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組天下第一高手朱翊鈞

何心隱被押到了松江府的時候,大明的一艘新船正在進行下水儀式,而這艘新船,是一艘純粹奢侈的物件兒畫舫。

這艘畫舫長爲十六丈五尺六寸,寬爲三丈三尺一寸,水線爲二丈二尺五寸,長寬比接近5:1,三桅硬麪帆船,尾部有一條三角帆,桅杆高度爲十二丈四尺二寸,大抵是船長的3/4,從尺寸比例上講,這艘船用於遠洋商貿是完全可行的。

從船隻的設計上而言,作爲商舶,完全足夠了,但是這艘船上只有儲物倉,沒有貨艙,在第二層和第三層的甲板上,設立了一個個的吊牀房間,船上有一名船長、兩名舟師,十名傭奴,十五名擅長琴棋書畫的揚州瘦馬,五名高麗姬。

沒錯,這條畫舫,不是拉貨的,是用來吃喝玩樂的,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畢竟海上畫舫這種東西,對於大明的富商巨賈而言,完全是一種全新體驗。

“一條船售價超過了五萬兩白銀,每年維護最少也需要一千五百兩銀子,孫商總,糊塗啊。”郭汝霖看着船從船塢中被駁船和縴夫拖船出塢,對着孫克毅開口說道。

孫克毅看着自己這艘畫舫,笑着說道:“郭總辦是儒生,不從商不懂,對於商賈而言,錢就是水,錢如果死氣沉沉,那就是死水,唯有花出去,才能源源不斷,財源滾滾,所以,有錢,我就花錢。”

趙士禎聽聞,對着郭汝霖說道:“孫商總的意思是,有錢燒的。”

孫克毅太有錢了,松江首富當之無愧。

他憑藉着自己投獻朝廷,率先獲得了船引和購買松江造船廠三桅夾板艦的資格,將棉布賣到了朝鮮、倭國、琉球、呂宋,這都是大明極爲熟悉的地方,賣棉布,是一個暴利的行業。

孫克毅這從朝鮮運回來了高麗姬,就動心起念,定做了這艘畫舫。

用孫克毅本人的話講,這就是一條飄在海上的窯子,一次只接納二十名客人,船上的揚州瘦馬和高麗姬是高端貨,自然也只做高端市場,不接散客,一次二十人,一次五天。

船貴、人貴,價更貴,一人一次就是五百兩,愛來不來。

這也是孫克毅打造的一艘商務招待的船隻,五湖四海的朋友過來,大家到船上吃吃喝喝聽聽曲,看看舞,就把這生意給談成了。

“孫商總如此高調,多少有些不符合財不外露的商人性格啊。”郭汝霖笑着說道。

“心裡有鬼的人才低調,我心裡沒鬼,自然得起高調,我問心無愧,我怕什麼?我又不是不交稅,這船就從松江府出發,到福建月港,然後再載客回來,反正舟師都是朝廷養的耳報神,有點風吹草動,朝廷也知道。”孫克毅想了想,頗爲感慨的說道。

趙士禎聽聞,對着郭汝霖說道:“孫商總的意思是,孫家要做良商。”

孫克毅的這番話,就道盡了江南權豪縉紳爲何不肯投效朝廷的根本原因,或者財不外露、低調的原因。

露財,高調,在萬曆年間,很容易被朝廷給盯上,被打上權豪的標籤,爲緩解主要矛盾給調解掉。

權豪們要想高調,就要持續的解決地方就業、支持朝廷政令、支持地方建設和發展、做買賣就要交稅、促進地方產業升級、促進地方教育普及等等,履行好作爲富商巨賈的功能性,而且必須始終和朝廷步調一致的履行功能,才能稱之爲良商。

否則,很容易被朝廷當殺雞儆猴的那隻雞給宰了,掛到清理侵佔、殺富濟貧的路燈上,被三次分配掉,如果真的要做到富商巨賈的功能性,那必然一定肯定的是,商總本人忙的腳打後腦勺,畫舫造出來,也就是給別人玩的,自己天天忙得要死,哪有這個功夫?

