壽辰爲由,搞出的把戲。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很快下面的人都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本來北宋末年各種矛盾就極爲激烈,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的生辰綱,就變成了烈火烹油,轟然爆裂起來。

“陛下緹帥求見。”一個小黃門匆匆跑了進來。

“宣。”

緹帥挎着繡春刀到殿前卸掉兵刃後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面色凝重的見禮道:“陛下,宿淨散人進京了。”

“嗯?宿淨散人,是王仙姑那個首席大弟子兼牀伴的傢伙嗎?”朱翊鈞面色一變,驚訝無比的問道。

“就是他。”趙夢佑俯首說道。

“來的好,朕沒去找他們,他們反倒是找上門來了。”朱翊鈞拍桌而起。

朱翊鈞不讓地方官員送禮,但還是有一羣人打算給皇帝送份大禮,賤儒復古派代表,王仙姑的首席大弟,宿淨散人,悄悄來到了京師。

宿淨散人入京第二天就被緹騎所察覺,因爲臨近皇帝大婚,京師開始戒嚴,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暗地裡對入京的人都會詳細盤查。

奏聞北鎮撫司的人正好是王次輔的兒子王謙王收買,王謙的收賣大法仍在發力。

“現在要抓人嗎?”緹帥趙夢佑詢問陛下的旨意,這賤儒太猖狂了,居然把打手再次派到了京城來!這是騎在緹騎的臉上輸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急,跟他們耍耍。”朱翊鈞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幫打手入京,必然有人配合,這個宿淨散人,送上門來的餌兒!”

“遣人盯着點。”

“王謙的人,貼身盯着。”趙夢佑說這件事的時候,略顯一些無奈,人家王謙的活動經費實在是太特麼的充足了。

貼身盯着和嚴密監視畢竟不同,得到的情報也有差別,王謙從宿淨散人出發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宿淨散人在行動,一直到這傢伙入京都嚴密掌控他的行蹤,一入京就直接舉報到了北鎮撫司衙門。

宿淨散人什麼時候,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和誰在聯繫,王謙都一清二楚。

王謙現在有恭順之心還爲朝廷辦事,如果王謙不再恭順,如何是好?這是緹帥必須要關注的問題。

次日,王謙就通過父親王崇古上了一道奏疏,送到了皇帝的御前,王謙邀請緹帥趙夢祐前往燕興樓看個熱鬧,這個熱鬧關於宿淨散人,宿淨散人要在京師聚衆講學,這需要京師有人配合,目前王謙還不知道是誰在配合宿淨,皇帝若是想湊這個熱鬧,可以親眼看看。 王謙也說明了自己爲何要上這道奏疏,因爲有誣告的嫌疑,現在的信息源極爲單一,如果緹帥趙夢祐一起旁聽,這事就穩妥了。

“朕打算親自去看看熱鬧。”朱翊鈞打算親自去看看這個宿淨散人,不得不承認,若非朱翊鈞有那麼一點政治天賦,面臨突發的情況,帶着緹騎救護張居正,打破了君臣猜疑鏈的建立,恐怕會出現大麻煩,這個宿淨散人,是個眼光毒辣,下手果決之徒。

“陛下,臣以爲還是讓緹帥去吧。”張宏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智者不陷於覆巢之中,作爲皇帝張宏不喜歡皇帝涉險。

“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馮保引用了孟子一句話,做完自己想做的所有事兒而死的人是正命,侷限於世俗、侷限於他人評價,最後沒有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不是正命,而是非命。

成語死於非命,就是來源於此。

朱翊鈞知道張宏和馮保在擔心什麼,笑着說道:“大明是朕的大明,京師是朕的京師,燕興樓更是皇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爲何不能去?這個宿淨散人,朕又有何懼哉?”

“這傢伙,挺邪性的。”馮保說明白了自己的擔心,從江湖傳言上來看,這個宿淨散人實在是太邪門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以在刀尖上行走,可以在水中火中暢通無阻,這是何等恐怖邪祟?

