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風正是昨晚上和月無雙對打的女子,若非月無涯出現的及時,月無雙當時就能要了她的命。
也許是覺得這種等級的羞辱毫無意義,芷風上車後,月無涯就出了馬車,也算是避嫌。
芷風雖然是個女子,卻常年帶着面紗將臉蒙的嚴嚴實實,見自家主子要她替一個犯人處理傷口,雖然不敢違背命令,卻是一萬個不願意。
“會痛,別亂喊。”芷風冷冷的丟了這麼一句,一把扯開月無雙肩上的衣服,從懷裡掏出金瘡藥來,胡亂的往上灑。
傷口上的血本已經止住了,黏在了衣服上,被她這麼一撕,又扯開了一些皮肉,血又流了出來。
月無雙自然是硬氣,哼都沒有哼一聲,但是卻擡手隔開了她的手,冷聲道:“若這就是你執行你家主子命令的態度,就給我滾下去。”
“你。”芷風氣結:“你以爲你是什麼人,還以爲自己在大梁皇宮,是皇子妃麼?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是沒吃夠苦頭麼?”
“我吃不吃苦頭,那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月無雙淡淡道:“但你吃不吃苦頭,我倒是可以推波助瀾。你叫芷風?難道你沒聽過這麼一句話,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家殿下現在已經改了初衷,誰又知道以後我是階下囚,還是座上客呢?”
這芷風,十有八九就像是靳少宸身邊的墨七,皇子身邊的親信,大多是有脾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並不是主子,也多是人畏懼巴結,而月無雙,偏偏就不願意慣這毛病。
芷風心裡有些忐忑,月無雙這話確實是有道理的,但因爲這個便低頭,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正在僵持,車窗外突然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芷風是習武之人,哪裡會包紮傷口,福兒,你去。”
這又是什麼人,難道月無涯這一趟還帶了妃子?月無雙有些詫異,卻見車門打開,一個小丫頭進來,換走了芷風。
小丫頭溫柔的很,也周到的很,完全是一幅將月無雙也當做主子的樣子,不但處理了傷口,還用溫水替她將流下的血跡擦拭了,服侍着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這還真是變成座上客了。”月無雙有些好笑:“福兒,你家主子叫什麼?我真得好好謝謝她。”
福兒卻只是笑不說話,將一切都收拾了,對月無雙福了福就下去了,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月無雙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那身影顯然應該是不認識的,卻總覺得有些許熟悉。
月無涯這麼篤定自己就是殺害妹妹的兇手,這中間一定有什麼隱情。就算他真正的目的是侵入大梁邊境,這理由也不會是假的。
可當時的場面,只有她,月無雙,和晴空三個人在場,月無涯篤定的證據來自何處?晴空沒這個分量,月無雙死在自己懷裡,總不能是她起死回生,然後看着靳少宸和她相愛,因妒生恨,纔有了這麼一出吧。
一種種荒謬的可能閃過腦海,又被排除,月無雙只覺得腦袋比身體更痛,萬事都不在掌握的感覺,比身陷囹圄更糟糕。
月無涯對月無雙多少還是有些忌憚,和沈明宜兄妹分開看管,單獨安置在一個小馬車內,看起來簡陋,那馬車車框卻是鐵築的,將月無雙的一隻手用鐵鏈拷在車框上,讓她即便是無人看守,也無處可逃。
其實就算月無涯不那麼謹慎,月無雙也逃不了,她雖然強悍,身體畢竟不是鐵打的,幾日下來,毒雖然因爲藥物剋制沒有再發,內傷外傷卻是並無好轉,到了半夜裡,終於燒了起來,迷迷糊糊的,一發不可收拾。
福兒已經被派來伺候月無雙了,半夜起來,就着燈火看見她面上通紅一片,嚇了一跳,連忙撲了上去。
“姑娘,姑娘。”福兒伸手摸了摸月無雙的額頭:“你身上好燙。”
月無雙昏昏沉沉的應了聲,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將被子掀開一點,她也覺得有點熱。
這可是月無涯囑咐了又囑咐的人,福兒知道若是月無雙有什麼三長兩短,可不是她能付得起這個責任的,猶豫了再三,還是立刻下了馬車。
爲了趕時間,馬車日夜不歇,即便是此時,也還在路上前行。
福兒下了馬車,見粼水正跟着車隊警備,忙跑了過去:“大人,大人。”
“怎麼回事?”粼水看見福兒心裡一緊:“那女人跑了?”
“不不,藍姑娘病了。”福兒忙道:“藍姑娘突然發熱起來,燒的很厲害,奴婢害怕……”
“我還當是什麼事呢。”粼水嗤之以鼻:“她身體好着,死不了就行。這麼晚了,殿下休息了,你先回去守着,等明日一早若是她情況沒有好轉,再稟告殿下不遲。”
粼水是常跟在月無涯身邊發號施令的人,福兒雖然心裡不安,卻也不敢違抗命令,應了是,怯怯的回了馬車。
福兒沒敢睡,提心吊膽的守了下半夜,可月無雙的熱不但沒退,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此時,車隊已經抄近路到了烏河和大梁的邊界,因爲臨時改道不去十里青山,所以換了一條月無雙也不知的路線,這邊界很是荒涼,連過往的百姓也看不見一個,遠遠地,只見一個人影單槍匹馬的立在空地中。
“殿下,容公子來了。”芷風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向月無涯稟告。
“來了?”車窗打開一些,月無涯探出頭來:“快請。”
“是。”芷風策馬快走幾步,到了車隊前面,抱拳道:“殿下已經等候容公子多日,容公子請。”
那人帶着個面具,只能看出是個年輕男子,點了點頭,跟着芷風迎上了車隊。
月無涯似乎還挺重視這人,從馬車裡迎了出來,遠遠的便拱手道:“容公子,我們終於見面了。”
太子殿下。”容公子的聲音有些低沉:“很榮幸能與你合作,但願我們攜手,能共襄盛舉。”