孫克毅是願意當良商的,畢竟堂堂正正的把錢賺了,機會可不多。

“那人是誰?被緹騎們給五花大綁的扛着?”孫克毅眉頭一皺,看着碼頭那邊。

大老遠就能認出來那些人是緹騎,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虎背熊腰,凶神惡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幾百步外就能感受到那股煞氣。

“何心隱。”郭汝霖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孫克毅,此人是誰,這不是什麼秘密。

孫克毅一聽,他還真的認識這個人,他搖頭說道:“搖脣鼓舌之徒,之前他以心學門人拜見徐階,在松江府聚徒講學,還邀請我去聽他講學,所言所語,不堪入目。”

“哦?他說了什麼?”郭汝霖疑惑的問道。

孫克毅嗤笑一聲,滿臉不屑的說道:“這個人本名叫樑汝元,他讓我們納捐,幫他開學堂,廣收門徒,開心學之大端,他那一套講的還是很有趣的,但是最後還是暴露了一個基本事實,那就是要錢。”

“而且他不是要一次,他是一直要,他要建立學堂,學堂還有率養一人,輔養三人,維養數人。”

“維養下設管糧十二人,每人各幹一個月,其下又設催糧二十四人,每人催糧十五天,催糧下又設徵糧七十二人,一人負責徵五天。”

“朝廷想清理侵佔,不就是爲了徵正賦嗎?朝廷清理侵佔,還給船引,不是白沒,這何心隱白吃白喝也就罷了,還要收我家的稅,他憑什麼收我家的稅?就因爲他呈口舌之利?他有多少步營?!”

“那徐老狗還給他搭臺唱戲幫腔,弄了一個萃和堂堂口在松江府,烏煙瘴氣,還真有不少人信這個。”

孫克毅覺得何心隱講的挺好的,如果不是徐階的同門,如果不是要錢的話。

趙士禎聽聞,對着郭汝霖說道:“孫商總的意思是,朝廷還只要錢,何心隱乾脆要命。”

大明又不像兩宋不設田制,不抑兼併,按照洪武舊制,魚鱗冊和黃冊,就是田畝冊和黃冊,每年都要稽查一次,但是後來發現執行太困難,改爲了十年一次,兼併是明文坐罪的,雖然後來,兼併已經成爲了一種普遍現象,但是這兼併,的確確是違背大明律在幹。

權豪縉紳們,提着腦袋跟朝廷對着幹,兼併來的田畝,何心隱就憑一張嘴,就想坐在他們頭上收稅,這不是要命是什麼?

但就是這樣,何心隱的學說大行其道,不少人都是何心隱的擁躉,因爲何心隱當年入京曾經幹過一件大事,刺殺嚴嵩未果,這麼一樁大事,自然是讓人敬佩,何心隱每次說起這段,都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嚴嵩是個奸臣,這是大明士林的共識,那麼刺殺嚴嵩的何心隱,一下子就成了渾身是膽的俠客。

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去看,嚴嵩是大明的朝廷命官,是國朝的首輔,何心隱(樑汝元)的刺殺行爲,就是刺殺朝廷命官,所以對何心隱下了海捕通文,何心隱才被迫改爲了現在這個名字。

這次不知道又是做了什麼幺蛾子事兒,被朝廷的緹騎給逮住了。

駱秉良將何心隱扔到了水翼帆船之上,結結實實的綁好,對着擅長操舟的陳璘說道:“陳總兵辛苦了。”

陳璘笑着說道:“不辛苦,別的邊將,一年還進不了一次京師,我這一年回去三次,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京堂呢,能時常見到陛下,那是福氣,聖眷這個東西,不見面,陛下連我模樣都不知道,哪來的聖眷?”

“就是俞帥辛苦了,松江鎮操練的事兒,本來該我這個佐貳官去做,這,我又出去玩去了。”

皇帝陛下指名道姓要的要犯,械送入京,還是得陳璘來,這船跑的太快了,普通的撐船之人,根本操縱不了,眼下操縱最好的就只有陳璘,大明的海防巡檢司、海防巡檢都還在建設之中,所以只能每次都辛苦陳璘跑這一趟了。

上次押解325萬兩白銀入京,陳璘帶着十個海防同知,十條水翼帆船護航,也是沒辦法,這東西玩明白的人仍然不多。

陳璘再次啓航,沿路向着天津衛而去,這一路北上,何心隱還想開口蠱惑下陳璘,結果陳璘直接用何心隱的襪子堵住了他的嘴,讓他少逼逼賴賴。

陳璘最煩這種人,平倭蕩寇的時候,哪個窩巢賊穴裡沒個這樣的人物?如果不是這種人四處招搖撞騙、搬弄是非,騙人上山落草,陳璘在廣州平倭還能輕鬆點,關鍵是這幫搖脣鼓舌之徒,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讓匪寇和倭寇聯合,搞得事情變得更加麻煩。