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緹騎抓拿宿淨散人之前,還是不要輕易見面爲好。

“他要是真的有什麼神通,還需要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來,這可是天子腳下,他就不怕自己死於非命嗎?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朕的戚家腰刀未嘗不利!”朱翊鈞仍然堅持,他不怕這種邪祟,更不信什麼神通。

如果宿淨散人真的會降頭術,那朱翊鈞就掌握了下頭術,他擅長物理給人下頭。

得益於孔夫子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大明朝廷的奏疏裡,除了天人感應這種糟粕之外,羣臣很少能用讖緯來威脅皇權,朱翊鈞壓根就不信這一套,他要親自會一會,如果宿淨散人真的掌握了什麼神通,正好送到解刳院裡解刳研究一下。

道爺求道大半生,臨到了都未曾羽化登仙,這種能人異士,必須請到解刳院裡,雅座伺候,然後燒給道爺,也償其畢生所願。

正月十五上元節,這可是個好日子,京師四處都是燈會廟會,街上的人摩肩擦踵,西班牙駐大明特使黎牙實,帶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在街上,見識着大明的繁華。

順天府現在人口已經恢復到兩百萬人以上,而京城就超過了百萬,到了節日,整個京師就會擁擠不堪。

黎牙實很喜歡這種擁擠,這便是人間,這裡是人間君王管理的人間,黎牙實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祝福和庇佑,那他的神就管不到他違背了當初終身不娶的諾言,神真的要處罰,得先跟人間君王碰一碰,宗教裁判所也無法到大明來執法,否則得先跟大明軍碰一碰。

違諾者黎牙實的妻子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是泰西梅迪納-西多尼亞家族的女兒,名叫安娜,是棕紅色的頭髮,帶着一兒一女投奔黎牙實,在路上,女兒死於水土不服引發的痢疾,只有兒子活了下來,安娜之所以要逃跑,是因爲她的丈夫是尼德蘭地區的叛軍,走投無路,只好遠走他方,找到了黎牙實。

朱翊鈞對黎牙實的這段婚姻並不看好,給別人養兒子這種事,大明的教訓很多,就是不知道泰西是不是也是如此。

現在的黎牙實很幸福,他拉着妻子,妻子拉着五歲的兒子,欣賞着大明的繁華,他今天在燕興樓預訂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打算一家三口度過結婚後的第一個上元節。

黎牙實察覺到了一點異常,從皇宮西安門到燕興樓不遠處民舍的樓那條御道,實在是安靜的有些過分了,那條街是御街,平日裡是禁止任何車駕通行,可是從除夕開始,大明皇帝解除了宵禁,那條街所有人都可以通行,今天卻不能走了。

而在另外一個廂房裡,一個美婦纏在一個印堂窄小,略顯陰鷙的男子身上。

“仙官,你怎麼了?奴家伺候的不好嗎?”美婦忽然停下了自己四處遊走的手,仙官今天興致不高,顯然有心事。

被喚作仙官的男子,伸出手快速的掐算了一遍,略顯忐忑的神情,才恢復了淡然,就連陰鷙的表情,都變得祥和了幾分,變得慈祥了起來。

謊話說多了連自己都能欺騙,顯然這個仙官掐算了一番,覺得沒事,才放寬了心。

“你先起來,今天我有要事要做。”仙官將美婦人推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今天有正事要做。

這個正事是要見一個人。

這個仙官自然就是朱翊鈞親自來瞧熱鬧的人,宿淨散人。

美婦見不用伺候,眉毛輕挑略顯輕鬆,實在是這位仙官有點不好伺候,每次都折騰很久,若不是給的多,誰願意伺候這種人?也不是什麼天賦異稟,就是每次辦事前都要吃點虎狼之藥,折騰也是隔靴搔癢,她心裡歡快,語氣卻十分哀怨的說道:“仙官辦完了事兒,記得再喚奴家來,奴家實在是等的着急。”

宿淨散人摸出了一錠銀子,隨意的丟了過去,笑着說道:“好好好,定會喚伱過來,先去吧。”

拿到了銀子的美婦喜上加喜,美滋滋的離開了,出了門看着手中的銀錠,搖了搖頭嘟嘟囔囔的低聲說道:“哪裡來的鄉巴佬,現在哪還有不用銀幣的。”

美婦是個樓裡的娼妓,算是在劉七娘走後,唯一能拿得出的樓花了,樣貌算不上多麼出衆,就是骨子裡透出的媚態,還算有些可口。

宿淨散人閉目養神,一直到外面的喧鬧都變得安靜了一些後,宿淨散人才慢慢的睜開眼,他聽到了三短三長的敲門聲,才悶聲說道:“進。”

進來的是宿淨散人的侍女,已經伺候他一年有餘,是合一衆裡極其狂熱的信徒,對王仙姑即將羽化登仙,深信不疑,而這個侍女的身後,跟着一個看似喝醉的男子,那男子把侍女一把推了進去,大聲說道:“今天伺候爺舒坦了,自然給你銀子。”

這男子關上門後,那副潑皮相立刻變得嚴肅,他根本沒有醉酒,就是來見宿淨散人的。

這男子看都不看侍女一眼,坐到了凳子上,面色焦急的說道:“你怎麼又來了!不是告訴你現在京師風頭正緊嗎?小皇帝馬上大婚,那些個爪牙現在都跟瘋了一樣,今夜沒有宵禁,你趕緊離開。”

“正因爲皇帝大婚,我纔要來。”宿淨散人一甩袖子,站了起來說道:“怎麼可能讓這狗皇帝順意!”