在陳璘看來,這種人,死後不下十八層地獄,真的是便宜他們了。

陳璘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何心隱給送到了天津衛,移交給了天津衛的緹騎,押解京師。

這路上當然有人想要搭救何心隱,但是緹騎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等到朝中知道何心隱被抓到的時候,人已經進了天牢裡。

進了天牢,就沒得救了。

朱翊鈞在宮裡學習騎馬,他坐在馬背上,略顯有幾分迷茫,他身下的這匹馬,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駕!”朱翊鈞試着讓馬前進,但是這匹馬,始終紋絲不動,連走一步的意思都沒有,就是站在原地,左顧右盼。

朱翊鈞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但最終都沒能讓馬成功的跑起來,他坐在馬背上,對着牽馬的張宏無奈的說道:“是朕要學習馬語它才能聽的懂嗎?”

“也不是,它的性格溫順。”張宏十分委婉的說道:“陛下,臣牽着馬,先走幾圈再說?”

“這也太溫順了吧!李如鬆十歲就可以騰躍控御了。”朱翊鈞對自己的要求還是很高的。

李如鬆十歲能馴服烈馬,朱翊鈞十三歲連個溫順的馬匹,都不能讓它跑起來。

“那是爲了逃跑。”戚繼光在一旁聽到陛下說起了李如鬆,還是略顯感慨的說道:“寧遠伯年輕時候家貧,彼時遼東征戰不休,當時建州女真南下劫掠,李如鬆也是爲了逃跑,才騰躍控御,要是跑得慢的話,就死了。”

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李如鬆十歲那年是嘉靖三十八年,那會兒李成樑連生員都不是,四處討生活,彼時大明在西北接連戰敗,東北邊方不寧,李如鬆跟着他爹李成樑顛沛流離,所以才十歲能騎馬,不會騎就被殺了,或者擄掠到建州當建奴去了。

張宏牽着馬,帶着小皇帝走了兩圈,而後,這匹溫順的馬,開始邁着小碎步快走了起來,朱翊鈞玩的不亦樂乎,轉了三圈之後,朱翊鈞才翻身下馬。

“戚帥陪朕去看看,那個要做聖人的何心隱,朕倒是要看看他有幾分能耐。”朱翊鈞打算親自到天牢裡會會這個何心隱,他心裡有幾個疑惑,需要當面問問何心隱。

馮保去文淵閣叫上了張居正,皇帝陛下帶着一長串的尾巴來到了大明的天牢,趙夢祐將北鎮撫司的天牢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甚至點上了檀香,迎接聖駕,這可是陛下第二次來到北鎮撫司了。

朱翊鈞來到了北鎮撫司的衙門,趙夢祐將何心隱從天牢裡提了出來,兩個緹騎將何心隱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放開我,你們以多欺少,以衆欺寡,我不服氣,放開我!”何心隱在地上用力的掙扎着,面色猙獰的嘶吼着,似乎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

朱翊鈞站起身來說道:“放開他,把朕的戚家腰刀的木刀拿來,你不是說以多欺少嗎?朕給你個機會。”

張宏給皇帝陛下戴上了護具,朱翊鈞活動着身子熱身。

何心隱滿臉的迷茫,他聲嘶力竭的嘶吼,皇帝居然真的讓緹騎放開了他,難道皇帝不知道他做過什麼?他曾經刺殺過嚴嵩!

木刀也是能殺人的!