“上次刺殺不成,你就不該回來,萬一被朝廷的鷹犬探聞,你我九族都不夠皇帝殺的,趕緊走!”這男子一聽此話,極其懊惱的說道:“你上次信誓旦旦的說,就是做不掉小皇帝,也能做掉張居正,做不掉張居正也能讓君臣離心離德。”

“結果一事無成,小皇帝現在每月都去宜城伯府,還會住一天,就是擺明了不怕我們,讓我們繼續刺殺,露出手腳來,讓鷹犬稽查,你還來,我真的是怕了你了。”

宿淨散人一拍桌子說道:“懦夫!你別忘了,西山襲殺之事,若是沒有你,怎麼可能做下,你現在怕了?晚了!”

“你!”來人也是拍桌而起,可只說了一個你字,再說不不出太多話來,因爲宿淨散人說得對,他已經上了賊船,哪裡還下得去呢?

宿淨散人被拿了,他的九族也保不住,小皇帝是個誅人九族的暴虐君王。

“我去你的府上拜謁,你居然閉門不見,若不是使點仙家手段,你怕也不肯過來。”宿淨散人這才坐下,面色變得愈加平和的說道:“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了,咱們倆都得淹死。”

而另外一邊,朱翊鈞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隔牆有耳,可不是一句玩笑話,朱翊鈞、王謙、趙夢祐、馮保等一衆都在隔壁。

宿淨散人並沒有什麼神通,他心心念念、恨得咬牙切齒的小皇帝,就在隔壁聽他們密謀。

王謙聽完了這兩個人對話,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裡,之前,宿淨散人是不是西山襲殺案的元兇,證據並不是特別的充分,現在終於充分了起來,這宿淨散人全撂了,而且和朝中某人陰結,證據確鑿,因爲這個某人就在隔壁。

“來人何人?”朱翊鈞低聲詢問着馮保,他對這個人影不熟悉,顯然不是廷臣。

“工部右侍郎羅汝芳。”馮保俯首回答道,朝中實權的正三品,如果三年期滿,這個人就會升轉戶部、吏部這樣關鍵部門做侍郎了,距離明公的位置,僅僅一步之遙。

“就是去年在廣慧寺聚衆講學,被先生所厭惡的那個羅汝芳?”朱翊鈞眉頭一皺,想起了這個人具體是誰,原來的雲南右參政,去年期滿考校回京。

這個人是個張黨,和張居正關係親密,張居正不準民間聚衆講學,這羅汝芳仍在京師廣惠寺聚衆講學,被張居正知道後,張居正嚴詞申斥,並且請命罷其官職,回籍聽用。

正好那會兒張居正的父親去世了,丁憂的風波一下就把這件事給掩蓋住了。

羅汝芳是楚黨的叛徒,已經被開出了張居正門下,聚衆講學是張居正整飭學政中的一個環節,也是爲數不多,張居正和王崇古都高度認可的政令,操辦禁天下講學之事,取締了六十四家書院的正是王崇古。

因爲張四維受到這些個學派的影響,做事孟浪,危害到了他們老王家的利益。

而這個羅汝芳也是泰州心學的扛鼎之人。

“你別忘了,那本海瑞《彈劾張居正疏》還是你親手寫的呢,我可沒那麼多的文采,寫出那等酣暢淋漓的章句來,小皇帝可是說過的,言先生之過者斬,你這要是被抓到了,必死無疑。”宿淨散人給羅汝芳倒了一杯茶,笑容滿面的說道:“我們真的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恨張居正,我恨小皇帝,正正好。”

張居正禁止聚衆講學,就徹底斷了心學傳播的路數,更是將何心隱變成了案犯,這對泰州心學的打擊實在是太沉重了,羅汝芳的確恨張居正,張居正明令禁止的行爲,他都要做,若不是丁憂的風波,這羅汝芳怕是已經回籍閒住了。

朱翊鈞也知道了南衙妖書案的真正始作俑者,怪不得那一本僞造的奏疏,會傳播那麼廣,牽扯廣衆,找到了很多的從犯,卻遲遲沒有找到到底是誰捏造了這本奏疏。

託名海瑞所寫,彈劾張居正疏,既藉着海瑞的名聲,給張居正扣一堆的罪名,也可以離間張居正和海瑞的關係,張居正有沒有在某一個瞬間,懷疑真的是海瑞所寫?