“伱辱朕的母親,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報,不爲人子。”朱翊鈞手裡握着五尺幾乎和他等高的戚家腰刀說道:“來吧。”

張居正本來想勸一勸,但是一看緹騎在側,也就不再多勸。

但凡是小皇帝劣勢,緹騎們立刻馬上,就可以將何心隱制服,並不存在什麼危險,小皇帝要撒氣,就讓小皇帝撒撒氣好了。

朱翊鈞這是私鬥,也是私人恩怨,和公案無關。

何心隱面露殘忍,一個長在深宮的小皇帝,居然敢跟自己這個江湖俠客過招!何心隱擺開了架勢,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是能暴揍小皇帝一頓,也是極好的。

“通倭。”戚繼光看着何心隱擺出的架勢,就知道這人師承絕對不是大明,此人半舉木刀,將刀尖向前,不扎馬步,而是倭人被稱之爲中段的架構,大明的起手式都是以馬步,重心下移爲主。

戚繼光一點都不擔心小皇帝會落敗,小皇帝的實力,戚繼光是非常清楚的,戚家腰刀和套路,就是專門爲了殺倭寇所創立的。

何心隱率先發動了進攻,猛地躍起,舉刀向朱翊鈞的腦門上砍去,動作極快。

何心隱快,朱翊鈞的動作更快,他一擡手架住了何心隱打來的刀,順着刀勢滑動砍向了何心隱的手腕,右腳配合手中的動作前探,手中的腰刀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打在了何心隱的手上。

“啊!”一聲極爲痛苦的哀嚎,他萬萬沒料到,小皇帝這一下,會如此的痛,他只感覺右手的指頭都不是自己的了。

朱翊鈞後退,再次持刀,看着何心隱,嗤笑一聲:“朕還以爲你這俠客多厲害,就學了倭人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就四處顯擺?”

若是朱翊鈞手中是軍刀,此時的何心隱的手都被剁了。

兩隻手都打不過朱翊鈞的何心隱,一隻手更不是對手了,慘叫聲在北鎮撫司的後堂內,此起彼伏,而朱翊鈞下手沒有絲毫的留情,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了何心隱的身上。

張居正側目,不忍直視,習武以來,張居正還是第一次見到小皇帝親自出手,只聽說駱思恭天天跟小皇帝對練,打的滿身是傷,他現在很確信,小皇帝習武不是玩鬧雜耍,是真的在捱揍。

戚繼光也有些無奈,只能說,駱思恭沒有恭順之心。

小皇帝這實力,戚繼光一點都不意外,完完全全是捱打挨出來的,只見人前風光,不見人後辛苦,有一次小皇帝和駱思恭對打,駱思恭抽了小皇帝小腿一下,整整十五天,小皇帝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戚繼光其實很想說,陛下不用這麼辛苦,大明軍很強的!陛下這一身的功夫,在深宮裡不是白搭嗎?他戚繼光好歹也是威震南北的戚帥,爲陛下牽馬墜蹬的能力還是有的。

“不打了,不打了!啊!”何心隱要求饒,結果小皇帝一下砍在了何心隱的小臂上,差點把他的手臂砍骨折,何心隱跪在地上,抱着胳膊,痛苦無比,他滿腦子就只剩下了疼痛,再無其他。

“就這?你也配叫任俠?”朱翊鈞將手中的木刀遞給了張宏,將護具摘下,看着何心隱不屑一顧的說道:“吹牛不上稅是吧。”

“陛下辛苦。”張宏將一件件護具安置好,滿是笑意的說道。

朱翊鈞就是爲了出氣,就是爲了揍何心隱。

孤兒寡母守江山,李太后見識淺薄,身後也沒有什麼靠山,一點點的維持着大明,不至於國朝飄零,在太后這個職位上,李太后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而在母親這個身份上,李太后也是盡職盡責。

論到何心隱這個小人編排?

“陛下厲害。”戚繼光由衷的說道,小皇帝已經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在陛下這個年齡段,少年組,完全足夠了。

一個京營的軍士,輕裝帶着基本的戰鬥武器,一日行進一百里爲合格,小皇帝已經可以揹着自己的弓箭、火銃、火藥、軍糧、水,一日行軍一百里了。

這是前幾日,戚繼光陪小皇帝親自走完了的路,而平日裡,小皇帝空手,只用兩刻鐘可以跑十里地。

三年前,戚繼光第一次回京,陛下還是個渾圓的小胖子,現在已經可以稱得上合格的軍卒了。

朱翊鈞笑着說道:“還是戚帥教得好。”

“陳太醫,看看他人死了沒,這可是要送到解刳院去的。”朱翊鈞坐定,看着被緹騎摁在地上的何心隱,既然沒打過小皇帝,何心隱就只能被這麼摁着回話。

“陛下下手有分寸,還活着,問題不大。”陳實功查驗了一番傷口,皇帝出手並沒有奔着要害去。

朱翊鈞哪怕不是皇帝,他以人子的身份,殺了何心隱都不違法,嘉靖二十四年,刑部議準:犯人崔鑑,年一十三歲,因讀書外歸,見其父妾原系娼婦,將母毆罵,遂持刀殺其父妾,事發,免其抵死,送工部徙工三年。

這個叫崔鑑的案犯,十三歲殺了父親的妾室,刑部免死,徙工三年,而後釋放。

崔鑑父親的妾室毆罵崔鑑的母親,崔鑑殺人不犯法,而且是大庭廣衆之下,人證物證俱在。

中原歷代以孝道治天下,這個孝道自然是尊貴卑賤,也是事父母的孝道,這不衝突。

朱翊鈞看着何心隱逐漸緩過勁來,疑惑的問道:“你爲何要刺殺於嚴嵩,何人指使?”

“勝之不武,我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輸給你,不是我實力不濟,只是沒吃飯而已。”何心隱大聲的爭辯道。

朱翊鈞見何心隱岔開話題,對着緹帥趙夢祐平靜的說道:“給他上刑,先來個水刑吧。”

緹騎架着何心隱來到了水缸面前,趙夢祐摁着何心隱的腦袋就摁到了水裡,何心隱拼命的掙扎,趙夢祐就是不撒手,一直等到何心隱掙扎力氣有點小,纔將他的腦袋從水裡提了出來。

何心隱剛剛喘了口氣,趙夢祐又用力將他的腦袋摁進了水裡,如此反覆四五次,何心隱已經完全癱軟在了地上,兩眼失神,手都在一抖一抖的,顯然這種刑罰,對於剛剛捱了暴揍的何心隱而言,還是難以承受的。

朱翊鈞對這一幕的表情極爲冷漠,根本沒有任何的於心不忍,張居正暗自嘆了口氣,小皇帝長大以後,肯定不是仁君,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戾君主,這和張居正的培養方向是迥異的。

但是張居正能說什麼?他這個帝師眥睚必報,手段狠辣,他自己都做不到仁善,還怎麼讓陛下仁善?夫子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何心隱,朕耐心豆點大小,你落到了朕手裡,最好是老實交代,少受點皮肉之苦,朕再問你一次,誰人指使你刺殺嚴嵩?”朱翊鈞平靜的說道。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何心隱聲嘶力竭的吼叫着。

朱翊鈞揮了揮手,趙夢祐再次提起了何心隱,將他的腦袋摁在了水裡。

“我說!咕嚕嚕。”

何心隱剛被撈出水面,就大聲的喊着,但是趙夢祐又把他摁進了水裡,陛下說要行刑,那必然是要把流程走完。

朱翊鈞看着何心隱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朕的規矩就是再一再二沒再三,如果還不說,就把你身上劃出一些傷口,抹上蜂蜜,讓螞蟻逼你開口。”

“我說,我說,是徐階,徐階指使我的!”何心隱是真的怕了,這小皇帝根本就不廢話,不交代就行刑,他那張巧舌如簧的嘴,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胡說八道,爾一舉人出身,如何能見得到徐階。”朱翊鈞眉頭一皺,看似不太相信的說道。

何心隱癱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道:“陛下,真的是徐階啊,當時我剛入京,前往徐階府中,以同門拜會,徐階家中的傭奴,問我想不想要潑天的富貴,我一時鬼迷心竅,就應了下來,雖然不是徐階當面指使,但也一定是他授意!”

當年的事兒過去了這麼久,人證書證物證都不在了,嚴嵩嚴世藩父子也都死了,事主都死了,這件案子,就沒必要再繼續追查,皇帝看似不在意的說道:“那你在江南講學,也是徐階授意的了?”

何心隱有些迷茫的看了眼張居正,才問道:“是還是不是呢?”

徐階的學生張居正是國朝首輔,而張居正在對付徐階,這是還是不是,讓何心隱有些迷茫。

張居正就是來看個熱鬧,結果火居然燒到了他身上,他無奈的說道:“你照實交代就是,這是公案,陛下在上,我還能如何徇私不成?”