人心是最不可猜度,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果然是一羣擅長玩弄人心的賤儒。

大家國慶節快樂,中秋節安康,(づ ̄ 3 ̄)づ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民之骨血已罄,國用之費出無經第七十一章 給折色則易於蕩、給本色則可得實惠第286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難罔以非其道第二百六十三章 該殺殺,該抓抓,該拔舌頭拔舌頭第二十二章 元輔,朕有疑惑第一百七十五章 手縛濁龍潘季馴,慘如水鬼高啓愚第二百三十六章 搗巢滅倭長策疏第二百四十二章 張先生的軟肋第377章 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休想第538章 每天都有美好的事情在發生(爲盟主第一百七十五章 手縛濁龍潘季馴,慘如水鬼高啓愚第294章 等,等太陽落山;等,等天下有變第337章 提筆區區十八畫,道盡人間萬般苦第524章 皇國興廢,在此一舉!尊王攘夷,就第323章 大明處處都是迴旋鏢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的命是不是命,你是不是人?第440章 羊毛來了,韭菜就沒了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四十八章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第六十一章 知行並盡,表裡如一第一十六章 殺人需用利刃第二百一十二章 西山煤局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義上的家人,變成真正的家人第287章 民以食爲天,萬務民爲首第二百三十四章 送出去的,要親手拿回來才行第302章 這是大明的頂級機密第542章 有內鬼,這是借刀殺人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一百五十五章 獨夫?朕就是獨夫!第429章 買得吳船載吳女,都門日日醉醺醪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448章 在死亡的邊緣試探第二百零九章 朱翊鈞的算學小課堂,開課了第339章 野山豬不會投降,但是人會第487章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墾荒蕪田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們失去了一切,但是獲得了自由第406章 給泰西一點小小的大明震撼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444章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第482章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第二百一十六章 元輔可怕,還是陛下可怕?這是一個問題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可攻陷、無懈可擊的城堡第412章 人與人的悲歡喜樂,並不相通第三十七章 天下諍臣以何人爲首?第541章 沿街乞討亦祖宗成法乎?第六十章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第424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來賭命第337章 提筆區區十八畫,道盡人間萬般苦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第414章 贓吏貪婪而不問,良民塗炭而罔知第一百六十四章 忠君體國侯於趙第388章 朕親自手刃徐階第五十四章 過河拆橋,上房抽梯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一百一十九章 仰望星空朱載堉第六十五章 連綿不絕的攻勢第471章 蒸汽機是要吃人的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一百五十三章 活在當下,何不貪歡?第391章 只能以七尺之軀許國第530章 今天,明天,榮耀都屬於大明工匠!第454章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第534章 倭不能不平,但也不能全平第446章 氪金戰士VS血肉之軀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304章 打起來了,北虜的使團打起來了!第439章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第441章 利者,人之所欲也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須死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爲小皇帝提供充足的彈藥!第517章 大明水師閱艦式第二百七十五章 戌時三刻夜襲敵營第354章 只是官船官貿,不敢妄稱再下西洋第一十九章 皇帝要親自種地去?第二百六十六章 用蘿蔔刻一個倭國國王的印綬第438章 歲月蹉跎,往事不復第二百八十三章 遷徙五千八百富戶至遼東充邊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開口就是九斤火炮的威力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363章 多大點事兒?張居正兜得住!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客氣的大明使者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第409章 有史以來,第一支全火器的騎兵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287章 民以食爲天,萬務民爲首第七章 前首輔高拱授意行刺第333章 再苦一苦這賤儒,罵名張居正來擔第478章 沒有反賊經驗的張居正第六十二章 隋珠彈雀,便殿擊球第447章 以徵虜大將軍的名義宣佈:俺答汗,第532章 禮法不能是新政的絆腳石第二十七章 劃破黑暗的一道光第二十七章 劃破黑暗的一道光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個機會的戚繼光第480章 我的下限是你的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