“不是。”何心隱搖了搖頭,他要污衊徐階,就要有人證物證書證,否則就是攀咬,那隻會罪加一等。

這個回答讓朱翊鈞有些失望,要是徐階指使,趁機追擊下去,又能殺只雞了。

朱翊鈞看着何心隱說道:“那是何人資助於你?你知道解刳院嗎?就是把活人解刳的地方,你要老實交代,朕給你個痛快,不把你送進解刳院裡。”

“趙緹帥,把何心隱帶到解刳院裡,好好開開眼界。”

何心隱去了東郊米巷的解刳院,回來的時候,是被緹騎們拖回來的,腿已經嚇軟了,即便是對於萬曆年間的何心隱而言,解刳院就是地獄在人間,勾魂使是駱秉良,那閻王爺就是皇帝本人了。

何心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說道:“我說我說!”

畫舫生意,孫克毅這個生意,可是一個龐大的產業鏈。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罵人不揭短,爲什麼要罵人?第325章 定義別人的過去,就是定義他們的未第549章 奇觀:正衙鐘鼓樓第389章 人心思動,則天下傾危第350章 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第541章 沿街乞討亦祖宗成法乎?第四十九章 給戚繼光封個伯爵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429章 買得吳船載吳女,都門日日醉醺醪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三十三章 狼、虎、龍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第三十一章 張居正的新《陳五事疏》第313章 衍聖公?誰愛要誰要,我們南宗不要第313章 衍聖公?誰愛要誰要,我們南宗不要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二百一十四章 煤市口大火第375章 想要海帶,那是另外的價格第456章 借還是不借,這是一個問題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第426章 智者之屋的話療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沒敢多拿一釐錢!第一百六十七章 立國之宏規,保安之上畫第308章 人給狗送葬,天下奇聞!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五十三章 養寇自重,弛防徇敵第七十四章 嫂溺須援之以手,事急從權宜之計第二百七十六章 銀錠不是貨幣,銀幣纔是第486章 一羣遠不如前輩的慫貨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有個主意,不如讓他們交錢第一百二十八章 張居正,你壞事做盡!第二百六十三章 該殺殺,該抓抓,該拔舌頭拔舌頭第489章 仁天子御極之世,天下至幸!第329章 京師第二闊少第583章 來生修到你中原託生第317章 勿有大功於家國,但求小恩於君王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576章 把權力關進牢裡第336章 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第427章 土著只是一種猿第484章 人教人,千遍教不會第546章 壞就壞在,它不適合大明第424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來賭命第一百九十八章 苦一苦權豪縉紳,罵名張居正來擔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乾淨,攏共分三步第591章 來自天運的考驗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第二百五十五章 想辦法再借給他點兒第一百七十七章 鎮庫大錢真的很大第540章 大明廷臣對皇帝使用了活字印刷術第399章 天欲墮,賴以拄其間;道近隳,問誰第一百六十九章 讀書人的心眼兒真的髒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師講武學堂和皇家格物院第568章 大明在倭國的廠衛在倭京都地檢特搜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寧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們失去了一切,但是獲得了自由第五十五章 清談可以滅虜,北虜安在?第450章 知識本就是昂貴的第二百一十二章 西山煤局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義清流第五十九章 讀書人的事兒,竊不是偷第450章 知識本就是昂貴的第404章 顛倒黑白,倒行逆施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528章 我也可以談,我也可以愛大明第二百五十六章 走的時候,把大門帶上第444章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二百零四章 《勞動圖說》朱中興第二百四十七章 分贓不均、賞罰不明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極殿公審三逆臣第567章 荒地無人耕,起耕有人爭第一百五十五章 獨夫?朕就是獨夫!第六十二章 隋珠彈雀,便殿擊球第586章 當總量第一的時候,陛下開始談人均第二百三十六章 搗巢滅倭長策疏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定毛呢廠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第七十一章 給折色則易於蕩、給本色則可得實惠第七十一章 給折色則易於蕩、給本色則可得實惠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可攻陷、無懈可擊的城堡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522章 非威不畏非惠不懷,德威兼用感心攝第四十三章 主少國疑,帝制之下的皇權缺位第一百五十三章 活在當下,何不貪歡?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崇古強烈的求生欲第560章 我們泰西應該聯手抗明!第346章 去奢崇儉,誠乃救時要務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第586章 當總量第一的時候,陛下開始談人均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大明火器,遙遙領先!第七十三章 尊主上威福這杆大旗,我們晉黨要扛!第七十三章 尊主上威福這杆大旗,我們晉黨要扛!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鄭公來去匆匆,寧遠伯入京面聖第368章 是誰蠱惑陛下變的如此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